三、热闹的长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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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昔日姜夔这扬州慢,三句词,就道尽了,扬州繁华名满国中的盛景,只是那时候金兵南下,生灵涂炭,故此荞麦青青,十分凄凉,不过国人求生十分顽强,犹如青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昔日这扬州以北淮海一带陈兵百万,两方对垒,大越太祖从北方起兵,淮扬一带把前朝哀宗的精锐之兵尽数剿灭,从此天命垂青本朝,这一番大战,将维扬一带百年积蓄几乎消磨殆尽,所幸,这么七八十年的休养生息以来,二十四桥的繁荣景象复又得见。
从镇江府的长江水域再朝着东北方向行了过去,只见天地水茫茫的一片之间,有两岸青青,一个喇叭形的河口之中,船只往来不绝,此地乃是大运河和长江的通道,通济渠的南端,不仅仅是薛蟠这种插着官府旗帜的大船,小船舢板独木舟往来不绝,有不少就在长江之中捕获了许多青虾紫蟹金鲤鱼的渔翁,桨子甩的飞快,牢牢的追住官船们,“官爷,官爷!有上好的下酒菜!”
几个人团团把薛蟠的官船围住,随波而行,只是威慑于薛蟠的座船上插着“金陵织造府”的大旗,故不敢放肆,薛蟠四处张望,十分感兴趣,于是叫人:“买下来,大家伙都尝尝鲜,这长江上刚捕的好东西,可是比家里头的好吃些。”
众人也不劝,横竖原本可以在江都驿用饭的,只是这水路上的驿站,如何比得上这长江水鲜,大爷话,自然高乐,就有人连忙放下软梯,就把那些河鲜一样样的都拿上来,那紫蟹十分大只,简直比薛蟠的圆脸还要大些,于是连忙拿下去整制,青虾只是用沸水烫熟,用酱油醋剁了姜末蘸着吃,紫蟹用烧酒呛了,剁成八块,加海盐拌了,咸鲜有滋味,鲤鱼就腌笃菜煮熟,如此简简单单,又是十分美味,薛蟠开了一坛绍兴黄酒,自斟自饮,倒是十分惬意。
偶有莺歌燕语响起,薛蟠大为感兴趣,伸着长长的头看着江面上,只见到不少风帆涂成了嫣红色的模样,有不少涂脂抹粉的女子依靠着桅杆,朝着薛蟠这里不停的抛媚眼,挥着鲜艳的手帕,薛蟠停箸不食,站了起来,“哟,这些姑娘家可真是新鲜啊,怎么这么活泼呢?”
他不由得把身子朝着外头靠去,仔仔细细的盯着那些粉红色的船只,边上的殷天正嘿嘿笑道:“大爷,这些可是运河上最受欢迎的姐儿,身子绵软的很,就在船上,如果借着风浪水势,一下高一下低的,可是比在云雾之中,还要爽快几分呢。”
薛蟠听闻不由得心里的小恶魔顿时蠢蠢欲动起来,“这可真是要见识几分……”
后头十分及时的响起了王嬷嬷的咳嗽声,“殷护院,”王嬷嬷威严的说道,“不许你和大爷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儿,”殷天正连忙弯腰悄悄的逃到了边上去,王嬷嬷又对着薛蟠说道,“我记得哥儿和太太禀告说的,可是来扬州办差事的。”
薛蟠干笑,“自然是办差事的,嬷嬷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娱乐娱乐吗?自然了,”薛蟠佯装清正廉明无比,“殷天正此人十分不像话,居然还想着把我带坏了,真是该死,我等会子就罚他用鹰爪功下长江里头给我抓几头猪婆龙来。”
殷天正愁眉苦脸,“那猪婆龙力大无穷,小的虽然会一点把式,可也不是神仙人物,还不如大爷请梦里头的老神仙来罢了,说不定给大爷一根钓竿,那猪婆龙就愿者上钩了。”
薛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面上的风声之中突然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嘈杂声,还在逗笑的殷天正脸色一紧,对着薛蟠说道,“这是长江水师的哨声!”
几个人连忙朝着江面上望去,只见到刚才还在各大官船周围尽力招揽生意的粉红色船只们,听到远处传来的哨声,好似惊弓之鸟,纷纷从江心飞射出去,预备着靠近江边,变得被大船冲撞,这些船只好像是粉红色的火烈鸟一般散开,除却是几家有着官身的船只巍然不动外,其余的商船货船都忙不迭的避让,只是这乱糟糟的,一时间就算是扬州的长江口广阔的紧,也乱成了一锅粥。
薛蟠奇道,“是长江水师的哨子声?就是哨子声就让大家伙这么乱?这水师官兵也太霸道了吧?”
“倒不是他们霸道,”殷天正解释着说道,“这是长江水师缉拿要犯和办军务的哨子声,听到这样的哨声,无关船只都是要避让的。”
哨声越来越近,只见到长江下游的地方上升起了不少颜色鲜明的旗帜,显然,长江水师就要到了,长江口的船只越混乱,有几个舢板不小心碰到了薛蟠的座船,有的侧翻,有就进水了,好一顿忙乱,薛蟠皱眉道:“咱们这里天下太平,那里要办什么军务。”
“这军务算起来,也是和外头的事儿有关的,”殷天正又说道,“如今各国的船只虽然是通商无碍,可绝不能是不在港口纳税就私自进来出售货物的,别说是扬州这了,金陵那里都有许多私洋商,长江水师最要紧的军务,就是这个。”
薛蟠恍然大悟,“原来是缉私啊,”能赚钱的差事,大家伙对着水师这么惊惧很正常,“难怪大家伙都这么紧张,想必是这些船只里头,有不少是洋人们自己个私自进来的。”
殷天正又吩咐护院们,“眼力见给我放着点!咱们也正经是官身,别叫人小瞧了,但也不能惹是生非!若是有问话的,赶紧回话,免得遭了人讹诈!”又对着薛蟠说道,“长江上他们最厉害,咱们是过江龙,就不必和他们争什么长短了。”
薛蟠点点头,“你说的是,若是要让,也就让一让无妨,我看戏得了,咱们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洋人,恩?我的酒呢?”
“哥儿已经喝了好几盅了,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