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顶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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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事发,此前同他有来往的世家个个如乌龟一般缩回壳中。
景王逃出京后一连几日没有任何消息,不知其生死。
朝中下令查封各地州所建的佐禅堂,官府前去时大多已人去楼空。
朝乾堂开始招收女学生,人数不算多仅有四十人。
眼瞧着夏末秋近,秋狝被提上进程需提前筹备,礼部正拟陪同前往的官员名单。
按理说许宴知本该在名单之上,但念及她身上有伤此去秋狝也多有不便,礼部中人可谓圆滑,并未直接写上或抹去她的名字,而是着人前去询问其本人意见。
“大人,礼部来人了。”
许宴知应一声,“让他进来。”
旁侧的陆戎珵见状问一声:“大人,可需要我暂时回避?”
“不必,”她道:“这个时候礼部忙着拟定秋狝名单,多半是来问我去不去的。”
话音刚落,从外头进来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他朝许宴知和陆戎珵行完礼,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开门见山,“许大人,我家大人让小的来问一问,此次秋狝许大人可想在名单中留名?”
许宴知淡淡一句:“不必了。”
男人闻言一颔首,似有犹豫。
许宴知又道:“我身上有伤,不拟我的名字圣上会体谅。”
男人闻言这才拱手告退。
陆戎珵望一眼男人背影,说:“大人,圣上那边会不会......”
许宴知面色平淡,“晚些时候我进宫一趟。”
陆戎珵点点头,又道:“大人,你今日下值后可有空闲?”
“怎么?”
陆戎珵挠挠后脑袋,笑意腼腆,“听说京城来了杂技班子,我想请大人去瞧瞧。”
“大人帮了我许多,可我却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感谢。”
“正好大人近日压抑,倒不如去凑凑热闹舒缓一二。”
许宴知一滞,半晌才慢吞吞问道:“你怎知我压抑?”
陆戎珵道:“我时常跟在大人身边做事,离大人最近故而看得就多。”
“大人看似云淡风轻,笑意柔和,眼眸却如深渊无底,冷沉无光。”
许宴知一阵无言,陆戎珵自知多嘴连忙岔开话头,“大人,听说这杂技班子来头不小呢,他们那些表演动作寻常人都做不到,很是新奇。”
许宴知冷不丁一句:“很明显吗?”
陆戎珵一愣,摇头又点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宴知垂眸不知想到什么,说:“今夜去瞧瞧吧。”
“成,我来安排。”
陆戎珵见她情绪不高,识趣告辞退出去。
付白端着茶进来,“大人,日头转凉了,要多注意保暖。”
许宴知望着桌上散着热气的茶盏出神,留有一抹神思回应付白,“要入秋了。”
付白点点头,“这几日明显凉了许多,这雨水也多了,大人出行记得备伞。”
他絮絮叨叨:“大人一到下雨心情就不好,偏生这雨还下个没完。”
察觉失言连忙住嘴去看许宴知神色,见她面色依旧稍稍放了心,又说:“大人,属下把你处理完的折子搬出去吧。”
许宴知眼神不离茶盏,凝眸望着茶叶漂浮,热气袅袅,短暂出神呆滞叫人不由放松舒适,一时舍不得移开眼,“去吧。”
“大人,一会属下把药送来,大人别忘了喝。”
“嗯。”
她眨眨眼终于回神,叫住抱着折子正要出去的付白,“送完折子替我跑一趟,去同黎仲舒说明日我请他月楼一聚,让他叫上李忠明他们。”
付白点点头,“知道了大人。”
许宴知拢拢心神继续处理公务,直到下值后回府换下官袍赴陆戎珵的约。
“大人,我还是第一次和大人一起闲逛呢。”
许宴知调侃,“和我是第一次,和吴大人不是吧?”
陆戎珵耳根一红,“大人就莫要打趣我了。”
她笑笑,“你和吴大人说清楚了吗?”
“吴大哥好像只拿我当弟弟在照顾,”他说着耸耸肩,“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不打算戳破自己的心思,我怕吴大哥尴尬。”
许宴知轻叹道:“吴大人未必对你无情,或许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对你到底是何种情感。”
陆戎珵苦笑,“大人就当我怯懦吧,眼下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他抿抿唇又问:“大人,断袖之情你会觉得恶心吗?”
许宴知望着他,手指向南风馆的方向,“你喜欢那里的男人?”
陆戎珵连忙摇头,“大人,我从没去过。”
她又指向自己,“我也帮过你,和你关系还算亲近,你可会像喜欢吴大人那般喜欢我?”
“大人,我对大人只是敬仰,并无别的心思。”
“你只喜欢吴大人?”
陆戎珵红着脸默默点头。
“若吴大人是女人呢?”
陆戎珵认真想了想,口吻坚定:“喜欢。”
“小陆,何必用断袖定义自己?你只是喜欢吴大人这个人罢了,这不是错,也谈不上恶心。”
“就算是断袖又如何?断袖之情就不算情吗?”
“所谓断袖,不过刚好喜欢的人是同性罢了,和寻常情爱没什么不同。”
陆戎珵一字一句听进心里去,松了口气的同时双肩自然下沉,长长舒一口气,“大人,我记住了,多谢大人开解。”
许宴知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的顾虑,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插手,你自己决定就好。”
陆戎珵由衷道:“大人,你真是个顶好的人。”
许宴知被他一句话逗笑,“这就顶好了?”
陆戎珵认真点头,“大人,你真的很好。”
“行了,去见识见识你说的杂技班子。”
“有很多人都喜欢大人吧?”
“啧,你还没完了?”
“大人肯定招人喜欢。”
“......闭嘴。”
......
翌日。
朝会后许宴知并未出宫,在御书房和靳玄礼提及秋狝之事。
她并未直言而是故意道:“秋狝时我的伤应该养的差不多了。”
靳玄礼本还和她置气,正想找机会拿话刺她一刺,一听她这话不由蹙眉道:“刘太医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伤了筋骨能是这么轻易就养好的?”
“秋狝你就不用去了。”
许宴知一抬眉,“哦,那我不去的话圣上安危怎么办?”
“真出了事朕还能指着你一个人护着不成?养你的伤吧,别瞎操闲心。”
许宴知只好道:“成吧,秋狝我就不去了。”
靳玄礼没好气:“还有何事?没事别打扰朕处理公务。”
许宴知一耸肩,“这不是怕秋狝我不去圣上会觉得孤单嘛。”
靳玄礼一嗤,“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对圣上可是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呐,圣上这样说实在是太伤我心了。”
“圣上的事就是我的事,为圣上我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靳玄礼被逗笑,连日憋在心里的气被这笑击散,“朕就是太惯着你了。”
李公公见状也是笑眯眯的,“许大人近日伤处可还好?”
许宴知笑回:“在养着呢,圣上下令让我好好养,我哪敢不从?”
“行了,油嘴滑舌,滚吧。”
“诶,这就滚。”
靳玄礼一个眼神李公公当即会意,“许大人,咱家送送你。”
李公公笑呵呵走在许宴知身侧,“许大人,你瞧瞧,你这几句话就让圣上气消了,旁人哪有这个本事?”
许宴知笑意淡下来,“前些日子的确是我做事太过激进,李公公回头还得替我向圣上说一声,就说我知错了,日后会三思而后行的。”
李公公知道她口中激进的缘由,心底一叹,“许大人,不管怎么说你都得保全好自己才是。”
她轻轻颔首,“公公说的是,我记住了。”
同李公公分别后她面上维持的笑意淡下来直至彻底消散。
出宫后乘马车直往月楼,李忠明他们已经到了。
她站在门外扯扯嘴角扬起笑脸来才推门进去,“一听我请,你们来的倒是快。”
李忠明眯眼打量她一眼,“你是有事要说?”
她笑着摇头,“没有,这不是想着和你们聚一聚吗?”
黎仲舒有些狐疑:“真没事要说?”
“真没有,”她哭笑不得,“怎么了这是,以前不也经常这样聚么?”
李忠明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抿唇笑了,“也是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黎仲舒和洪辰溪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人齐了,动筷吧。”
几人说说笑笑边吃边喝,除了不能喝酒的以茶代酒之外剩下的喝的都是酒,李忠明一喝酒就收不住话匣子,絮叨个不停,揽着许宴知的肩,“说起来我们许久没这样聚过了。”
许宴知笑道:“那你今日就喝个够。”
一番嬉闹说笑后清醒的只有黎仲舒和许宴知,他被李忠明拉着讨论育儿经,洪辰溪再次无辜受牵连被他二人合起伙来催娶妻生子,许宴知笑盈盈的靠在窗台瞧着,手中捏着空杯轻晃。
黎仲舒好不容易挣脱李忠明的束缚走到她身侧,“不想笑就别笑了。”
许宴知捻杯的手一滞,依旧以笑遮掩,“没有。”
“渡危,在我们面前何必强颜欢笑?”
“我知道你逼自己笑是想让我们放心,可是渡危,只有你在我们面前是放松舒适的我们才真正放心。”
“没想到我们竟成了你的负担。”
许宴知终于维持不住笑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没有,不是负担。”
他拍拍许宴知的肩,“别勉强自己,只要你没事,笑不笑其实都无所谓。”
“你笑起来,眼里是死水。”
“今日邀我们一聚也是为了让我们对你放心吧?让我们觉得你没事,你很开心,让我们别担心。”
“渡危,你不开心。”
“别说了,”许宴知半笑不笑略带难堪,“别说了。”
“那就答应我,别在我们面前强装欢笑,别勉强自己。”
她叹一声,“好。”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