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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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备挪用,犯帝王忌讳。
“卫枋年查的如何?”
许宴知药吃得勤,喉咙肿痛消了不少,嗓音尚有余哑,漫不经心道:“未必能如圣上所愿牵扯到瑞阳王身上。”
靳玄礼挑眼一睨,“不一定吧?”
许宴知抬眼,“是不一定,若圣上铁了心要定瑞阳王罪的话,大理寺自是会给圣上一个满意的结果。”
靳玄礼:“大理寺会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但都察院不会,是吗?”
许宴知不置可否,静默饮茶。
他捏捏眉心,“你是觉得朕太心急了么?”
“圣上自有圣上的考量,哪里是我等能参破的?”
靳玄礼哭笑不得,“你又何必如此阴阳怪气,你说的话朕难道会置之不理么?”
许宴知冷不丁抬眸,“现在不是与瑞阳王撕破脸皮的时候,圣上的确心急了。”
靳玄礼面色一淡,道:“继续。”
“卫枋年与顾近斯挪用军备其心可诛,圣上下令彻查是对的,但不该让大理寺和刑部捏造罪证牵扯瑞阳王。”
“我并不反对圣上对付瑞阳王,但需分时候,圣上此举意图太明显,极易引起瑞阳王一党不满,朝堂怕是静不了了。”
靳玄礼面色平平,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案,殿内陷入沉默,良久没人出声。
李公公从外进来,端着一碗桂圆莲子梨羹放到许宴知手边桌上,笑眯眯道:“许大人,你病未痊愈,圣上特意吩咐给许大人准备的,润嗓。”
许宴知垂眼盯着那碗桂圆莲子梨羹,静了片刻终是缓下口吻,轻声道:“至少等我再查一查景王的底细,景王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在查清景王意图之前,双方势力不宜斗得太狠。”
“总不好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靳玄礼闲闲一撑脑袋,慢悠悠道:“朕答应你,倘若此事真与瑞阳王无关,朕不会使多的手段。”
他扫一眼许宴知,又道:“调兵令一事,你如何看?”
“没有必要,”许宴知摇头,“调兵令的推行或许有利于将兵权集中到皇权,但长此以往地方将领就没了用武之地,谁人会心甘情愿替圣上练兵打仗?”
“再者,各将带各兵,圣上就一定能保证调兵令对他们有震慑力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主将不忠之人圣上当真敢用?”
“集中兵权的益处仅是一时的,圣上当三思。”
靳玄礼似笑非笑,“这些话,朕不问你就不打算说了吗?”
许宴知反问:“圣上不愿问自是已有定夺,我又何必触你霉头?”
“圣上既问了,说明圣上也并非全然支持调兵令,如此,我的话圣上才会听进去。”
靳玄礼口气有些凉,“你在揣摩朕。”
“若是往日,你定是直言不讳。”
“圣上,”许宴知口吻轻缓,“我并未同你说过假话不是么?”
“我只是多想一些罢了。”
靳玄礼凝她半晌,“把东西吃完再出宫。”
他起身离开,只留许宴知一人在殿内。
许宴知瞥一眼桌上的桂圆莲子梨羹,迟迟没去动,良久后有小公公进来道:“许大人,李公公命奴才来看看大人吃了没有。”
“我若是没吃呢?”
那小公公连忙跪下,“李公公说若大人没吃,奴才就得受罚。”
许宴知看他一眼,去端碗。
“起来吧,既是要看着我吃完,跪着怎么看?”
小公公迟疑着站起来,许宴知没骗他,当着他的面把那碗东西吃完,“回去交差吧,我出宫了。”
许宴知在宫道上恰遇返京述职的乔赋笙,二人简单打个照面,她没多说什么,错肩而过。
乔赋笙立在原地看着她背影,直至消失在眼前。
许久未见,她似乎又清瘦不少。
眼底多了郁色,静稳如山。
他缓缓转身,朝宫中走。
李公公在等他,见他来当即笑了笑,“乔统领到了,随咱家去校场吧。”
乔赋笙颔首:“好。”
他到时靳玄礼正拉弓射出一箭,听见动静侧过头来,“回来了。”
乔赋笙扫一眼箭靶,“嗯,回来了。”
靳玄礼将手中长弓扔给他,“比比?”
乔赋笙接过来,没接话而是问道:“和她吵架了?”
靳玄礼扫他一眼,“没吵。”
“那便是有分歧。”
乔赋笙将弓放好,“因为什么?”
靳玄礼顿了顿,说:“她开始揣摩朕了,像那些大臣一样对待朕。”
“这证明不了什么,圣上。”
“圣上,她的成长你我其实都没有帮到过什么,她是如何过来的,你我很难切实体会。”
“她需要谨慎,需要沉稳,需要三思。”
“于她而言,没人给她兜底了。”
靳玄礼:“朕只是觉得,她心里空了,好似没什么人能让她敞开心扉。”
乔赋笙叹道:“圣上,你我不得不承认,宴知身边的朋友比我们更得她依赖和信任。”
“莫要苛求她,至少,她绝对不会背叛你。”
靳玄礼定定望着他,“朕知道她不会背叛,只是不愿见她同朕生疏。”
乔赋笙眼有苦涩,低喃一句:“总要习惯接受她的生疏。”
“什么?”
“没什么,”乔赋笙笑了笑,“圣上若实在介意,倒不如下次她进宫时直接说清楚。”
靳玄礼沉默一瞬,轻道:“嗯。”
……
许宴知出宫去了大理寺。
李忠明说卫枋年一案有蹊跷。
她并未多问,瞥一眼旁边桌上的东西,道:“查案我不管,我只要结果,”她意味深长笑了一下,“要真的结果。”
李忠明愣了一下,“你话里有话啊。”
许宴知抬眉,视线极快的扫过一旁的桌面,“看你怎么想吧。”
李忠明眯眼从头到尾仔细瞧她,“你从哪来的?”
“宫里。”
“在宫里出什么事了?”
许宴知莫名道:“能出什么事?”
“感觉你不对劲。”
许宴知斜他一眼,走过去拿他桌上的炸小鱼干,刚送到嘴边就被李忠明一巴掌打掉,还一把夺了她手里的油纸包。
“……”
李忠明神色坦然,当着她的面吃小鱼干,“你不能吃,上火,你嗓子还没好呢。”
许宴知气到不行,“我可以吃!”
李忠明一耸肩,叼着小鱼干把桌上的炸糕、炸肉丸和辣拌肉收到另一边桌子上,“这些你也不能吃。”
他道:“我让人去给你买莲子羹、梨汤什么的——”
许宴知面色一变,没什么好气,“刑部那边催着都察院过问顾近斯的事,我先走了。”
李忠明挡在她跟前,“你在宫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事。”
“没事你生什么气?”
“没生气。”
许宴知侧开身要走,“莫名其妙,说了没生气。”
黎仲舒恰从外头进来,瞧了许宴知一眼,随口道:“怎么还生气了?”
许宴知:“……”
李忠明指了指桌上的小食,“他病还没好,我不让吃就生气了。”
许宴知蹙眉,“没有。”
黎仲舒把手里的一包栗子糕塞进许宴知手里,“喏,本来买给云熙那丫头的,给你也一样。”
许宴知一阵无言,提着栗子糕坐回去了,她不吭声,只觉有些没面子,一包栗子糕就把她毛捋顺了。
李忠明问黎仲舒,“怎么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儿?”
“买栗子糕路过你们大理寺,想着上个月你们大理寺的报销程序不对,来找你们严大人说一声。”
“严大人不在,就来找你了。”
他拐拐李忠明的肩膀,“她怎么了这是?”
李忠明嚼着小鱼干,“估摸着在宫里有点什么事儿,我应该说了句什么话惹了他生气。”
黎仲舒极快的往许宴知那边瞧一眼,“你说什么了?”
“就说这些炸的他不能吃,我让人去给他买莲子羹梨汤什么的。”
黎仲舒朝她走过去,“调兵令能推行么?”
她道:“不太可能。”
“户部这几日忙着清点赈灾货物,都察院上个月的办公报销应该过几日就下来了,但还需几张票据。”
“嗯,回头我让人送过去。”
“听说乔统领回京了。”
“是,我出宫还碰见了。”
“所以你在宫里怎么了?”
“……”
许宴知抬头看他,“没怎么。”
“跟那位吵架了?”李忠明一边嚼着小鱼干一边走过来。
许宴知瞥一眼他手里的油纸包,“没吵。”
李忠明递了个小鱼干给她,“给你吃一个,你跟我说说。”
许宴知十分没骨气去接小鱼干,“真没吵。”
李忠明手又收回去,“哦,你还是不能吃。”
许宴知气得一下站起来,黎仲舒笑呵呵拦着她要去踹人的动作,“诶呀,好了好了,不跟他一般计较。”
李忠明笑嘻嘻的往后躲,瞧着许宴知炸毛似的,“真不是我不给你吃,是你真吃不了。”
“阿桃跟我三令五申不让你碰这些。”
许宴知指着李忠明,对拦着她的黎仲舒道:“他就是故意的,不让我吃还馋我,他那桌子上一堆小食,香的要命。”
黎仲舒失笑,“是是是,是他不对。”
许宴知没解气,继续道:“李忠明你都是当爹的人了,你就这样混账吧。”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气死?”
李忠明嘿嘿站着,“诶呀,别生气,我查案去了啊,你们俩自便啊。”
“你别拦着我,我踢死他。”
黎仲舒哭笑不得,“下值到我府上用晚膳吧,那俩孩子都想你了。”
“我先去踢死他。”
“好了,好了,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