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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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暖春,叽叽喳喳满院都是鸟啼,许宴知昨夜的确歇息的早,还不等人进来叫她便自己醒了,她许久没睡过这样的安稳觉了,屋外鸟声的吵闹也不觉心烦,反倒平添几分愉悦。
左右是再睡不着了,她干脆下了榻,随意披了件外袍就走到院中,院里的鸟不怕人,依旧叫得欢畅,她迎着阳光不由眯了眯眼,扭扭脖颈又伸了个懒腰,发丝是尽散的,随意搭在肩上,整个人融进晨光里,慵懒又闲适。
“不再多歇歇了吗?”
许宴知闻言转身,是阿桃。
阿桃手里还端着刚熨烫过的官袍,眉眼轻柔,浅浅一笑,“去梳洗吧,还能好好用早膳。”
她含笑一点头,随着阿桃进屋,“今儿早膳是什么?”
“玉米虾仁粥,芙蓉糕,别的我也记不清了,你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阿桃转言又说:“你都许久未在意过早膳了。”
许宴知笑眯眯的捏捏阿桃的脸,说:“我爹呢?”
阿桃一边帮她整理衣角一边回她:“此刻应是在用膳,一会儿他就要进宫了。”
“我爹怎的进宫这样早?我都许久未同他一路进宫了。”
“老爷觉浅,起得早便进宫得早。”
阿桃说着又瞪她一眼,“除了一开始你与老爷同过路,之后哪次是同路?更别说你近日来去匆匆,老爷哪里能跟你同得上路?”
许宴知连连道:“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日后我会多陪陪我爹的。”
待她梳洗过后就去了膳堂,正巧碰到了谢辞,她眉头一挑,“哟,起这么早是为了见我的?”
“哟,脸可真大呐,许大人。”
许宴知上下打量他一眼,“恢复的不错啊。”
他一撇嘴坐下,“可惜了,若是恢复的慢还能在你府上多待几天。”
“得了吧,早日恢复少受罪。”
她喝着粥,“我发觉你说得对,累死我自己没好处。”
谢辞眉眼挤弄,阴阳怪气道:“许大人恪尽职守,累点儿怎么了?”
许宴知斜他一眼,“差不多行了啊,你得念叨几回才能作罢?”
谢辞嘴里是一整块芙蓉糕,有些含糊不清,“那成,今儿晚膳我要见着你。”
她点点头,应承下来,“得,听谢大爷吩咐。”
她又想到什么,问他:“郡主……”
“你提她做什么?”
许宴知哼笑一声,“你急什么?”见他耳根迅速发烫,她不由戏谑一笑,“我不常回府的这几日,郡主他们时常来看你,莫非你和郡主……”
谢辞的脸红了个彻底,低着头喝粥,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他这副羞赧的模样甚是少见,许宴知这下来了兴致,粥也不喝了,干脆搁了碗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说说,藏着掖着作甚?”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她帮我……帮我换了药而已。”
许宴知睨他一眼,“我当是何事呢?不就是换了个药,郡主算是在军营长大,换药之事司空见惯。”
他瞪一眼许宴知,恶狠狠道:“你懂什么?你又不知喜欢是何感觉。”
她有一瞬呆愣,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好在谢辞忙着羞赧没注意到她的一瞬的情绪波动。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少年笑得意气风发,拿着一串糖葫芦朝她跑来,丝毫不顾额头和嘴角的伤痕,他一身素白华袍满是污尘,唯独那串糖葫芦依旧干净。
他说,给你买的糖葫芦,快吃吧。
他说,不疼,只是摔了一跤。
她知道他不是摔了一跤,而是被人打了一顿,但并未拆穿他,“卖糖葫芦的李伯回家去了,你去哪里寻得的糖葫芦?”
“嘿嘿,我去了城另一边。”
“傻子。”
“嘿嘿,你快吃吧。”
后来他坚持送她回府,她临走时叫住他,“乔赋笙,谢谢。”
少年面颊一红,挠挠脑袋,“不用谢,明日我等你一同进宫。”
“好。”
年少之景在脑中浮现,她笑着说:“我幼时顽皮,拿着一把木剑趁着天色昏暗就去教训了几个富商之子,教训完就进了宫,人家寻也寻不到我,此事也只能作罢。”
谢辞没料到她话锋转的如此之快,回过神来笑了笑,“你好端端教训人家作甚?”
“谁让他们欺负人。”她耸耸肩回道。
谁让他们欺负乔赋笙。
“就你一个人去的?”
她摇摇头,“我偷偷让圣上扮作太监模样混出了宫,他给我望风,我动的手。”
谢辞夹菜的手一顿,猛地咳嗽起来,“你……你……你当真是胆大妄为。”
她无所谓的一耸肩,“你真当以为那时还是太子的圣上在宫中有人关注吗?”
点到为止,许宴知不再多说。
谢辞也知不该是他多听的,喝了口粥,转了话锋,“小侯爷和李忠明都是有心上人的,黎仲舒如今也快成亲了,你呢?”
许宴知一脸惊讶,“我才十九啊谢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辞“啧”一声,“十九怎么了,十九也该成家了,也就是你爹不催你,你出去打听打听,你这个年纪的就算未成婚也是定了亲的,你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许宴知不以为然,“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今年二十有几了?不也没定亲,没成婚么?”
谢辞晃晃脑袋,“哎~我可有心上人。”
“滚蛋。”
许宴知理理衣袍,“不跟你闲扯,我上朝去了。”
谢辞在她身后扬声一句,“十九的许大人年少有为,可惜不行啊。”
许宴知脚步一顿,折返回来,“谁不行?”
“哈?我不行?你才不行,你到如今都不敢跟郡主表明心意,跟我有什么区别?”
“嘿!你揭我老底是吧,许宴知,我迟早能跟郡主长相厮守。”
许宴知再次往外走,“啧,你最好能做到。”
……
朝中无大事,许宴知落的清闲。
下朝后,许宴知一到都察院就见何金元在候着她了。
“查的如何?”许宴知问他。
何金元道:“大人,小人走访了张胜的邻居,邻居对他妻子柳玥的评价多为温顺贤淑,是个顾家的好女人,一直任劳任怨的照顾张胜。”
“半月前邻居就未见过柳玥了,有人说在柳玥失踪的前几晚,听到了张胜与柳玥在激烈争吵,过了两日就听得张胜在夜里剁肉。”
“夜里剁肉,没人起疑吗?”她问。
“邻居说张胜是屠户,第二日要早起开张,有些肉来不及便是在夜里剁的。”
许宴知静了静,又道:“你觉得,他那日夜里,剁的是什么肉?”
何金元后脊一凉,“柳……柳氏?”
“本官记得你昨日说,张胜一到夜里就行为异常,时常抱着一棵树痛哭流涕?”
何金元反应极快,立马道:“大人,你是说这树……”
“去查查看。”
“是,大人。”何金元说完就要走。
“你回来,这种事叫别人去就是,张胜因何与柳玥争吵?”
“小人查过了,说是柳玥常去一绣坊做工,而这绣坊的东家是男人,日子久了有些风言风语,张胜便疑心柳玥与绣坊东家私通。”
“这些都是同柳玥一同做工的绣娘说的,还说张胜有几次白日里冲到绣坊与柳玥争吵。”
她一扬眉,“那绣坊的东家你可有查过?”
何金元点点头,“回大人,小人也查过了,柳玥与那东家清清白白,只是不知是谁乱传的消息,说柳玥与那东家有私情。”
“去吧,去查查谁乱嚼舌根。”
何金元有些疑惑,“大人,这都要查吗,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罢了。”
许宴知回他:“这事关人命,不排除有人故意乱传的嫌疑。”
“是,大人。”何金元领命退下。
何金元走后付白又进来,“大人,瑞阳王差人送来请帖。”
许宴知接过一看,春和宴。
明面上说是赏花饮茶,实际上是京中未婚的公子少爷和闺中小姐的互识宴。
许宴知一笑,她可不认为瑞阳王会将心思花在这种事情上。她将请帖放在一边,提笔开始处理公务。
付白问她:“大人?这是何帖?”
“春和宴。”
付白有些茫然,她便开口解释道:“京中少爷小姐以赏花之名见面相识。”
付白有些惊讶,“属下还以为男女见面相识只是民间媒婆才会做的事。”
她笔没停,又说:“权贵之家大多好面子,既想让少爷小姐面对相识又不想让自己落俗被人视作媒婆。”
“那大人你去吗?”
“不去,我莫非还要去相看女子吗?”
付白一回神,“啊,对哦。”他和张戬都知道许宴知的女子身份,可不知怎的,他们总是会莫名忽略她是女子的事实。
张戬也进来,“大人,府衙牢狱那边的人传来消息,张胜昨晚又开始发疯了,疯狂拍打自己的头,痛哭流涕的喊着柳氏的名字。”
他走近瞧见桌案上的请帖,不由一问:“大人,这是何贴?”
付白照着许宴知的话复述给他听,他也下意识一问,“大人,你要去相看哪家小姐啊?”说完他又愣了愣,憨笑着挠挠脑袋,“哦,大人不用相看小姐。”
许宴知轻扫他一眼,“再挠你的脑袋就废了,本就不大聪明。”
张戬嘿嘿一笑,“是属下说话没过脑子。”
许宴知在都察院待了一下午,终于等得何金元来报,“大人,张胜院中的那棵树地下埋了两个坛子,一个坛子里是柳玥的脑袋,另一个坛子里是被砍断的四肢和身躯。”
“还有就是,散布谣言的人是张胜铺面的邻居,叫刘伟,小人审了审,刘伟这才承认,是他色欲熏心想要抢占柳玥,被柳玥拒绝后怀恨在心,便故意编造柳玥与绣坊东家关系不清白。”
“此人知道张胜心眼小,便有意在铺面上散布谣言。”
许宴知一声冷笑,“他明知张胜秉性还有意编造谣言去刺激张胜,如今害人丢了性命,岂能轻易放过?”
何金元头一点,双手一拱,“大人放心,此人府衙会收监。”
“走吧,去见见张胜。”
许宴知与何金元到府衙牢狱时张胜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许宴知隔着牢门望他,“柳玥,你对不住她。”
张胜原本目光呆滞,在听到柳玥二字时才有了些光亮,他嘴角扯了扯,“是她对不住我。”
“是吗?你可知绣坊东家与她清清白白?你可知刘伟想要欺侮柳玥?你可知因你的不理智和不信任害了一个勤勤恳恳温顺贤淑的女子?”
许宴知的话刺激到了张胜,他猛地站起身来,猛瞪眼望她,手大力拍打着牢门,“你骗我!你骗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冷笑,“本官为何骗你?”
她继续道:“刘伟一心想抢占柳玥,被柳玥拒绝后怀恨在心便有意在你面前编造柳玥与绣坊东家的谣言,你不信她,还将她的头颅和四肢砍下,张胜,你可知她有多疼?”
张胜摇着头,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整个人往后退,缩在墙角,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捂着头。
“你不仅害了她,你还害了柳绿和柳意,只因是姓柳,你便残忍杀害。”何金元接话道。
他又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招认吗?在柳绿的尸体现场,我们找到了你遗留的手巾,手巾上绣的是个‘胜’字,是柳玥给你绣的吧。”
许宴知闻言淡扫他一眼,手巾一事,她并不知道。
她道:“你应该承认,你误会且伤害了柳玥。”
张胜突然哭出声来,“是我,是我,都是我杀的,玥儿是我杀的,其他两个姓柳的也是我杀的,我见不得那青楼女子顶着柳姓做次下贱之事。”
许宴知厉声道:“那柳意呢?柳意只是个后厨帮手,她还是个小丫头,她又做错了什么?”
“就算她们有错,你又有什么资格决定他人生死?”
张胜嗫嚅道:“柳意,柳意,那个小丫头像极了玥儿……”
许宴知眉头一紧,隐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她甚至想不顾身份的打开牢门狠狠将张胜打清醒。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打开。”
何金元似是猜到了许宴知的想法,有些犹豫,“大人,恐怕不妥。”
许宴知哼笑,反问:“有何不妥?”
“本官自小干的都是不妥之事。”
“打开!”
“是,大人。”何金元无法阻止,也只能听命于她。
片刻后随行的狱卒个个冷汗岑岑,谁都没料到许宴知瞧着清风霁月,文雅矜贵,动起来手来却是狠到骨子里去。
到底还是有所收敛,许宴知是收了力的。
她眸光还未来得及转换,依旧冷厉,她就这么瞧着何金元竟叫他无端不敢直视,她说:“此案算是了了,本官不会在插手,之后的案件细节等收尾就由你们来做了。”
“是,大人。”
临走时她似笑非笑对何金元说:“你恐怕还有些事瞒着本官。”
何金元立马跪下请罪,“大人恕罪,小人只是……”
许宴知出言打断他:“只是信不过本官……怕就怕瞒的不止手巾一事。”她说着上了马车,没给何金元解释的机会,此案已了,她并不在乎何金元隐瞒了何事。
她说:“若下次见面,本官不希望你有所隐瞒。”
何金元额头紧贴地砖,“是,大人。”
许宴知回府时正巧赶上晚膳,谢辞和许昌茗都在等她。
“许大人,今日忙不忙啊?”
许宴知故意没搭理他,朝许昌茗笑了笑,“爹,药按时喝了吗?”
许昌茗眉头下意识一皱,转了话题,“人家谢辞跟你说话呢。”
许宴知笑眯眯的盯着他,“爹,药按时喝了吗?”
许昌茗还想说什么,一扭头却发现谢辞与许宴知如出一辙,俩人齐齐含笑盯他,谢辞说:“伯父,药按时喝了吗?”
许昌茗败下阵来,“用完膳就喝。”
许宴知笑容没变,扭头去看谢辞,“你呢?你的药呢?”
谢辞笑得自得,“喝了,郡主来瞧着我喝的,连个苦字都没说。”
许宴知嫌弃的“啧”一声,“德行。”
“你少管,你又不懂。”
许昌茗轻咳两声,“吃饭。”
“说你呢,谢狗。”
“说你呢,许大少爷。”
果然,当着许昌茗的面,谢辞不敢太放肆。
可是许宴知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