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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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受伤了?”
许宴知懒懒抬起头回道:“你又知道了。”
靳玄礼不置可否,“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至少我爹都没发觉。”
靳玄礼盯她半晌,倏而笑起来,“你是来给朕拜年的?空手来的?”
许宴知用手撑着下巴去看他,笑盈盈的,“我来是空手来,回去就不一定了。”
她干脆站起来闲逛他的御书房,用手挑挑流苏帷幔,凑近几分去看琉璃双耳壶的品相,又摸摸红木的笔架,“不愧是宫里的成色。”
“你这是来洗劫朕的?”
“别这么说,这不是大过年的来看看你么。”
靳玄礼睨一眼,“大可不必。”
李公公端了两碗汤圆进来,许宴知下意识拒绝:“别,芝麻的我不要。”
李公公笑呵呵地说:“圣上吩咐过了,不逼许大人吃芝麻馅的,你那碗是花生馅的。”
许宴知这才接过来,“这还差不多。”
“都察院的官员考核陆凊已经呈上来了,还有个事儿,你们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要回京了。”
“吴东泽么?你到底把他派去干嘛了?”
“几处沿海州城的官员督查,也该回来了。”
“圣上是担心沿海州城腐败吗?”
“毕竟连通别国海路,朕总是要多注意的。”
许宴知往嘴里送了一个汤圆,一咬软糯的外皮,花生味充斥口腔,浓郁醇香。她不由眯了眯眼,半晌才开口:“我离京这些时日,柯相就没什么动作么?”
靳玄礼道:“说来朕也觉奇怪,柯相安分得紧,瑞阳王也好似不在意之前柯相对他使的绊子似的,没什么特别举动。”
“总不能是为了过个好年吧。”
“朕也觉得,便叫人一直留意着他们的动向。”
“我倒觉得,瑞阳王很有可能会对柯相动手,那可是一半兵权,谁能忍下这口气?”
靳玄礼闻言戏谑一笑,说:“瑞阳王忍了这么久,想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且等着瞧吧,朕或许还能隔山观虎斗。”
许宴知正想着,靳玄礼突然朝她扔了个小瓷瓶。许宴知接过,问:“这是什么?”
“金创药。”
“给我这个作甚?”
“就你这一不小心就受伤的体质,留着总比没有的好。”
许宴知有些狐疑,“是圣上给我的还是乔赋笙?”
靳玄礼眼底掠过一瞬吃惊继而斜她一眼,“怎么,朕还没有一瓶金创药?太医院是吃白饭的吗?”
他又补充一句:“不是只有他乔赋笙会有金创药。”
“他常年戍边,我会想到他很正常。”许宴知淡淡一句。
靳玄礼哼一声,“你之前有意放松了暗探,可有什么结果?”
许宴知懒懒散散道一句:“我昨儿晚上瞧见几家大人去了玉春楼。”
“没了暗探盯着就只是去了玉春楼?”
许宴知又说:“玉春楼是京城第一妓馆,想必消息很是灵通,待我有机会去探一探。”
“顶着监察御史的身份去玉春楼,你不怕别人参你一本监守自盗。”
“明的不行,来暗的。”
许宴知顿了顿又说:“陆大人同我说,天子脚下,官员受都察院管束的就更多,大至官员作为小至官员家事,都察院都要监管,他劝我莫放过探子上报的家宅私事,或许会有什么关联。”
“所以我回京后又将探子放回去盯着,同时我也在想,暗探对于都察院的作用举足轻重,容不得沙子,若是出了差错都察院必将万劫不复,我很担心,会有奸细。”
靳玄礼:“你打算怎么做?”
许宴知说:“是否有奸细我并不确定,目前我也只是担心罢了,我想先同宋大人,陆大人和吴大人商量商量再做打算。”
“皇后娘娘驾到——”
许宴知望一眼靳玄礼,见他没有要自己回避的意思,就没动身。
“让她进来。”靳玄礼冷淡一句。
“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许大人不必多礼。”
皇后正要朝靳玄礼行礼时,被他出言打断:“不必多礼,你有何事?”
“臣妾……圣上,臣妾只是来给圣上送一碗汤圆。”皇后浅浅笑着,望向靳玄礼的眼神里满是期盼。
“朕吃过了,你端走吧。”
皇后一僵,眼眶氤氲,却还是撑着笑意。
皇后身后的掌事宫女焦急开口:“圣上,这是娘娘亲手做的汤圆,圣上多少尝一尝吧。”
“放肆。”靳玄礼嗓音淡淡,冷冷扫过一眼。
“朕吃过了,你莫非还想逼着朕吃不成。”
“或者,让母后来逼着朕吃?”
皇后只觉浑身热气消散,一寸一寸冷下去,靳玄礼的话宛如利剑一般扎在心口,扎得她生疼,眼中氤氲渐浓却始终强忍不落。
“圣上,臣妾只是——”
“朕说过了,你是皇后,不是厨子,什么是你该做的难道还要朕来教你?”
“政儿不喜同你亲近,你就莫要再去找他。”
“当真以为朕不知婉嫔是怎么死的吗?”
靳玄礼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眸冷下来,无视皇后的难堪。
他又说:“政儿虽是太子,他若不愿叫你母后朕也不会强求,政儿朕会亲自教养,你不必费心思在他身上。”
“若是无事,就退下吧。”
“御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朕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臣妾告退。”皇后音调发颤,指尖紧紧戳着手心,面色苍白的说。
皇后走时有意无意将视线落在许宴知身上。
许宴知有所察觉但依旧懒懒散散的靠着,把玩着扳指。
待皇后走后许宴知开口道:“皇后是想将小殿下过继到她那儿吗?”
“她盯政儿盯得紧,就连政儿与哪个妃嫔交好都一清二楚。”
许宴知冷笑一声,“是想效仿太后吗?杀母夺子?”
靳玄礼也沉着脸,“朕不会把政儿交给任何人,朕会亲自教养。”
许宴知想到什么,又说:“等冬日一过,开春就要选秀女了,你有何打算?”
靳玄礼揉揉眉心,有些无奈:“朕无心此事,若是能拖便拖,就是怕有些老臣非要借此说事。”
许宴知点点头,“这本是祖制,若要拖,那群老臣定是要闹的。”
见靳玄礼神色无奈似有倦意,她便说:“我就不叨扰你了,你回头让李公公把那副水墨画送到我府上,我去寻陆大人他们。”
靳玄礼扯扯嘴角,“那幅画朕都没挂多久你就惦记上了?”
“今儿初二,官员不用当值你去哪寻?倒不如等吴东泽回京后再说。”
“也是,那我出宫溜达溜达,画圣上别忘了啊。”许宴知道。
“忘不了。”
等许宴知走后,靳玄礼渐渐敛了笑意,“李福德,告诉乔赋笙,药朕已经给她了。”
“是,奴才这就去。”
……
许宴知坐在马车里,街上不算热闹,商贩三三两两。
“少爷,前头好像有人闹事儿堵了路。”
许宴知懒懒道:“那等等便是。”
车夫伸长了脖子去瞧,说:“少爷,好像是强抢民女啊。”
“大过年的强抢民女?你信么?”
车夫摇摇头,“不信。”
“那再等等。”
车夫应了声,又瞧许久。
“诶,少爷,好像是真的啊。”
许宴知回道:“这街上本就没多少人,他要强抢民女的话,这么长时间还没把人抢走?”
车夫点点头,“少爷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假的。”
又过了半晌,车夫见那群人朝这边涌过来,连忙喊道:“少爷,人挤过来了,怎么办?”
“别管就是。”许宴知冷哼一声,有些嘲讽的挑着眉。
年节不宜生事,小孩子都会消停几日。这街上本就人烟稀少,在她的马车前还闹出强抢民女的事儿,这不就是摆明了等她出现呢?
“这位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许宴知在马车里一声不吭。
那丫鬟装扮的姑娘扑通一声跪在马车前哭喊着:“大人,求求你了,救救我家小姐吧。”
“既是小姐身份,还有人敢强抢么?”许宴知淡淡道。
车夫将车帘撩开。
许宴知歪着身子,懒懒散散的靠着,指腹划过扳指,慵懒抬眸去看,漫不经心道:“这位姑娘,回府寻人也好过等我出现吧。”
那丫鬟垂着头,不敢再说。
人群中的女子一袭水蓝渐白襦裙,内披净白厚衫外披是水蓝刺绣大袖外衫,未穿戴披风,颈肩的玉石挂坠实在显眼。
那女子眼含水汽,眉眼低垂着,嗓音柔柔软软,包含委屈道:“这位大人,府宅离此太远,若非来不及也不会打扰大人行路。”
人群中领头的男人冲着许宴知极不耐烦道:“劝你休要坏老子好事。”
许宴知淡淡一笑,“你自便,我换一条路走就是。”
那女子显然没料到许宴知会见死不救,一时慌了神,“大人,求你出手相助。”
“若我不呢?”许宴知挑眉反问。
“大人!”那女子急道。
那男人伸手要抓她,许宴知突然变了主意,开口道:“且慢。”
那男人极快的缩回手,面上不耐,皱着眉说:“你要坏老子好事?”
“我只想请各位去都察院喝杯茶。”
那男人一听到都察院就怂了,恶狠狠瞪她一眼,撂下一句狠话:“别让老子再碰到你,我们走!”
许宴知揉揉眉心,好歹演的真些。
那群男人一走,那女子似轻车熟路一般就上了许宴知的马车。
许宴知:“……”
那女子直勾勾的盯着许宴知,扬起笑脸道:“有劳大人送我回府。”
许宴知没搭理她,是车夫问了一句,“这位小姐家住何处?”
跪在地上的丫鬟立马站起来道:“去杜府。”
原是兵部尚书杜河霖家的千金。
许宴知没言语,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月娇见许宴知不理会自己,便问道:“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伎俩未免太拙劣。”许宴知语气平淡的说。
那女子瞬间白了脸,扯起嘴角一笑:“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么?”许宴知抬头睨她。
许宴知又说:“杜大人家的千金,谁敢抢?就算要抢又何必非要在我面前抢?你又怎知我是大人,而不是公子呢?”
许宴知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破绽百出,还要我继续说么?”
“在路边等我许久了吧?”
“找我何事不妨直说。”
那女子面色僵了僵,当即满脸绯红,“我只是……想看看大人。”
“少爷,杜府到了。”车夫喊着。
许宴知似笑非笑,“贵府离得还挺近。”
那女子不敢再多言,红着脸赶紧下了马车。
许宴知的脸渐渐冷下去,“回府吧。”
“是,少爷。”
在回府的途中马车又被堵住,许宴知蹙着眉头,显然没了耐性。
“许宴知?”
许宴知一愣,撩开一看,是黎仲舒。
“怎的满脸不耐?出什么事了?”
“你说年关人少,为何道路还能被堵?我今儿被堵两回了。”
黎仲舒说:“那干脆到我府上坐坐。”
许宴知没犹豫直接下了马车同他一路。
黎仲舒的府邸不算冷清,他将父母都接到京中与他同住,府中被管理的井井有条。
“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许宴知叹一声,“杜家的千金,拦了我的路还演了一出漏洞百出的戏。”
黎仲舒闻言蹙眉:“我倒是不担心她会对你有何想法,我是担心她利用你来对付安阳郡主。”
“她与郡主有何关系?”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一次杜月娇出言讽刺郡主难寻夫婿,郡主朝她射了一箭,擦着脸过去的。”黎仲舒回道。
许宴知无奈扶额,“那我离远些便是。”
“安阳郡主对你的心思,你打算怎么办?”
“你也知道,我又不能娶她,自然是要同她说清楚的,可我又怕伤了她。”
黎仲舒点点头,“还是尽早说清楚的好。”
许宴知又问他:“你还不成家么?”
他笑了笑,说:“下月就成亲了。”
许宴知一惊,“哪家的姑娘?我怎的不知道?”
“不是京城的姑娘,我家也不是富贵人家,娶的只是小户女子,我爹娘觉得好便好。”
许宴知:“婚姻之事你怎的这般草率?要你喜欢才算好。”
黎仲舒摇摇头,“我想过了,她若嫁来我好好待她便是,我不打算纳妾了,有一个夫人足矣。”
“我爹娘老实本分,瞧上的女子定不会差,我不想费心于情爱,倒不如娶个能过日子的,我会待她好的。”
“那你呢?你今后有何打算?”黎仲舒问道。
许宴知脑海中闪过乔赋笙的模样,她停顿半晌,道:“我如今男子身份,还能娶妻不成?”
“我也无心情爱,就别耽误他人了。”
“乔赋笙么?”
许宴知点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女子做官能早些开辟,你与他倒也能有个圆满。”
许宴知不由苦笑,“开辟女子做官谈何容易?不知会等到何时,还不如放人家一马,好好过日子。”
黎仲舒也沉默良久,拍拍她的肩说:“下月酒席你别忘了来。”
“知道了。”
她又说:“我不在时朝中可有什么动静?”
“没别的什么,就是宋将军和蒋大人吵了许久,因为宋将军要为其女办个比武招亲,蒋大人觉得女子就该老实待嫁。”
许宴知闻言摇摇头,“这蒋大人实在观念老旧。”
“毕竟是三朝老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