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子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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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立秋,街上正是热闹。
许宴知一袭月白广袖长袍,领口与袖间是青矾做绣色,饰有波纹。腰间配青矾嵌玉刺绣腰带,点缀兰花白玉玉佩。她并未悉尽将发束拢,而是以白玉雕刻发冠固定马尾。她身旁是一稚子,暖黄窄袖衣袍,同样有暗纹无刺绣点缀,细看之下有隐约金丝入纹,墨色嵌玉腰带挂着的是翠绿腰佩,用料讲究,做工精致,雕刻栩栩如生。
恰逢秋祭,人多且杂,多往热闹处跻身,虽周围跟有暗卫但实在拥挤繁杂,许宴知轻声道:“恕臣冒犯。”她将靳玄政抱起,往人群中去。
靳玄政搂紧她的脖颈,眼睛眨了眨,软声说,“辛苦宴知了。”
许宴知笑笑,“小公子此言可是折煞我了。”
远见有吃食摊贩,“小公子可吃过民间糖人?”
靳玄政咧嘴笑一声,“糖人与作画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用料为糖”他稍一停顿,“宴知,我不爱食甜。”
他又道,“既出宫,试试也未尝不可。”
许宴知轻拍他背,“小公子不必顾及我,若是不爱食甜那便不食。”
靳玄政点点头,眸光一闪,“宴知,听父……爹说,你同他打过架?”
许宴知有些汗颜,她三岁在宫中就同靳玄礼打架,可那时靳玄礼已有八岁,不过是看她年纪尚小又是女孩儿,还是太傅的嫡女,他让着她罢了。可许宴知那时正是闹腾的年纪,真以为自己能同靳玄礼打架,骄傲了好些年。
“算是打过。”
“宴知果然厉害。”
许宴知还想再说什么就突然感到背后有人袭来,她皱眉护着靳玄政一个侧身躲过,却发现那人是李忠明。
李忠明一怔,将拍空的手收回,挠头一笑,“竟被你躲过了,我还想吓你一吓。”谢辞跟上来,“我早就说了,他好歹也是习武之人,岂会被你吓住,你还非不信。”
谢辞“咦”一声,指了指靳玄政,“这位小公子是哪家的?”
“皇家。”
二人脸色一变,作势要行礼。
靳玄政随意摆摆手,尚稚嫩的嗓音又带着些许太子威严,“不必多礼,你们如平常一般就好。”
见二人还是有些拘谨,许宴知一笑,“既然都碰上了,那就一起逛逛吧,人多也有意思。”
谢辞最先反应过来,松了口气,“往前再走几步吃食最多,就是不知道此时还有没有了。”
“那便过去碰碰运气吧。”
许宴知尝过一块红豆奶糕之后再递给靳玄政,“虽比不上宫中的名贵糕点,但此时尝一块也别有风味。”
靳玄政一边吃一边点头,“味道尚可。”
“当真可怜,竟是卖身葬父。”沉默良久的李忠明突然开口,众人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素衣女子跪地,面前的木板上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字。等他们四人围过去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彪壮大汉,凶神恶煞的去拉扯地上女子,“你爹死了,欠的债你来还,看你模样不错,干脆跟了我,我就不让你还钱了。”
那女子不愿,开始挣扎,那大汉抬手要打她却被她挣脱躲过,扑通一声跪在许宴知脚边,一个劲儿磕头,“求求这位公子救救奴家,奴家的爹已经被他们逼死了,奴家今日要真跟了他们去奴家也就活不成了,求求您了,公子,只要你肯救奴家,奴家给你当牛做马干什么都行。”
那大汉发了怒,走过来要打她,李忠明制住他的手,道:“到底是多少银两让你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弱女子?”
那大汉甩开手,上下打量李忠明一番,哼声道:“50两银子。”
谢辞冷笑,“不过50两,值得你当众抢人还要打人吗?”
“你们二位是不在乎50两,我们平头百姓可在乎,50两也不算小数目了!”
那女子继续给许宴知磕头,“公子,求求您了,救救奴家吧,奴家真的不能跟他们走,奴家会死的。”
许宴知将钱袋子扔给那大汉,看了一眼李忠明谢辞二人,“我们走吧。”
不料那女子一把抓住了李忠明胳膊,“公子,求您带奴家走。”
许宴知没回头,那女子又死死抓着李忠明,嘴里一直不停地让许宴知带她走。李忠明不好对她动武,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李忠明无奈的唤了一声,“许宴知。”
许宴知顿步,终是折返。
那女子见许宴知去而复返,又跪倒在许宴知脚下,“求公子救救奴家。”
许宴知将靳玄政放下,看了一眼谢辞。谢辞领会,暗护住靳玄政。
“债主已走,你想让我怎么救你?”许宴知淡淡扫她一眼。
“那人是个泼皮,今日见公子衣着不凡不敢得罪,等他日他定会又来找奴家麻烦,奴家一介弱女子,如今已沦落到卖身葬父的地步,奴家怎么斗得过他呢?求公子发发善心,带奴家走吧。”
“你若是怕他,我让他不再找你麻烦便是,你若担心生计,我可安排你入民绣坊,或是你有何本领我也可帮你安排差事。你不必跟着我,我府上不缺丫鬟。”
那女子一急,“就算不缺丫鬟,奴家也愿为公子……”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肯再说了。
许宴知冷嗤,“也愿为我当暖床?”
许宴知话说的毫不避讳,众人议论纷纷,那女子红了脸不肯抬头。
“你走吧,我刚才说的话也是真的。”许宴知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那女子一愣,又使劲摇了摇头,还是朝许宴知磕头,“求公子带奴家走。”
许宴知微眯双眸,不怒反笑,她彻底没耐心了,“既给了你50两,就不要得寸进尺,非要让我当众给你难堪才会收手?罢了,我这就让人把你那所谓债主抓回来,交到衙门去严刑拷打,不怕他不招。”
围观的人惊叹,吵吵嚷嚷不停议论。
那女子一僵,一时不知所措。
许宴知轻轻一句,“你可知欺骗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那女子彻底慌了,哭喊着饶命,说再也不敢了。
“滚吧。”许宴知睨她。
待那女子慌不择路的跑了之后众人才渐渐散开,许宴知又将靳玄政抱起,说是要再尝尝别的东西。
“这位公子如何得知那女子和债主是一伙的?”说话的人气质不凡,容貌姣丽,鹅黄的襦裙配上棠梨外衫,发上装饰不多却胜在精巧。她身旁的男子同样不凡,二人容貌有些肖似,人群中甚为扎眼。
谢辞与李忠明二人同时朝他们行礼,“见过小侯爷,安阳郡主。”
许宴知因抱着靳玄政只朝他们点了点头,“见过小侯爷,安阳郡主。”
待他们看清许宴知抱着的人时同时一惊,许宴知道:“小公子出游,不必声张。”
安阳郡主又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许宴知只是笑笑,轻声问靳玄政,“小公子以为呢?”
“那壮汉分明是等我们围过去时才冲出来抢人的,按照他的身形当时他既要打人,那女子又怎会挣脱得了?除非是二人商量好拉扯中有意松懈,让她好巧不巧能跪在宴知脚边,围观的人这么多她却能正巧跪到宴知处,无非是看准了宴知衣着华贵。”靳玄政说完缓了口气,又继续,“李大人有意解救,那女子却只让宴知救她,后来宴知给了钱那女子还不依不饶,宴知把话说的很清楚不论是安危还是生计都能为那女子解决,可她固执要跟宴知回府,其目的不言而喻。”
许宴知点点头,一笑,“倘若谢辞今日穿的像往常一般,那女子恐怕还要犹豫一番到底跪在谁脚下了。”
谢辞和李忠明穿的都是当值的便服,自是不如许宴知穿的华贵。
小侯爷爽朗一笑,“相遇既是缘分,不如我们同游,也热闹些。”
六人说说笑笑,走走停停。猜灯谜,看祭祀,看杂耍,时不时尝尝路边小食倒也有些趣味。
分别时靳玄政明显有了困意,许宴知让他靠在自己肩上,他的手环着许宴知的脖颈。
许宴知轻缓道:“殿下聪慧。”
靳玄政哼哼唧唧,“宴知故意考孤。”
回府时靳玄政已然睡着,她轻轻把他放在榻上,悄声退出去。
院中许昌茗在等她,“今晚玩的高兴吗?”
“还行。”
“累了就快去休息,别耽误上朝。”
许宴知撇撇嘴,正要走,又张了张口,却没言语。
“你是想问为何殿下亲近你?”
许宴知点头。
“你与殿下的生母婉嫔眉眼有些相似,婉嫔是难产而死,殿下只见过她的画像。”
许宴知无言,转身离去。
“爹,日后不必等我这么晚,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