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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孩子,显笨的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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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外面天色暗下来,三个人才走出教室。此时的校园静悄悄的,清幽的景象与白天形成了鲜明反差。

走到校门口,李染和突然觉得脚腕一下一下针刺似的疼,可能刚才站时间长了,加上早上着急没看路,差点撞上自行车,当时慌乱躲闪,脚底趔趄了一下,但她也没在意,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感觉鞋子有点紧。

“染和,你怎么了?”向臻臻发现李染不没跟上,回头停下来。

李染和俯身揉着脚腕处,说:“没事,好像扭到脚了。”

向臻臻返回去,扶着她的胳膊:“我都没注意,什么时候扭到的?”

“早上上学的时候,当时我也没注意。”李染和站起来,试了试还能不能走路,感觉需要稍微缓一缓才行,便说,“你们先走吧,我自己慢慢回去。”

“不行,我们怎么能丢下你不管。”齐耳很夸张的搀着李染和到路边坐下,“先坐下休息会,正好我也有点饿了,我去买伍大爷家的烤香肠,想吃的举手。”

“我也要。”林好刚训练完,一出校门碰巧遇上了他们。

“怎么哪都有你,你听着声来的?”齐耳毫不掩饰嫌弃的眼神,说着手伸到林好面前,“给钱,我跑腿,你请客。”

“小气吧啦的,是谁说想吃的举手?”林好抬起一脚,作势要踢他,“你看我抬脚行不行?”

“就是,小气鬼,她可是你姐,让你买根烤肠你还计较上了。”类似的场景,向臻臻早已见怪不怪,但每次都向着林好说话。

“干嘛老向着她说话,又不是亲的,她小时候老欺负我,还爱记仇,你怎么不说?”齐耳嘟囔着故作委屈。

“那我怎么知道,你一天欠不嗖嗖的,换我我也忍不了,每天揍你八百回都不嫌多,有本事你也欺负回去。”向臻臻坚定地站在林好这边,知道他没那个本事,故意拿他寻开心。

“我哪敢啊,她小时候就仗着比我高,现在都超一米七了,每天跟个凶八婆似的,谁敢欺负她呀……”齐耳还想“控诉”时,触到了林好警告的眼神,然后像耗子看见猫似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李染和一边揉着脚脖子一边羡慕,这姐弟俩,遗传了家族良好基因,都有一双傲人的大长腿,她坐在地上仰视,感觉林好像直耸入云的梯子一样杵在眼前。

夜幕华灯,大街上行人神色匆匆,难掩脚底的疲惫。

李染和的脚没什么大碍,只是走路缓慢了一些:“要不就到这吧,今天本来就挺晚了,还让你们陪我走了一路,回去太晚家里人该担心了。”

向臻臻说:“放心吧,都打过招呼了,晚点回去也没事。”

齐耳猛然回头:“不用担心我,我只要回家就行。”

林好小声咕哝了一句:“谁担心你了,自作多情。”

齐耳只当没听见,在李染和前边,边说边倒退着走:“染和,今天不好意思啊……那会我真没想起来,不然我肯定站出来了。”

不等李染和开口,林好喉咙深处呵了声:“现在才想起来不好意思,你这反射弧真够长的,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齐耳这么一本正经的,搞得李染和有些不适应了:“没有啊,我没怪你……我觉得班主任洁癖有点重,咱们以后多注意,别让他抓到就行了。”不提这事还好,想起当时徐越严厉的表情,她浑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向臻臻说:“染和说的没错,班主任何止有洁癖,简直就是强迫综合症,他干什么都端着两只胳膊,衣服白的像打了一层蜡,裤腿笔直的像硬纸板似的,上到头发丝,下到鞋后跟,每天精致的像刚恢复出厂设置一样。要不是地球有吸引力,他大概会把自己浮在空气里,两只脚都不愿沾地儿。不对,像他这么夸张,估计连空气都嫌脏,你们说,他这样不累得慌吗?”

向臻臻的吐槽,每一句都精准到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她平时跟徐越接触多,大概早就受不了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又补充了许多,把徐越身上的毛病扒了个精光。嬉笑过后,林好扯回话题,对齐耳说:“作为补偿,下周染和的值日你全包了,光不好意思有什么用,你得拿出点诚意来。”

“没问题。”齐耳倒是回答的干脆。

话音落地,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跑远了几步,才敢试探性的说道:“上次……还算数吗?”

“上次临麓山上打赌,李染和可是输了的,这个别想赖。”

齐耳壮着胆子说完,像路边草丛探着脑袋等丢食的哈巴狗,既充满期待,又怯生生的,做好了一副,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的架势。

“你知道,面目可憎四个字怎么写吗?”林好只是撸了撸袖子,齐耳立即夹紧尾巴向前逃窜。

向臻臻憋笑说:“明知道要挨揍,还非跳出来试探,真是又怂又搞笑。”

此时,童游在小区门口张望,渐渐地,看见几身蓝色校服越来越近。

“妈,你怎么在这?”看清楚身影,李染和脚底下加快了几步。

看她一拐一拐的,童游焦急的迎上去:“脚怎么了,早上跑太快摔倒了吧?”

“没有,不小心崴了一下,你看,我走路都没事。”

童游稍吁口气,视线移到李染和身后:“这都是同学吧,这么晚了,还专门送染和回家,真是麻烦你们了。”

齐耳抢着答话:“阿姨,我们也是顺路,不麻烦的。”

“哎,长得好看,还乐于助人,都是有心的好孩子。”

夸人就夸人,跟长得好看有什么关系?再说路灯这么暗,能看清人鼻子眼睛长啥样吗?李染和搞不清童游的脑回路,甚至觉得有些尴尬。

“阿姨您谬赞了。我叫齐耳,我们都在一个班,这么做当然是应该的,我经常乐于助人,习惯了。”

除了童游,其他人无语的盯着齐耳,只见他摇头晃脑,自我感觉良好的咧着嘴一个劲傻笑。

童游露出满意的笑容,说:“一起去家里吃个饭吧,饭菜都做好了,吃完饭再回去。”

林好将齐耳推到一边,礼貌的拒绝了:“阿姨,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您了,家里人也在等呢。”

“噢对,不能让家人等着急了,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以后有空来家里玩。”

“嗯。染和,明天见。”

林好和向臻臻挥手再见,转身向公交站的走去。齐耳一步两回头,李染和觉得奇怪,难道是饿了?想吃我家的饭?

饭后,李染和趴在床上看漫画。

童游走进来,手里拿着几个袋子:“画室的纸用完了吗,这是新买的,素描、速写、色彩都有,我给你放在画架后面,记得提前带画室去,别到用的时候才想起来。”

“妈,我不想学画画了。”李染和翻身坐起,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说什么傻话,都学三年了,你现在是专业美术特长生,又不是小学生上兴趣班,能说不想学就不学的。”

李染和一时语塞。

“妈,要不给我报个数学班吧。”

童游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染和,“你受刺激啦?崴脚崴坏脑子了?”

“不是,和崴脚没关系。”李染和磨蹭着说出缘由,“我觉得,我们班主任不喜欢特长生,他喜欢数学学的好的。”

“那你认命吧!”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理由,童游听完甩下一句,出去关上房门。

自从上初中,李染和数学成绩一落千丈,确切来说,是所有理科成绩都很差。刚开始,童游和李顷着急到不行,每天轮流给她补习到半夜十一点。没过多久,李顷先崩溃了,这哪是补不补习的问题,简直就是逆天而行,每天跟老天对着干,导致他一到下班时间,就觉得浑身刺挠难受。童游也没好到哪去,起初几天还能强颜欢笑,后来差点乳腺增生了。每天给李染和补完功课,夫妻俩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四只眼睛呆滞的瞪着天花板自我反省,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孩子?小时候看着挺聪明伶俐,怎么说笨就笨了呢?

夫妻俩不信邪,为了女儿的大好前程,痛下决心要搏上一搏,两下一商量,童游毅然决然辞了工作,在家当起了全职保姆。半学期过后,李染和理科成绩不升反降,其他各门,没一门超过十位数。那天,李顷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大半个晚上,末了扔下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不知是说李染和,还是说童游。

童游倚着李顷的肩膀,面容黯然无光,哀声欲绝道:“结束吧,尽力了,好好的家弄得鸡飞狗跳,再这样下去,我得去挂号治内分泌失调了。”

“哎,人生是不完整的,哪有人能事事占尽。这孩子,好歹还占了些皮相的优势,只当是用来弥补智商上的缺陷了,遗憾就遗憾点吧,老天爷也有吝啬的一面。”童游继续说。

李顷默然点头。

“这孩子,显笨的有点晚……”

好在童游及时发现了李染和身上的绘画天赋,自此走上了一条漫长的曲线救国之路。李顷倒是看开了,左右不过为了考大学,听天由命吧,大不了砸自己手里,只要不杀人不犯法,养她个七老八十的底气还是有的。

不得不说,家族基因的遗传,确实存在着某些不可控的因素。李染和的爷爷练得一笔好书法,还是国画领域有名的艺术家,但三个子女却无一人继承父业,因此耿耿于怀了半生。李染和的字是爷爷手把手教的,从几岁时握得住毛笔就开始练,不说笔墨精妙,也算能拿得出手了,但她对国画,兴趣不是很浓烈。

这天晚饭时,李顷心血来潮关心起女儿的高中生活,李染和嘟嘟囔囔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话题,唯独对上课打瞌睡、罚抄、罚站这些只字未提。

“我听同事说,你们班主任挺出名的,叫徐越是吧?”

李染和一口大米饭噎在嗓子眼,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传到李顷耳朵里了?有人偷偷告状了?

“听说你们学校的理科状元,就是这个徐越带出来的,而且每年还被评为优秀教师,遇到这样的老师当班主任,你运气还真挺好的。”李顷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察觉李染和的情绪反应。

李染和警戒的竖起耳朵,心里别提多忐忑,只好顺着李顷的话:“嗯嗯,每年都带重点班,还挺厉害的。”

“你们班是重点班?那学习应该很用功吧。”李顷似乎第一次听说,感觉有点小震惊。

不会吧?竟然不知道我在哪个班?记得开学那会说过的?心里这样想着,李染和却低头猛往嘴里塞饭,她觉得,现在只有闭嘴多吃饭才是最安全的。

童游说:“你才知道啊,当初非要让染和考一二中,人家七中早就不一样了,老师水准都很高的。你一天四平八稳的啥都不操心,我看你连染和在几班都不知道。”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李顷嘴巴干嚼了几下,眼珠子转来转去,偷摸瞟向李染和,发出类似于求救的眼神。李染和只当看不见,依她的经验,童游一旦起了这个话头,以前那些车轱辘话,又得重复过一遍。

果不其然,童游又开始了:“你考虑问题不能太简单,要是真上了一二中就得住校,学校一个月才放一次假,那么长时间见不着,吃饭睡觉你放心?”

通常这种情况,李顷无外乎也是那两句话来回说:“我怎么就没考虑问题了,当初不是你让我打听的吗,说人一二中教育资质好,现在你又不放心了?到时候考不上好大学,看你怨谁。”

提到学习,童游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那还能怨谁?老师讲的都是一样的课本,除了那些脑子有毛病的,学生成绩好,是自身学习能力的问题,跟学校没关系。”

“我们染和打小就聪明,在哪的学校都没问题。你看你这人,说谁脑子有毛病?”李顷放下筷子,睁目瞪眼盯着童游,示意她闭嘴别说了。

童游正说得起劲,压根没领会:“不好说,有可能是遗传。”

李顷极力自证,嘴瓢话出:“那也是遗传的你,我脑子灵光的很。”

……

“我吃饱了,回屋写作业去了。”

歌词里不是唱,“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么,李染和这块掉了漆的“军功章”,时常被父母谦虚的互相推脱,哎,半点荣誉感都没有吗?

关于遗传这个问题,他俩能大战百十来个回合。算了,本来就心虚,还无故躺枪,不如躲为上策。李染和眼力见十足的逃离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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