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不如仇人来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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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见叶清瑜，我觉得她没有什么地方看起来异样。”我说。
特别是她的气色和神韵，看起来都很好，也一直是那个标准的沈夫人该有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受到精神问题的困扰。
马研远皱了皱眉头，又说：“这药也不知道她吃了多久，如果是症状刚刚起来，在外表上也不会太大的表现，况且好的气色也可以依靠化妆。”
“可如果如您所言，她是刚刚产生的精神问题，那又是因为什么呢？”我问道。
这话刚一说完，我就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沈良伦。
难道叶清瑜是因为沈良良伦的死而悲伤过度所致？两个人毕竟曾经深爱过，现在沈良伦就这么去了，她心里难受再正常不过，可是若上升到精神病的层面，未免有些夸张了。
究竟是因为什么？
“晚之，先别想了。”薛紫安忽然说，“马医生现这个问题算是意外，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做DNA比对。我会和同事好好说说，尽可能在这两三天之内，就把结果给我。”
我看了一眼马研远，他还是什么也没问。
皱了皱眉头，我忍不住说出心中所想：“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希望您不要有所顾虑，请告诉我。”
马研远低下头看着薛紫安手里的小袋子，说：“沈良伦在几年前也验过。”
“您、您说什么？”我有些被惊到了。
“你们是怀疑沈易康不是沈良伦的孩子是吧？”马研远直接道破，“沈良伦在沈易康成年的时候，就找人验过，结果显示的是父子关系。”
我和薛紫安的身体都是一僵，顿感万分失望。
但是马研远又说：“世事无绝对，这DNA也是可以造假的。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怀疑这一层血统关系，但是既然怀疑了，总有你们的理由，现在东西也到手了，那就去做。”
薛紫安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然后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坚定，说：“不错，都走到了这一步，没理由不走完。”
马研远点点头，然后又看向了我，说：“先生现在的处境令人堪忧，如果能有可以帮上他的机会，我们就要把握。”
我也垂眸看向了那个袋子。
这里面的希望微乎其微，更何况沈良伦也验证过，但是确实如他二人说言，不能放弃任何的机会。
看向薛紫安，我说：“紫安，抓紧一切时间。”
她点点头，说：“我现在就去医院。”
“那我送你吧，我也要离开。”马研远道。
……
他二人走后，我的心情异常沉重。
没让佣人跟着，我独自上了二楼，想一个人静静，又或者再把所有的事情捋一遍，看看能否有什么现。
但经过沈亦霆书房的时候，透过房门敞开的那一点距离，我看到沈亦霆正一个人站在窗前失神。
推开门，我走了进去。
他听到动静后，扭头看了看我，然后把头又转了回去，淡淡道：“事情都传递完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想来他知道我和马研远在老宅的串通，自然也就猜到了我们之间有事。
什么都瞒不过他。
可我没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DNA结果没出来，一切都是徒劳。
走到他的身边，我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快速简短的说。
我笑了一下，然后又道：“你以为只有你能看穿别人吗？我也能。只不过我能看穿的，只有你而已。”
沈亦霆稍稍转头看向我，微蹙的眉心令他显得有些烦躁，也有些哀愁。
“怎么了？从去老宅开始，再到回来，你好像一直都有些郁闷。”我轻声道，向着他身边又靠近了几分。
他沉默着转过头，眼睛目视前方。
许久，他忽然问我：“他不能进祠堂的事情，你觉得我做的过分吗？”
原来他为着的是这件事。
“这不是你祖父立下来的遗嘱吗？你只是遵照它办事而已。”我说。
沈亦霆眉头皱的更深，又道：“可他不进宗祠，到底就成了孤魂野鬼。”
我见他如此，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问：“亦霆，你告诉我实话，你还恨他吗？”
沈亦霆垂眸看向我，不假思索的说了一个字：“恨”。
是啊，沈亦霆和沈良伦之间横着的是血海深仇，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可以磨灭的，哪怕沈良伦死了，也很难。
因为颜嫮已经死了二十八年。
“你是为了易康，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对吗？”我又问。
沈亦霆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跟我说：“他没有错。对于沈良伦也只是想尽一次孝心而已，可是我……”
“亦霆，他已经死了。”我打断他的话，“过去的恩恩怨怨也算是有个了结。我知道他的死赎不清他的罪孽，也换不回你母亲的复活，但是你的生活总要继续下去，你也在乎这个弟弟，所以又何苦这么逼自己呢？”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些都不去想，祖父的遗愿，我还是要顾忌。”沈亦霆叹了口气。
随后他牵着我的手，走到了沙那边坐下。
他说：“祖父的身体到了后来，越来越不好，一天之中只有几个小时之清醒的，这几个小时之中他一定会见我，不停的重复告诉我一定要撑起沈家的祖业，也嘱咐了许多他的身后事。”
他说的这话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沈亦霆一直有沈战的支持，又何必那么辛苦的和沈良伦对抗那么多年？他不是一开始就应该掌控一切的吗？
可我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沈亦霆又说：“对于沈良伦不能进宗祠的这一点，他不仅告诉过我很多回，更是把他写进了遗嘱里。”
“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你祖父觉得对于你母亲的事情有所愧疚，所以……”我没说完，自知有些失言。
“有这个原因，但我想不是全部。”沈亦霆说。
“那还有什么？”
沈亦霆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我叹口气，看着他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愁，也想着他自沈良伦死后经历的种种，心疼的感觉再次翻涌。
似乎自从沈良伦死了，沈亦霆的生活也乱了。
可以说这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死不仅搅动了沈氏的逆反，更是让沈易康也变得激进而固执。
靠近他的身边，我抓起他的手把它放在了我的肚子上，然后说：“宝宝，快和爸爸说不要再愁眉不展了，无论生什么，至少我们都会陪着他。”
沈亦霆轻笑，大手在我的小腹上抚摸着，然后把我捞进了怀里，叹息道：“有你和孩子，真好。”
我也笑了，仰头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说：“亦霆，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想通的，你不要为难自己。”
他“嗯”了一声，有些疲惫的把头扎进了我的颈间。
我被他弄得有些痒，不由得笑出了声音，和他说：“我怎么看你有些像个孩子了呢。”
沈亦霆吻了一下我的脖子，没有说话，但我感觉得到他的脸上有笑容。
过了一会儿，我说：“我们过几天去照相吧，我们还没有合影过。”
他又是“嗯”了一声，说：“都听你的。”
“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把照片摆满公馆，让你走到哪里都可以看见我。”我笑着说。
沈亦霆也笑了起来，直起身子道：“如果你是为了这个，大可不必这么麻烦。”说着，他牵着我的手，把它按在了他的心口，又道：“你在这里，一秒钟也不会离开我。”
心里的感动和幸福满溢，我说：“我比你贪心，不仅要你把我装心里，还要你时刻把我留在身边。”
沈亦霆眸色一沉。
“晚晚。”他喊了我一声，凉凉的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晚晚，我的晚晚。”
“我是你的晚晚，也只做你的晚晚。”我闭上眼睛，眼泪滑落。
……
之后，沈亦霆接了一个杜礼的电话，然后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我也不再扰他，自己回了卧室休息，困意一上来，我在不知足不觉中睡了过去，再睁眼时的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翻了个身，我摸黑找到了手机，本想着是点开看看几点了，却没料想看到了沈易康来的短信。
他约我明天去万顿酒店的一楼西餐厅见面，说要和我谈谈。
我清醒了不少，手臂撑着床面坐了起来，心里分析着这次见面的意义，应该是挺重要的。
可是在吃了那么多次亏以后，我也不会傻到什么事情都不考虑清楚就往前冲，那样只会让自己身临险境。
思前想后，我决定把这事和董管家来个商量。
于是，在今晚的晚饭结束了之后，我主动邀请董管家和我去后花园散散步。
沈亦霆没多想什么，只是嘱咐我外面天气冷，我要多穿衣服，然后最多就可以待上十几分钟，就必须回来。
我和董管家都是叫他放心。
走在花园里，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的，便和董管家直说沈易康约了我见面，就在明天，而我也很想去。
董管家听了以后，问我：“你觉得你可以说服他，让他和先生之间有转圜的余地？”
摇了摇头，我表示我也没有任何把握，因为现在的沈易康，谁也说不好。
“但这总是个机会，不是吗？”我说道，“程董事被罢免了，我看新闻还听说又有两位董事直接选择了辞职，剩下的几位董事恐怕……”
“不错，辞职的那两位也是先生的有力支持者。”董管家承认道，“坦白讲，我认为这次的事情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易康虽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是他才刚进董事会，根基怎会那么深呢？现在，先生在董事会已经彻底没人了，下一步他会面临什么，难以预估。”
董管家说到此处，不免又是一阵叹息。
我皱紧了眉头，心里万分担心沈亦霆，可是眼下还是能帮上忙才是最关键的，于是我问董管家：“您说是不是叶清瑜在背后出手了？”
董管家没有说话，显得不置可否。
我对生意场上的事情，知道的所有就源于跟着吴绍先打拼卓朗的那两年，可是卓朗和沈氏，不能同日而语，我实在是看不透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董管家，我是一定要见易康的，不管能不能说服他什么，这都是一次机会，我不能放弃。”我说。
董管家点点头，跟我说：“好。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人保护你，让你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
转日，我吃完早餐就要出门。
董管家为了让我的出行看起来合情合理，特意找来了琳达帮我，并且也算是保护我。
沈亦霆本想同去，可我说他难得在家里静静，还是不要错过这次的好机会，就让我们女人出去放松放松。
他最终同意了下来。
我和琳达没耽误时间，马上就准备出门，期间，董管家亲自送我上车，嘱咐我万事小心。
点点头，我和琳达一起离开。
……
车上，琳达总是叹气。
我一问她怎么了，她也总是左顾而言他，最后绕来绕去，把话题扯到了上次纪晓琪那里。
“晚之，说到这件事，我该和你道歉才对。”琳达挠着头说，“我就和沈总说，我演不了戏，更不能骗你。可是他下了死命令，再有这个行动也确实是为了你好，我就一咬牙答应了。你当时很崩溃吧，以为我背叛了你。”
我一笑，说：“一开始是的，可后来我们不是配合默契吗？”
琳达一听也笑了起来，回答：“这倒是真的，简直就是默契度满分啊！”
随后，我们之间沉默了片刻。
我扭头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是问：“她在监狱怎么样了？”
琳达一怔，然后说：“能怎么样？这是她活该，心思太毒。”
我转头看向了琳达，又问：“她是怎么抓住你所谓的把柄的？”
琳达摆摆手，和我说解释：“我爸妈死的早，是沈总资助我上的大学，也给了我舅舅和舅妈生活费。我的亲人也就只剩下了舅舅和舅妈，可我舅舅爱打麻将，早前输了不钱，欠了一屁股债，为此我真的是愁得不行。后来，沈总私下帮我解决了这事，本也就没什么了。可谁知道纪晓琪旁敲侧击问我好几次缺不缺钱，这话被沈总听到，他就让我将计就计，伪造了一本我盗取公款的假账，然后让纪晓琪钻了空子。”
我听后点点头，可是又觉得哪里奇怪，便又问：“纪晓琪是怎么知道你家里有困难的呢？要不她不会问你缺不缺钱啊。”
“谁知道呢！”琳达对纪晓琪有些嗤之以鼻，“就凭她的背景，要不是沈总一直栽培她，谁会那么尊重她？可她真的是不知道好歹，还是个心理变态！”
不知道怎么的，直觉告诉我纪晓琪那边还是有问题没解决，可是什么，我却想不出来。
……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万顿酒店门口。
琳达陪我下了车，还给我指了指一些人，告诉我那都是伪装好的保镖，一会儿都会进去，叫我放心便是。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进入西餐厅的门口，我就看到了坐在窗边位置的沈易康，他的背影显得很是孤寂。
琳达拍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她会坐到那边去，让我不必留意她，我点点头和她分开。
走到沈易康身后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我们在咖啡馆的第一次见面，因为一个冰淇淋的误会。
现在想想，也真是有意思。
现实生活不是怕电视剧，可是冥冥之中，人与人之间真的有着上天的安排。
我不经意的笑笑，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
沈易康似乎在走神，见我来了以后先是一愣，随后才说了句：“你来了。”
我点了下头，说：“让你久等了。”
沈易康没接话，只是又说：“我想你也不放心和我吃什么，所以我们不如还是把该谈的都谈了。”
听到他如此说，我心里有阵揪痛。
我们现在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吗？这样的感觉还不如仇人之间来的纯粹。
有些无奈，有些伤感，我觉得变了质的友情真的是折磨人，低下头，我说：“你想说什么，说吧。”
沈易康沉默了片刻，然后一字一句道：“离开沈亦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