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人性岂是容易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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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棠和洛青鸢来到云裳阁,温陌不在,伙计说他外出。
林初棠和洛青鸢一直等到天快黑,温陌才与他们相见。
下人伺候他褪去身上的黑色大氅,他满脸堆笑走进厢房。
“什么风把你二人吹来,最近忙得紧,没时间在云裳阁。”温陌走到林初棠身边位置坐下,丫鬟给他斟茶,他拈起杯子喝一口,“吃了些酒,有点口干。”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笑脸相迎,喝了茶水,才注意林初棠和洛青鸢脸色不对。
“让这些人都退下。”林初棠冷冷说出几个字。
温陌困惑招招手,丫鬟们缓缓走出去,朱邪一同离开。
“怎么?你二人这副模样,莫不是又闹矛盾,可是,又逮着我开刀?”温陌调侃道。
林初棠默默看温陌半晌。怎样也不相信自己的好友,如今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你解释一下,这些是怎么回事?”林初棠阴沉着脸,从桌上拿起一个册子扔到温陌的身上。
温陌接住册子,不知所措瞧瞧林初棠。迟疑打开账册,里面记录着这些年,他为那些官员贪污受贿做的每一笔假账。
这个册子,他藏得很好,怎会被人发现?
他脸色大惊,不可置信望着林初棠,眼眶一点点猩红,“你,你调查我,初棠,我们多年挚友,你竟不相信我,还找人调查我。”
“我就是太信任你,才让你变得我都不识你。”林初棠怒拍桌子,眼眶渐红与温陌相视,眼底泛出失望。
温陌的目光移向洛青鸢,林初棠不会调查自己,是洛青鸢。
他以为二人纠葛感情的事,她没有心思再来管自己。
那段时间,他没有发现洛青鸢调查他。何时她又找人查到这些账目,温陌眼底燃起仇恨。
“又是她挑拨的,对吗?单凭这个账册,你便又要怀疑我。”温陌不知悔改盯着林初棠辩驳。
“……你,直到现在,你还在怪他人。”林初棠眉头紧锁,他定定看着温陌,他变得如此陌生。
“……哼哼,你们是夫妻,她与你说什么你都信,我不知你这本子哪里来的,与我何干?”温陌不肯承认,拂袖起身继续诡辩。
洛青鸢攥紧拳头,皱眉盯着温陌,“温陌,你觉得是我在挑拨?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何曾针对你半分,如今,你毫无底线犯下罪孽,亦是他人的错?”
“你就是在挑拨,你们凭心而论。多年,我为云裳阁做多少功绩,为你们赚多少银子。我未做过一件伤害你们的事,一心只为你们扩大生意。落得你们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结果。”温陌怒拍桌子,恼羞成怒狡辩。
林初棠猛然起身,心口起伏不定,死死盯着温陌,“温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没数?你要赚多少银子才满足,你要有多大势力才罢休?你不仅勾结贪官作假账,贪赃枉法,放高利贷,修建地宫,你想干什么?”
温陌惊恐,这些事,他们为何探得如此清楚,他眼眶猩红与林初棠对视。二人再没有往日的情份,只有剑拔弩张的愤恨。
“无凭无据,你莫要血口喷人。”
“无凭无据,好,现在,我便带你去看看你所建的地宫。”洛青鸢话音刚落,她大袖一挥,一股灵力带着林初棠,温陌进入一处幽暗之地。
朱邪与洛青鸢说过地宫的位置,她如今有术法,轻松探得。
见到地宫的时候,林初棠震惊。
地宫里金碧辉煌,规模宏大,墙上的壁画栩栩如生。蓦然发现,一堆森森白骨,错乱分布周遭,惊悚怖森。
周遭弥漫浓浓血腥味,洛青鸢以为他贪图享乐,耗费人力建造地宫另有所图,地上的白骨骇她一跳,他竟残害人命。
“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贪财便可,你竟害命。”林初棠气得浑身颤栗,手指掐进肉里,怎么也没想到,昔日好友竟坏到极点。
眼见事情败露,温陌试图垂死挣扎,他大声叫嚣道:“这都是假的!是她故意陷害我!”
温陌转身指着洛青鸢,“你这个毒妇,你会点术法就如此陷害我。初棠,你别信她,她定是用幻术诓你,这不是我建的地宫,不是。”
“你还要狡辩,温陌,你怎会变成这样。”林初棠眸眼中氤氲水雾,“你说我们冤枉你,好,我将你移交慎刑司。他们来查,若你无罪,我向你赔礼道歉,若一切皆是你所为,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温陌自知无法逃脱,踉跄几步,惨笑出声,“哈哈,你终究不信任我。”
“我如何信你?事实摆在眼前,你叫我如何信你?”林初棠眼眶打转,“阿鸢挑唆,你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挑唆?当年你我走投无路时,是谁救于水火?如今,她为何陷害你,你到底想要什么?如今的生活,你为何不满意,非得走上犯罪之路?”
温陌身子软塌下来,目光黯淡后退一步,“满意?我如何满意?你了不起,你是英雄,你是人物。我呢,你以为让我在云裳阁做事,别人就高看我一眼?你可知,在那些人眼里,我不过是你林初棠养的一条看家之犬。”
林初棠趔趄后退两步,呼吸一滞,“何时有人如此想过,我又何时如此待过你,我一直视你为挚友。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想要的。”温陌冷笑出声,“是不是我想要的你都舍得,你愿意将你的爵位给我?愿意将这个女人给我?”
林初棠瞪大双眼痛心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温陌仿若未闻,眼底带着不甘,“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你以为你遭受的就是人间疾苦?你遇到一个好师父,即使,你变成傻子,有她护着你,你可曾吃过半点苦?”
“而我,自小被人打压,为一粥一饭奔忙,从未有人正眼瞧过我。十年寒窗苦读,可否改变命运。还不是摇尾乞怜在你的施舍下讨生活。你确实渡过一段不如意的时光,可你生下来就众星捧月,就算失意,被亲哥陷害,你的师父一直为你托底。你有机会有能力杀出重围,我呢?”温陌哑然失笑。
“我知晓,我将云裳阁经营再好,挣再多银两,没人会高看我一眼。世人眼里,我不过是狗仗人势。不过,做狗也没不好,那些曾高高在上的富贾贵族,他们知道我的主子是谁,他们也会对我低头哈腰。哈哈,可以将他人踩在脚下,这么爽,哈哈!”
温陌惨笑出声,笑着笑着他又哭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像一叶孤舟掉进旋涡。
洛青鸢注视温陌,“你来自悲苦,不应该更加共情悲苦,在你伙同贪官污吏做出罪孽时,心中只想他们对你低眉顺眼,不曾考量半分他人之苦。”
“哈哈,共情,可笑,真是可笑,世道皆是成王败寇。初棠,你可共情他人,若你没有立战功,若你不是将军,你能斗败你的三哥吗?你拥有的一切是他人共情施舍于你的?你们是好人,你同情悲苦,可战场上敌国兵士,他们可都乃十恶之人?他们哪一个不是悲苦潦倒,有家有室之人,战场上,死于你刀下的亡魂,哪一个不是可怜之人?你可共情?世人皆是拜高踩低,贫苦潦倒之人,见人下菜碟也是他们的共性。”
林初棠垂下肩膀,泪眼模糊起来,他们都曾见过人性之恶,他却走上歧路。
林初棠心痛至极,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温陌,你可知,我一直当你是我此生挚友,无论怎样境地,我愿你不再被人欺负,平安顺遂。我从不防备的真心,在你口中变成施舍?我以为我可以保护所有我在意的人,你还是落入深渊。”
温陌闭上眼睛,泪水在脸颊滑过,“真心?真心最不值钱,唯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才活在幻想里。穷人的世界从来没有真心,他们只会尔虞我诈,摇尾乞怜讨一口饭吃。为什么,为什么你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我只是不起眼的掌事。为什么?为什么你生下来拥有一切,经历这么多,你还是风光无限,而我就活该被人欺辱?九死一生,我仍是靠你的怜悯过活。”
“你痴傻十年,你可知你痴傻的十年,我有多努力多拼命,我就想有一天,出人头地。凭什么?凭什么,你痴傻十年,什么也没做,你玩了十年,你恢复正常后,一口气杀出血路,凌驾于我之上。我受的委屈,我受的苦难,我努力寒窗苦读都算什么?”
“我受过的苦难,遭受过的恶意全都不作数,就只有你口中的凭什么?”林初棠双眼猩红与温陌对视,这些年,他又受过多少恶意,遭受过多少磨难。
“那凭什么我遭受这么多,只能屈居你之下,还不是因为你的出身好,你身边有一个毫无保留付出的师父,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林初棠和温陌争吵不休,洛青鸢气得心口起伏不定,凡人的杞人忧天,怨天怨地让她讶异。“够了——,温陌,你还要强词夺理,你贪念权贵,却将所有归于出身。他人为你付出的真心,你弃之如履,你贪心不足,却责怪他人。”
“一切因为你,你做好你的将军夫人有何不可,为何多管闲事?我可曾伤过你们半分,你如此看不惯我?”温陌转眼就将矛头指向洛青鸢。
“因为我,直到此时,你还不肯悔悟吗?”
“哈哈,悔悟?可笑,可笑至极,不过成王败寇,正义都是胜利者杜撰,这个世间就没有真正的好人。”温陌大笑出声,“就算你们知晓一切又怎样?今日一切不会再有人知道。”
温陌的表情开始变得疯魔,他的眼眶逐渐殷红,眸子里透出寒凉。
林初棠惊厥,后退一步,他想要干什么?洛青鸢眉头紧锁盯着他,她探不得他的妖气,此刻,他的疯魔就像是妖邪入体。
“棠儿,小心,温陌不对。”洛青鸢往前走一步,她将林初棠护于身后。
温陌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邪笑,他扬手一招,地宫四周的森森白骨,猝不及防的立起身子。
林初棠和洛青鸢大惊,只见无数白骨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哈哈……”
阴森可怖的笑声震耳欲聋回荡在耳边,一阵阵阴风袭来,数以百计的黑色气流席卷而来。
洛青鸢瞪大眼睛,一双手相互缠绕运出灵力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