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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可枇杷又怎么确定,我就真的可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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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兰公子的刹那,我并不是很意外。

事实上,我早先就已经嗅到了飘浮在空气中淡淡熏香味道,此刻混合着阳光的温度,减少了本身那种清冷冷的感觉。

——就像是此刻望着我时,浮现在兰公子眉眼间的笑意。

只是我不明白黎宵所说的那句你赢了,又是什么意思。

兰公子赢了,可他赢了什么?

在场的三个人里,如果有两个是输赢的参与者,那么……多出的一个我又是什么?

是误入棋局的旁观者,还是别的什么角色?

我的脑袋有些发晕,也许是头顶的阳光太过炽烈,又或者是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令我本就不灵光的脑子感到了吃力。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兰公子已经走下廊檐,缓步向着我和黎宵所在的方向走来。

灿烂的阳光照在一身白衣的青年身上,泛着柔和的光晕,我禁不住眯起眼睛,却仍旧觉得有些看不真切。

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有那么一刻,我甚至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

正在向我的走来的人,并非我熟悉的兰公子,而是别的什么人。

——但,那怎么可能呢?

我刚才分明看的清楚,廊檐下站着的那个人正是兰公子。

而且……

而且黎宵还在这里,无论如何他的话,绝不可能认错人才对。

想到这里,我求证般地转过头,想要去看一看黎宵此时的表情。

却在中途被人按住了脑袋,那是一双格外冰凉的手掌,一左一右抵着两边的太阳穴,让我不得不面向前方站立。

我冷的一哆嗦,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与此同时,耳后传来黎宵略微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调笑。

“喏,不是想要留在你的兰公子身边堂堂正正做个人吗?去吧,恭喜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我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话音未落,黎宵松开了按住我脑袋的手,同时在我的背上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

我还在想着黎宵话里的意思,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扑,倒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没事吧?”是兰公子,他动作温和地将我扶起来站稳,一面端详着我的脸问道。

语气,动作,神情……无论哪一样都和记忆中的青年别无二致。

我不禁在心里暗自好笑,刚才一定不过是看花了眼,加上脑子不清醒的缘故,不然怎么会无故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份。

定下心来之后,我笃定地摇了摇头:“枇杷一切都好,只是刚才偶然遇见黎少爷,恰巧也在这里晒太阳。”

兰公子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青衣的少年。

黎宵耸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就跟小东西说的差不多。”

兰公子顿了一下:“他是个人,也有自己的名字。”

黎宵抱着胳膊露出明显不屑表情:“我就没听过有人叫这破名字的。”

“黎宵。”

听见兰公子难得连名带姓的叫自己,黎宵摊了摊手,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枇杷这名字虽然古怪了一些,听着倒是不难吃的样子。”

他边说,边用余光瞟我,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我没接茬儿,将头扭向一边,看向不远处波光粼粼的莲池。

池水还没冻起来,看起来却一片平静,并非是无鱼,而是鱼都潜到了深处。在望不见的池水深处静静游动。

我听到啧一声。

是黎宵,他仿佛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口中嚷着冻死了。接着抬脚、大跨步地向兰公子方才站着的廊檐下走去。

他说冻死了。

倒也不算夸张。

我想起刚才几次触碰到黎宵手掌的温度,就连掌心都是冰的,这种天气死个人在阴凉处放个个把时辰,大概也就是这个效果了。

正胡思乱想着,这时,手上忽地传来一阵暖意,是兰公子。

他见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干脆伸手牵住了我。

他的手很温暖,比我的要暖和得多,而黎宵的手却要比我的冰上几分。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我试图回想黎宵从前是不是就是这样。

好像……

并没有类似的印象。

我和他的唯一一次亲密接触,就是黎宵故意在打赌的时候伸手捏我的脸,想要使坏让我提早退场。

那个时候,他手上的温度很正常,至少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我甚至现在还记得额上那种温热濡湿的触感,那是他的血的温度。

思来想去,大概还是因为天气突然转凉的缘故。

毕竟,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也就是这几个月的工夫。

从初夏到深秋,天气刚开始转凉,黎宵就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大半个月,期间一点音讯也无。

我还真的暗自担心过,是不是因为那天他撞伤鼻子流了太多血,对身体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尤其是黎宵这样众星捧月般被宠爱着长起来的大少爷。

虽然平时看起来活蹦乱跳,动手揍起老王八来也是毫不含糊,可万一就是中看不中用呢?

兰公子捏了一下我的手,我抬起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浓黑的睫毛遮盖住洒落的阳光,使得原本就漆黑的眼眸看起来更加幽深,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

看着看着,我不由地惊讶出声。

因为我突然发觉,原来兰公子左侧的眼角下方竟然生着一颗极小的泪痣,猩红的一粒,好似笔尖无意落下的一点朱砂。

“泪痣,为什么是红色的?”我觉得很稀奇,忍不住看了又看。

兰公子见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半开玩笑道:“谁知道呢,可能因为这是一滴血泪吧。”

血泪——

可真是格外的不祥字眼。

我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兰公子却好像浑不在意似的,跟我说起关于泪痣的一些说法。

“有些人认为,长着泪痣的人容易为爱所苦、被情所困,也有说是孤星独守的面相,注定一辈子冷清、孑然一身。”

“啊,那岂不是很不妙。”我听得很入神。

因为从前并没有人会同我说这些,爹娘不会,那些把我叫做呆子的村里人更不会。

兰公子闻言笑了:“枇杷还真的相信这种事情啊。”

我疑惑:“既然说得人那么多,总还是有些道理的吧。”顿了顿,“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还是不要作数的最好。因为兰公子是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的。”

对此,兰公子不置可否。

在即将踏入廊下的阴影中时,兰公子突然脚步一顿,然后在我不解的目光中笑着解释道:“其实关于泪痣,还有一种更玄乎的说法。”

他说着,侧头转过来脸来,随着这一动作,那张如玉般洁白无瑕的面孔刚好有一半迎着光,而把另一半藏在阴影之中。

看着那张半明半暗的面孔,我的脑子里的某根弦忽然就接上了。

原来是这样……

我从前只觉得黎宵很不喜欢待在光下,却没有意识到,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兰公子站在太阳底下的模样。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之前我每天都能见到兰公子,却直到刚刚才发现对方眼角竟生着红色泪痣。

因为无论是在光线暗淡的室内,还是摇曳的橘色烛火之中,那点红不会显得如在白昼之下这般的鲜明刺目。

这也同时解释了,那种突然而至的违和感。

不是眼睛的问题,也不是人的问题,其实单单只是因为从光线暗淡的廊下走进了明亮的日光之中,仅此而已。

在我恍然大悟的同时,兰公子幽幽的话音也随之传进我的耳朵。

“你知道吗?传言说人有转世轮回,一个人若是在上辈子为情所困,为另一个人流了太多的眼泪,耗尽爱恨痴嗔却至死不得,那么这怨气便会凝结起来化作眼角的一颗泪痣。”

“……”

“越是深重的怨念,凝结成的泪痣颜色就越深。所以每一个带着泪痣出生的人,其实都是因果路上的讨债人。尤其是红色的泪痣,那是临死前最后一滴不甘的血泪所化,人都咽气了,泪才堪堪落下。黄泉路上的鬼连自己都忘了,唯独就捧着眼角的这一滴血泪,为的就是以此为凭证再入轮回来讨债呢。”

兰公子的嗓音放得又轻又柔,仿佛是在讲一个再温馨不过的睡前故事。

听罢,我一时无言。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一只脚早已经踏入了廊下的阴凉之中,又或许到了这个时辰,背上的太阳已经不像早前那样光芒万丈地照着。

我只觉得一阵凉意倏忽从脚底升起,一直顺着脊背窜上后颈。

就连交握着的手掌心都在瞬间渗出些许的薄汗。

滑腻腻的感觉,令人有些不适。

兰公子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于是开口询问怎么了。

“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是在太阳底下站得太久,现下冷不丁地觉得身上有些凉。”

我讪讪答道,不知为何,忽然感觉有些无法直视那张点缀着殷红色泪痣的脸。

“这样啊,那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兰公子点头,善解人意地说道,拉着我的手微微收紧了些,“我就想着怎么出了这么些汗,还以为是我说错了话,吓到你了。”

兰公子说得坦然,我却有些心虚。

但依旧在面上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怎么会呢,就连公子都说了,那些东西并不可信。”

兰公子笑了,直笑得眉眼弯弯:“可枇杷又怎么确定,我就真的可信呢?”

“我……”

我开始有些遗憾,自己没有能够在黎宵离开的当时,就拉着兰公子一起回去。

那样我也许就注意不到兰公子眼角的泪痣,也就不会提起什么轮回转世啊,怨鬼讨债啊之类的话题。搞得青天白日里,整个人都有些发毛。

眼前蓦然浮现黎宵临走时看好戏的表情,以及那一句——我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

黎宵话里的意思,应该与此刻的情形无关。

可我就是鬼使神差地想了起来。

——不过,还不至于真觉得有多后悔。

我虽然不够相信自己,却坚信着已经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

存在即是合理,合理即是唯一。即使有机会回到过去,在同样的时空条件下,只要我还是我,就不会做出另外的选择。

而我,又怎么可能不是我呢?

“枇杷不知道。”我老实地摇头,“但枇杷确实相信公子,远胜过相信我自己。”

我说着,满脸真诚地看向身旁的兰公子。

这时,我已经渐渐知道自己尽管生得不够漂亮讨喜,却长着一张十足乖巧的脸。

虽然有时看起来会显得有点呆、有点傻,但是它足够无辜,足以让人觉得有这样一副面孔的人,怕是连最最拙劣的谎话都编不出来吧。

我以为兰公子听见这样的话,应该会感到高兴才对。

可公子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偏过了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角那颗鲜艳的红色泪痣,也随之隐没在了昏暗之中。

我没有向兰公子询问过,那一天黎宵所说的那句你赢了,究竟指的是什么。

日子按部就班地过,黎宵重新成为楼里的常客,只不过出现的不似从前那么频繁。

他来了,那个什么王老爷就跟看见猫的老鼠一般,再次开始夹起尾巴做人。

楼里那些关于兰公子的闲言碎语,来得快去得也快,跟阵风似的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一切看起来好像和从前并无不同,但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比如,黎宵已经很久没有正面找我的麻烦了。

从前是没事找事,现在是视而不见。前后差别之大,简直是从一个极端滑到了另一个极端。

我猜测,这可能跟那个我并不知道的输赢约定有关。

刚开始我多少是有些不习惯的,倒不是我真的犯贱喜欢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出言贬低自己。

而是黎宵做得实在是太刻意了。

表现得就好像被我沾上一点,哪怕是看上一眼,都会浑身不适到原地升天一样。

可是兰公子的屋里又只有我这么一个下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极其麻烦和变扭。

兰公子在的时候还好,如果恰好那天兰公子刚好出门去办事。

那么,整个房间就会陷入一种仿佛在大白天见鬼一般的奇怪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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