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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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还得麻烦你把玥儿一并带走……就带到江南……”
南宫问天看向余长生，正欲托孤。
“爷爷……”
南宫玥轻声叫了一声，打断了他。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后退，很快退到了距离南宫问天五十步开外。
她缓缓抬起手中之剑，举到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爷爷……这个距离你就没办法突然打晕我了吧……”
南宫玥轻声说道，似乎是想把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在这一刻通通说出来。
“爷爷……你说的对，我们南宫世家没有孬种……”
“父亲十六年前死于我大赵和宋国的战场，其后母亲杀进宋国敌营，去取敌将首级，撤离时却深陷敌军中力竭身亡。”
“十年前，金国犯我大赵疆土，哥哥孤身一人一剑，镇守一城。”
“五年前，姐姐为了维护南宫世家的名声，明知不敌，亦和高于自己数境的敌对世家生死战，最后死于其手。”
“爷爷啊……这几年你走南闯北，家中的事你甚少理会，你是当代大侠，江湖五绝之首，三代武林盟主，可他们……又何尝不是大侠？……”
南宫玥一字一顿道，此时她如水的眼眸里全然不见往日里的柔弱，反而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不过说着说着，却终究泪如雨下。
“这么多年被爷爷找到……好不容易又有家人了……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南宫玥喃喃，声音有些哽咽。
在说出家人两个字的时候，说的特别重。
她确实很珍惜和余长生相处的机会，
但是她更放不下自己的爷爷，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玥儿……”
南宫问天话到嘴边，如鲠在喉，他神情有些愧疚和痛苦：
“这么多年来，苦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们……”
南宫玥却摇了摇头，神情平静的说道：
“爷爷，玥儿不觉得苦……让我也去吧，我已经是二流高手，我若是想自杀，爷爷你阻止不了我的……”
“南宫世家……没有逃兵……”
南宫玥说道，双眸里有着一抹决然。
“好好……南宫世家……没有逃兵。”
南宫问天一脸宽慰，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前所未有的神采，容光焕发，
南宫世家以前是修真家族，如今随着时代的变迁跌落为武林世家，但是那份荣耀和铮铮傲骨，却至今不变。
“小友，如今有玥儿同在，我便不会以死相搏，我会尽我所能拖延两个小时的时间。”
“如果拖延不住，就只能想办法逃走。”
“这两个小时，你要尽量疏散村民，逃的越远越好……”
南宫问天说道。
“那么……余长生……再见……”
会是再也不见吗……
南宫玥深深的看了余长生一眼，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她轻声道，最终退至爷爷身旁。
南宫问天一声轻叹 ，也不再多言，
就带着南宫玥几个起落间，化为一道残影，就要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远远的，还能听到南宫玥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余长生沉默了。
都不是逃兵，那他余长生就是贪生怕死之人？
余长生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回跑。
他开始和小白小青来到村子里，疏散着人群，跟村民们道明情况。
同时，又安排自己的几个学生，叫他们带着村民撤离。
轰——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轰响，
随即，一道粗狂而邪魅的声音，从深山里传来。
“你们人类……都该死……”
“杀伤掠夺，贪婪无厌，屡次入侵我龙虎山脉……将我数千子孙，数月内屠杀殆尽。”
“恨啊——你们……都得死……”
那声音桀桀响起，充满了森然的怒气和滔天妖气。
显然，这种大妖已经能口吐人言了，
说实话，余长生对于南宫问天能拖延多久，内心里也没有把握。
毕竟，这里的大妖，相隔数里之巨，带给他的威压便强的可怕。
南宫问天大概率不是对手，甚至连逃离也成了问题，
但就像南宫玥说的，他一个江湖二流的小虾米，没必要上去凑热闹，
此时最正确的想法，是有多远逃多远。
很快在路口处，余长生跟自己的几个学生相聚，
他们的身后已经跟上了大片的乡亲们。
“你们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顺着北方一路逃走，最好分散了逃，不要回头。”
余长生长话短说，飞快的吩咐道，
“那先生……你呢？”
余子悦问道，一脸担忧。
“我自有办法……无需牵挂……”
余长生沉默半响，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去。
余子悦和李子墨等学生们沉默，对视一眼，最终只能选项相信余长生，带着乡亲们逃离。
余长生回到村子里，
却发现村子里还有很多老人，并没有选择逃走，
“长生啊……我年龄大了……没了青牛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外面的路太复杂……世界太繁华……我学不明白，也看不透了……”
“我在这里长大，死也应该葬在这里。”
有老者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长生啊，你快逃吧，不要管我们了……”
“长生啊，你以后还要好好看看那药典……多背背，记记……不要荒废了你这一身医术……”
“长生，我不能走啊……我走了，铁柱那孩子回来……该找不到我了……”
余长生能看到许多熟悉的身影，周大夫，狗娃，王叔，翠花，
他们的双眸里浮现死志，神情有些麻木。
看着余长生，却都是劝慰道。
村里竟有一半多老人，都是不愿意走的。
他们时日无多，这村子里留下了他们太多的回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与此同时，那道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区区人类武者也敢前来送死！如果来个修仙者我还畏惧三分，凡人，还真是嫌命大啊……”
深山里，地动山摇，不时有雷霆轰过，似乎正在发生难以想象的大战。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就算是死，又有何惧哉？”
一道中气十足的大喝，裹挟着浑厚的内力，徐徐传来，硬生生的压了那邪气森然的声音一头，
不过余长生，却明显能从其中，听到一丝衰败。
“啾啾”小青在余长生头上焦急的盘旋，劝他离去。
“嗷呜”小白也拉扯着余长生的裤脚，劝他速走。
“长生，快逃吧……不用管我们了……”
“长生，你还年轻……活着才有希望……”
“长生啊……我还想在家再多看一看，就不陪你去了……”
远处，乡亲们熙熙攘攘的声音依次传来，朝余长生用力的挥了挥手。
“对不住了南宫前辈，你说的对，我去了也没用啊……”
“我已经仁至义尽，该做的都做了……”
“这大妖非我能抵挡……”
“我是一个穿越者，生死搏杀不值得……南宫前辈已经去厮杀了，他在为我拖延时间，我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余长生喃喃自语，碎碎念。
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南宫孙女赴死的场景，乡亲们劝他离去的场景，又有最后这些老人，
平淡看待生死的场景。
他们是普通人，没有办法，但他余长生，是武者啊！
连年岁比他小的南宫玥都去阻拦那妖魔了，他要……逃吗……
余长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他来到山头，
最后看了一眼村子里的乡亲们，他们往来作乐，宛如曾经，就仿佛灾难不曾来临。
又看了看那深山处，混乱的战场，不断衰败的两道气息。
“对不起大家……我尽力了……”
余长生声音有些沙哑，双眸都布满了血丝，最后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