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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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的眼中多了些张秋池能看明白的情绪。
那朦胧雾气中,是期待的讯息。
还有些渴望,也或许没到可以称之为渴望的程度的东西。
只谈大义,不谈私怨,这答案很好给。
张秋池肯定道:“我会。”
教皇露出个真心实意的浅笑来。
这还是张秋池头一次见他发自内心的喜悦跃然脸上,不由看得有些出神。
“唐澄云。”
“啊?”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个名字出来,张秋池有些迷茫。
“我的名字。”
张秋池正对这个姓氏有些联想,唐澄云便解释道:“我和这群孩子们的爷爷是兄弟。”
“!?”
唐澄云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的青年,继续说:“他叫唐少阳,是陛下的弟弟。”
“!?!?”
张秋池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信息吞下肚中去。
所以国教跟皇族,完全就是一家子……
见张秋池讷讷的,显然是被这些讯息弄得不知如何开口才好,他露出个爱怜的表情来,“原本在兄长离世时,我就该一同化作捧黄土。”
“但他那儿子太过不争气,我只能继续苟延残喘,为的是以防万一。”
唐澄云像是沉浸在回忆中,娓娓道来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好在从前因着还没能拥有这片地界时,我华发早衰,不爱与人面见。”
“所以大家都以为教皇是由上一代教皇选了人继任,继续着这样的生活。”
“殊不知只要我不离开这里太久,便能继续活不知多少年月。”
“但这样的日子,太无趣了……”
唐澄云神色悲戚,浑身笼罩着孤独的沉闷。
唐少阳突然道:“大人,快结束了。”
唐澄云喃喃重复道:“结束?”
他清浅一笑,“是,秋池来了,是要结束的。”
张秋池下意识问:“为什么是我?”
唐澄云目光此时已不聚焦,神思却像是清晰的:“唐少雨这孩子很有做领导者的天分。”
“但他也有软肋。”
张秋池默然。
他明白唐澄云的意思。
他也知道唐少雨确实在他身上,有些非比寻常的执念和欲望。
纵使他们的过往早被唐少雨亲手打碎。
可现在那个破坏者,如此卑微的,试图拣起所有碎片,将它们复原。
“您也说了,我是软肋,那让我离开,或者是消失,不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这心性,恰是我最看好的地方。”唐澄云赞许道。
“坚韧却又不乏柔情,待人接物皆能平等。”
“你在陛下身边帮衬,能填补很多他没有的东西。”
“他的手段你也知道。”唐澄云说到这,似乎是不赞同的略略摇头,“说好些是帝王雷霆。”
“说难听些,就是以战止战,以杀止杀。”
“将王座安在枯骨堆上……”
说到这,唐澄云止住话茬,将话题绕了回去:“啊,这倒不是说他会被谁顶替下去。”
“一个并不算特殊的特殊人类能拥有这样的强悍魔力,至少我活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
唐澄云说完这番绕口令似的论调后,叹息声:“只是这样一路向上,走得越远,登得越高,就会越来越孤单。”
“无人帮助他保障初心,很容易将原本做的还好的事情都变成坏事。”
张秋池思忖下,轻声道:“我懂了。”
“那就辛苦你了。”
唐澄云并未问张秋池是否答应,好像在听到这句话时,他便知悉张秋池的答案。
“但是我不明白,您还能活很久,不出意外甚至比我们更久,为什么要?……”
“只是一些个人原因。”唐澄云原本已经有了些人气儿的面庞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冷淡,“孤单太久,以为抓住了些什么,伸手到水中去,发现不过是镜花水月。”
“我疲惫了,这样的苟延残喘,倒不如不再喘息。”
他说的模棱两可,张秋池到底不是神仙,无法猜到到底是什么变化让他这般选择。
但孤寂,他是懂的。
天地间像是只徒留孤身一人……
那种无孔不入的恐怖孤独,他也曾见过,感触过。
唐澄云话锋一转,说起了局势:“秋池,你觉得若是小天不再维系老贵族的力量牵制陛下,现在议会会是什么模样?”
张秋池反应了下,才意识到唐澄云说的是唐公爵。
“若是陛下太过顺利,政策推行太快,很容易会让老贵族派系因着利益迅速崩塌而不再拥护,内乱四起。”
“永夜本就不是好相与的国家,若是内忧外患,迟早焦头烂额。”
“有了公爵在中间做杠杆,反而给老贵族们一些底气。”
“而且他们根本不会有人愿意自觉去做‘出头鸟’,公爵几次三番的与陛下唱反调还能高调游走,向老贵族们证明了他恰好是这只出了头,也不会真有什么事情的鸟。”
“对于两边来说,都是好事。”
新贵族一派其实一直不解为何唐少雨独独留下唐公爵不做处置,反而还将人留在议会里唱反调。
其实这个道理十分简单,就是方才张秋池所述情况。
并非是唐少雨还顾忌什么亲情之类。
否则他也做不出来弑兄杀夫的事儿了。
这就像治疗身体本就不好的人的慢性病。
若是一剂猛药下去,自然有显着效果。
但随之而来的,是被强行透支的病人身体更加憔悴不堪,难以为继。
最后的结果甚至比不治疗还要糟糕。
病非一日突发的情况下,累积的病灶须得徐徐图之。
唐澄云问:“那要是小天突然消失了呢?”
“消失?”张秋池对他这个说法有些摸不着头脑。
“死。”
张秋池脑中灵光一现。
原来是这样。
“您要让陛下掌控全部,但又担心他因为我的影响,再次使用以前简单粗暴的手段。”
“所以要我在他身边,是这样的意思……”
唐澄云语气中带了些肯定与满意:“陛下眼光不错。”
“我明白了。”张秋池坚定的望向他那双灰白瞳,“您放心,即便是讨厌他,我也会做的。”
唐澄云突然冒出些好奇心来。
他问道:“世界予你以痛,为何还要这般温柔待之?”
张秋池听他这拗口的文艺发言,不觉心下好笑。
唐澄云现在这番话,说的倒是有了几分老年人的色彩。
他毫不犹豫递出了自己的“答卷”道:“凡事有好就有坏,人心亦然。”
“我得到的好与坏,是等价的。”
“即便可能旁观者觉得我该如何,我也不愿为了那些明知是坏的东西,去动摇破碎本该美好的事物。”
唐澄云看着张秋池毫不掩饰的赤诚,眼睛微眯,似乎是要分辨他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只为了说出来漂亮。
他向后蹭了蹭,靠在椅背上,有些散漫。
好像将正事说完,他就再也懒得端着教皇架子或者装着冷漠,松泛许多。
“他。”唐澄云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唐少阳,“以后会接替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