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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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门外，走廊过道的尽头。
不一会儿，刘平胜的身影跟着出现在了谢煜之的面前。
两人倚靠在墙壁上，贴墙而站，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静默片刻，刘平胜从裤兜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包装取了两根烟出来，随后他将一根香烟放在自己的嘴巴里面叼着，另一根伸手递过去给谢煜之。
旁边的谢煜之没有动作。
他并没有接受来自刘平胜递过来的香烟。
倒并不是谢煜之不会抽烟，只是他平时抽的极少，再加上这会儿压根就没有心情。
不仅仅是因为刚刚吃饭期间刘平胜对江瑜无理冒犯的举动，还有以及对她的故意刁难他都通通看在眼里。
刘平胜唇角不禁溢出一抹苦笑，将那根香烟又默默塞回进烟盒，而后脑袋低垂下来，无意识的盯望着脚下光滑的地板发呆。
他并没有被拒绝后的尴尬，谁让自己刚才对江瑜没有什么好脸色看，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自己体会到那种被人冷落的感觉了。
刘平胜当然知道谢煜之只是想给他个下马威而已，也算是给江瑜报仇雪恨了。毕竟江瑜已经是他名义上正儿八经的女朋友，维护她于情于理，是应该的。
接下来便是一阵冗长无尽的沉默。
“呲”的一声打火机响起的声音，烟头被点燃冒起火星，随即烟雾缥缈的燃烧飘荡起来，丝丝缕缕围绕在他们的周身，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尼古丁的烟味。
这时候谢煜之终于偏过头来沉沉叫了他一声，脸上面无表情：“平胜，你对江瑜有意见，我看得出来，聊聊。”
这意思很明显。
聊聊原因，聊聊为什么要针对江瑜，又为什么对她要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刘平胜的手指掸了掸燃尽的烟灰，重重吐出一口烟雾。
“作为兄弟，我只想发自肺腑的问一句，你对舒楚然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吧？但你现在跟江瑜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怕会伤害到她吗？”
面对来自刘平胜的咄咄逼问，谢煜之敛起眼皮，沉着应对，反问道：“我跟她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谈何伤害？”
刘平胜似乎是被这句反问瞬间给噎住了，确实一直以来都是舒楚然单方面的付出和喜欢他，谢煜之从始至终态度都很明确，并且表示过拒绝。
他对此无话可说。
“可是楚然喜欢你啊？你不觉得这样做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伤害吗？起码你要跟她解释一下吧！”刘平胜皱紧了眉头，情绪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舒楚然今天没有到场他是知道原因的，这个节骨眼正好赶上她要回去的时候。虽然谢煜之有提前通知让她过来一起吃饭，但很显然舒楚然对于今天他们公开的事情是毫不知情的。
“我需要和她解释什么？你告诉我？”
谢煜之抬起眉眼，黝黑深邃的目光沉沉盯着刘平胜，语气虽然平淡，但却毫不掩饰话里透露出来的怒气：“这是一回事，但你跟江瑜又是另一回事，她到底让你哪里不满意了，有必要吗？”
谢煜之这是在问他，有必要这么处处针对为难江瑜吗？
说起来刘平胜今晚确实对江瑜不够友善，压根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看，话里话外止不住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
如果说一开始对江瑜的态度算得上礼貌相待，但是现在他的立场已经因为舒楚然的缘故而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现在看江瑜哪里都不顺眼。
刘平胜张了张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么一段话：“你和她不合适！你找谁不行，为什么偏偏找江瑜，况且你们才认识没多久，你让舒楚然怎么想，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句句不离舒楚然，谢煜之瞬间明了，刘平胜这是在为舒楚然打抱不平。
谢煜之薄唇微抿，吐出来的话语毫无温度，在这沉静的夜色冷冰冰的悉数砸下：“平胜，你是我最亲近的兄弟，就算你再不喜江瑜，她如今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你对她基本的尊重应该要有，不然就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刘平胜“唰”地面色惨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煜之！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是你糊涂还是我糊涂了！我简直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站在谁的立场，帮谁说话。”谢煜之冷言厉色，毫不留情的开口。
刘平胜忍不住质问：“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兄弟还能做。”
……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意有所指，明显都是在点明他，冷不丁的接触到谢煜之犀利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压迫感直逼扫视自己，刘平胜简直快要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论刘平胜为什么喜欢舒楚然这件事情，追其根源还要从头说起。
记得半年前的某一天，和肖坤一起去溪县中学找谢煜之的时候，刚巧碰到了在学校门口舒楚然和谢煜之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那便是刘平胜与舒楚然的初见，也是他们的相识。
因为肖坤自来熟的性格，很会和人打交道套近乎，再加上舒楚然和谢煜之又是同事，一来二去的，舒楚然也很快就融入了他们的圈子。
肖坤可以和舒楚然大大方方的成为朋友，可是刘平胜却完全做不到像他那样与人相处。
在得知舒楚然喜欢的人竟然是谢煜之的时候，他更是只能将自己对她的那份喜欢深埋心底，不敢再让别人知晓。
可是没想到，这个他未曾与任何人说过的秘密，谢煜之竟然会知道。
刘平胜不禁纳闷，他是怎么知道的。
刘平胜欲言又止，反复打量观察了谢煜之的神色，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开口：“你……”
谢煜之却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其他人并不知道，我也不会和别人说。”
听到这里，刘平胜猛吸了最后一口香烟，而后将烟头摁灭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他抬头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平胜是在问，自己喜欢舒楚然这件事情，谢煜之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只听到谢煜之语重深长的声音缓缓道来：“有心之人，自是能够看清明白。”
有心之人，定能参透一二。
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你对对方的爱意也完全隐藏不住。眼神里无意识泄露出来的喜欢是最为真实无法忽视的，让人不想感受得到都很难。
爱而不自知。
刘平胜自以为可以将这份喜欢瞒天过海。原来竟是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
他并没有被揭穿之后的恼羞成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长久以来压在他心里面的这块大石，终于被完全落下了。
只见刘平胜侧过脸轻不可闻的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而后继续说：“没想到还是让你给看穿了，的确我喜欢舒楚然没错，但她喜欢的人是你。”
这件事就这么被摆到台面上来，干脆全部挑明，两人打开天窗说亮话。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对舒楚然没有那个意思，以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
“可我是在帮你啊，煜之，趁现在你还没有完全陷进去，及时脱身还来得及，而且我并不看好你和江瑜，你们压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江瑜对你明显只是玩玩而已，我怕你最后会受伤害。”
“为我好？要是真的为我好的话就什么话都不要说，我有自己的判断和考量。更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就伤害我珍视的人。”
谢煜之把话说的很决绝，态度坚定，毫无转圜的余地。
“对于舒楚然，我自然会找时间和她全部都坦白清楚，算是给你一个交代。再者，你作为我的兄弟，希望你对江瑜也能做到平常心对待，给予她最基本的尊重。更不要挑拨离间，有什么不瞒直接当面冲我来说，这样能做到吗？”
其实谢煜之根本不用对舒楚然交代什么，自始至终他对舒楚然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和她相处，而当在知道了舒楚然喜欢自己的时候，更是和她有所保持距离，并已经明确表示过拒绝。
但为了刘平胜，他想还是和她解释清楚些吧，舒楚然的执迷不悟，想明白了那自然是最好，想不明白其他人也无法左右。
而感情向来都是双向付出和奔赴的，这场单方面的喜欢，注定是无疾而终的。
如今他的心，已完完全全被江瑜所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的介入。
事已至此，刘平胜知道自己再多说下去无益，虽然谢煜之说的最后一句话看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但可以完全理解为是给自己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就算他再迟钝这会儿也有所反应过来，领悟到这其中暗藏的含义，更不想为了这件事情伤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和气，影响彼此之间深厚的感情。
刘平胜只好住口答应，最终嘴唇嗡动两下回他：“我知道了。”
***
二十分钟过后。
从洗手间回来的谢煜之和刘平胜神色如常，让人看不出他们之间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江瑜却明白这里面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谢煜之在江瑜身旁落坐下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江瑜关心的问道。
谢煜之偏过头来与她对视，语气温柔：“没事，只是刚才喝的有点多了，在外面休息了一下这才耽搁了时间。”
但江瑜却不怎么相信他回答的这套说辞，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肯定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她的目光随后飘向斜对面坐着的刘平胜，刘平胜若无其事的与她对看一眼，然后就匆忙移开了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他避之不及的东西，一点儿也不想与她接触似的。
如果只是因为单纯讨厌自己，而对她意见这么大，倒还说得过去。但是根本不是这样，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让自己不知所云。难道真的是因为舒楚然的关系，而对自己不爽，那倒是情有可原了。
想着想着，江瑜更加在心中笃定这个想法，刘平胜对自己的敌意来自于他喜欢的舒楚然。
反观肖坤笑得没心没肺，言语打趣道：“你们两个上个洗手间怎么去了那么久，别是偷偷密谋什么大事去了吧，告诉你们休想逃酒！”
然后见他高举酒杯，偏就硬逮着回来的谢煜之和刘平胜两人不放：“来，兄弟们，今晚让我们不醉不归！”
谢煜之对此云淡风轻的淡淡一笑，其他人跟着搭腔烘托气氛。
谢志航紧接着用手亲密的搭着刘平胜的肩膀，他看刘平胜沉默着好像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仿佛心事重重：“平胜哥，你今儿怎么了？怎么不来一起喝酒啊。”
刘平胜无声点点头告诉他没事，而后拿过桌子上的酒杯，抬头将杯子里面的酒液尽数吞下，痛快的一饮而尽。
这场饭局进行到最后，众人玩得都很尽兴。
唯独只有刘平胜的脸上始终郁郁寡欢，犹如一个局外人，未免显得太过于格格不入了。
今晚，他实在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