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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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蓁蓁也换了一身素服，头上只戴了银簪。她是过来给沈柏上香的。
见她过来，沈清柔立马站起来，呵斥道：“你来做什么，你爹他害死了我父亲，你还有脸过来！”
李蓁蓁也听到了这个说法，她也知道，她过来定然会遭到和骂。但是死者为大，她不能不来。
“我来给姑父上炷香。”
“你赶紧走！”
李蓁蓁求助的看着沈清和。
清和拉着清柔道：“让她上炷香吧。这是她的心意。”
清柔这才让开。
李蓁蓁上了香，也跪下磕了一个头，才起身来到沈清柔跟前：“我知道你这会儿怕是听不进去我说话。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父亲大概率是没有伤害姑父。若是他真的害了人，那他就应该以命抵命，这本是应该的。”
李蓁蓁的话把沈清柔说的愣住了。
见沈清柔没再说话，李蓁蓁冲着沈清和点点头，离开了。
清和心里不由得感叹：李蓁蓁怕是在沈家待不下去了。这么好的姑娘，若是回了李家，那就等于回了虎狼窝。
沈柏的离世完全不在沈家的意料范围之内，沈家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衣服是连夜赶出来的，棺材一时之间买不到，老太太把自己提前做好的棺材让了出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就是悲痛欲绝的事情，老太太还强撑着安排各种事，病的越来越厉害，如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松跑过去安慰老太太：“你如今还有我呢，还有二弟。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将养身子。”
老太太流出了眼泪，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弟弟连个儿子都没有，谁给他摔盆啊！”
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让李氏马上过继一个儿子。
可是如今上哪去抓一个沈家的孩子给李氏去？
沈清柔过来找李氏。李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清柔进来。
“母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清柔睁着哭肿了的眼睛，半跪在李氏身边。
“怎么了？”
“我父亲的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你父亲是自己站不稳摔倒了的。”
“母亲想给给自己的哥哥隐瞒吗？父亲没了，母亲好像一点都不难过。”
李氏没想到沈清柔这么说，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女儿：“你怀疑自己的母亲和舅舅？”
“李家什么德行，母亲应该比我了解。”
“那应不应该给你舅舅扣一个杀人的帽子啊！”
“那父亲到底为什么会死？”
李氏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给清柔听，又说道：“你父亲没了，我也很难过，不过我更要考虑的是，咱们娘仨以后怎么过。没有人会在意我们孤儿寡母，我甚至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母亲恨父亲吗？”
沈清柔大了，李氏和沈柏之间的冲突她也知道。
“恨啊，恨她这么年轻就抛下咱们母女走了，恨他不争气，走了可能反倒不拖累咱们母女 。”李氏说着话，眼泪就滚了下来。
这是沈柏出事之后，李氏第一次哭 。
沈清柔靠着李氏，母女俩都流泪不止。
沈清慧只知道父亲没了，但是小小年纪的她还不知道父亲没了是什么意思，就看着母亲和姐姐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氏搂住自己的小女儿，忍不住号啕大哭。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报说门口来了两个妇人，带着两个小姑娘。
李氏点头：“她们是来找我的。”
两个女人都是沈柏的外室，这次带着孩子来到沈家，竟然像商量好了似的，在门外碰了面。
李氏并没有让她们进门，而是派了个老嬷嬷过去接两个孩子。
“我家夫人说了，如果你们想通了，就把两位小姐接进府里扶养，您二位还年轻，以后找个好人家再嫁了吧。”
说着老嬷嬷就过来牵两个孩子。
一个女子突然把自己的女儿搂在怀里：“不，我要和我的女儿一起，我不能离开她。”
老嬷嬷一笑：“夫人也没有把你们母女拆散的意思，只是你又没有名分，爷又去了，你在沈府待着算怎么回事？若是你执意进沈府，就得签个契书才是。”
那女子点头：“我签，只要能和孩子在一起，我愿意签。”
另一个女子则没有这种想法，她亲自牵着女儿的手，把她交到老嬷嬷手里：“还请夫人好好照顾她才是。”
“自然的，她是沈家的姑娘，夫人定然不会薄待了她。”
那女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老嬷嬷带着两个姑娘和外室回了沈府。
李氏让两个姑娘和自己女儿一起给沈柏守灵，不禁感叹，这沈柏是个好命的，虽然没有儿子傍身，却有这么多姑娘替他守灵。
沈柏是年轻人，又正值年关，不过停灵七天就下葬了。
年是没有心情过了。
外面又在传沈府的事。
这一年来，沈府几乎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天，黎卓远进宫见皇上，把沈府的事和皇上说了个遍。“如今这外头都议论纷纷，说沈家是不是撞了什么东西了，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
皇上道：“依你看呢？”
“依臣看，沈家三老爷的事就是碰巧了。这冬天人本来就比热天脆弱些，听说这沈家三老爷是往后摔的，估计正好摔了后脑。”
“他的事的确是意外。”皇上点点头：“沈家最近不是很顺啊，你看看，老侯爷去世之后，沈家老二一直病重，如今老三年纪轻轻的就没了，老大又闹了这么一出。”
“对了，如今东南边境那边怎么样？”
黎卓远一笑：“正是要和陛下说这个事呢。沈侯爷立世子的事已经传到了东南边境那边，一开始当地的军民都不相信，以为是谣言，后来听说圣旨都颁了，他们才知道这个事是真的。”
“哦？那现在当地的人怎么看这个事？”
“都在说沈侯爷昏了头。也有说这沈侯爷宠妾灭妻的，说沈家的根基在他这一辈算是断了。”
“那如今当地人和军营什么态度？”
“陛下，沈家人已经几十年没有回过东南了，虽说在当地人眼里，沈家地位高，到底不如当今孙督军在东南的地位了。更何况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更是没有几个人对沈家有好印象了。”
皇上听黎卓远说的话，和他收集的线报大差不差，缓缓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这东南地区只知道有沈家，不知道有赵家的事，让他有很重的危机感。哪怕沈老侯爷已经过世多年，沈松甚至没有去过那里，但是一提到昌宁侯沈家，当地人仍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东南驻军也以沈家马首是瞻。
如今沈家闹出这么多荒唐的事，他就不信那群刁民还会眼里只有沈家。
“你觉得，沈家的事是有意为之吗？”
黎卓远轻笑：“沈三的事肯定不是有意为之。”更何况沈三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
这句话黎卓远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
“至于沈侯爷做的这些事，臣就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了。”
“不过，不管沈侯爷到底是为色相所迷惑，还是如何，都恰好解了陛下的困局。”黎卓远补充道。
“不错不错。”
如今沈家二房和三房人丁凋敝，大房选了一个小孩子做世子，害的两个大儿子和沈家离心离德。沈彦离干脆出继到了宋家，沈彦邦也是郁郁不得志，昌宁侯府以后再也立不起来了。
去了心头大患，皇上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转头问黎卓远：“你过年还要在外头过吗？到底大了，也该回去了。不然让那些人参你一笔，大过年的不晦气吗？”
黎卓远一笑：“让他们参去，我反正不回去。”
“也不必如此置气。你父亲这些年也算老实，我也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不愿意你和他处的太难看。”
皇上都开口了，黎卓远自然不能再说什么：“那我听陛下的，回去过年。”
“这就是了。”
“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和昌宁侯大儿子沈彦邦也算是知己，如今看他郁郁不得志，心里也很是感慨。虽说他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是我敢给陛下做这个保证，只要把他派去打仗，用不了一年，就能变成一员悍将。”
“果真吗？”
“臣以性命担保！”
皇上还没有见过黎卓远这个滑头如此力荐一个人。
“如今他经常在臣的营盘操练，我有时候和他说话，他兵书也研究的透。”
“那你的意思是？”
东南自然不能让他去。若是闯出名头，那沈家的地位又要上去，一呼百应了。
“如今忠勇伯带着世子在西北，皇上不是也不放心吗，不如把他派去，正好能做一个权衡。”
“也好。”皇上沉吟一会儿，答应了下来。
黎卓远忙道：“那我替彦邦谢过陛下了。”
黎卓远出了宫，就去铺子里找沈彦邦。
沈彦邦果然在。
他不禁佩服沈彦邦，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
“彦邦兄，你手里的事也该交接交接了。”
因为沈柏的丧事刚刚办完，沈彦邦这会儿一身黑衣，衬着他硬朗的五官，倒颇有大将风范。
虽然这个大将这会儿正趴在柜台上盘货。
黎卓远也藏不住话，马上就把皇上打算派他去西北大漠边关的事说了。
“真的？”
沈彦邦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还有假。你得好好请我吃个饭，可是我特意在陛下面前提起的。”
沈彦邦道：“那是自然的，京城里面的酒馆你随便选就是了。”
“那就老地方吧。”
沈彦邦也没有心情盘货了，拉着黎卓远就去了酒楼。
因为叔父刚刚去世，沈彦邦给黎卓远点了一坛好酒，自己则点了素酒喝，全当陪黎卓远了。
“这个事，说快也快，怕是来年开春就得让你去了。”
沈彦邦笑道：“我好怕他快不成？”
“我知道你一心闯一番事业。只是你去之前，要把家里安顿好，不然人去了，心还挂念着家里，就不好了。”
沈彦邦一笑：“我还没成家，哪里有什么好安置的。”
黎卓远暗恨他心大：“那你母亲你妹子呢？你要走了，她们可就落单了。”
“你怎么三句话不离我妹子？”
沈彦邦就算是再大线条，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情同手足，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黎卓远心里一慌，忙解释道。
“逗你玩的。”沈彦邦道：“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二弟回来了，他虽然说名义上过继给我外祖家了，但是母亲若有什么事，他还能不管不成？”
黎卓远道：“你就没有想过拜托我去照顾伯母？”
“你？”
“是啊，你放心，伯母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我保管给你照顾的妥妥贴贴的。”黎卓远拍着胸脯保证。
说笑归说笑，没有人会主动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因此沈彦邦很是感动，站起来一揖：“多谢卓远。”
“这都是小事。更何伯母与我有救命之恩。”
“你已经给了母亲和妹妹两个随从了。”
“咱们不分彼此，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沈彦邦就是喜欢黎卓远这种洒脱的性格，两个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三更鼓响。
等沈彦邦回到家的时候，大门都关了。
沈彦邦不想惊动别人，只把大门喊开，自己回前头院子，就见绿腰在他院子门口等着呢。
“夫人请爷过去。”
听到母亲还没有睡觉在等着自己，沈彦邦很慌，忙过去宋氏屋里。
“可是你去西北的事有信了？”
沈彦邦没想到宋氏是问这个，忙把黎卓远的话和宋氏说了。
“多亏他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我才有这个机会。”
见宋氏不说话，沈彦邦接着道：“而且他还给我说，以后我去了边关，他会替我照顾您和妹妹。”
宋氏心里一动，一个念头想了出来。
“母亲？”
见宋氏出神，沈彦邦忙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宋氏难得的没有和儿子多说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等沈彦邦走了，宋氏看着绿腰忙碌的身影，想着沈彦邦刚刚说的话，不禁陷入了思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