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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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磨叽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谈好了价格，张厨子领着掌柜的去外面陆续拎进了保存完好的十几袋粮，一手交钱，一手交粮。
见卖完了粮，张厨子也没有多待下去，跟掌柜的草草告别之后就上了牛车准备回程。
只是刚走出三步，就在街拐角被蒙着蓑笠的白芷拦住了去路。
这条小路就羊肠那么宽，过个牛车都得擦着墙走，更别说给人让路。张厨子喊了一声：“这位兄弟，劳驾让我这牛车先过去！”
白芷走到牛车旁边，扬起斗笠：“偷拿侯府的粮食出来倒卖，该当家法第几条啊？”
张厨子到底是在大夫人身边做事的，为人老辣，并没有被这一套唬住。不过他从没见过白芷，还当她是侯府里哪个洒扫下人，嗤笑道：“小妹妹，刚才我在店里就看见你了，盯了我好一会儿了吧？我这是奉大夫人之命出来做事，你私自揣测主子，你又该当家法第几条啊？”
白芷道：“是吗，不如我们去大夫人那对峙一番？”
张厨子完全没把白芷看在眼里：“去大夫人那对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妹妹，你算老几啊？”
话音刚落，白芷亮出了腰牌。
侯府下人众多，洒扫下人时有更换，各房里的下人又甚少见到其他房的主子，因而侯府的主子每人都有一块金玉腰牌，以防下人们眼拙不认识主子。这一块是顾宴在她养病时给她的，让她在府上行事可以方便些。
张厨子见了腰牌，冷汗唰地就冒出来了。
白芷笑眯眯道：“老夫人在上，侯府里的夫人排辈，我算老四。”
张厨子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一脚跌下牛车，在白芷面前不住磕头，磕得地上雨水四溅：“小的有眼不识三夫人！小的有眼不识三夫人！望三夫人开恩！小的也是头一回做这事！望三夫人开恩那！”
张厨子磕在地上，心如擂鼓，牙齿不住打颤。他心想道，虽然三夫人刚嫁进侯府时人微言轻，但后来三老爷不知怎么转了性，开始娇宠三夫人，为三夫人养病封了倚水苑，连老夫人的面子都驳，还日日陪着一步不出门，这府上谁不知道？现在的三夫人哪是他一个小喽啰能惹的？
白芷蹲下来看他，声音沉了下来：“张厨子，你若是头一回做这事，我怎么会跟到这里来，别说话不走脑子。”
张厨子尽管阅人无数，但十七岁的少女有二十七岁的气势，他属实没见过，吓得更是连连磕头。
“下人偷盗是重罪，你偷的不是主子的东西，不至于打死，估计也就是废了双手逐出侯府。”
张厨子脸都白了，眼珠子来回滴溜溜转。
白芷见张厨子吓得求饶都求破音了，心道吓到份上了，话音一转：“不过你上有爹娘，下有弟妹，一家六口等着你吃饭，想必你也是迫不得已。”
张厨子见有希望，急忙顺着话茬道：“三夫人明鉴！小的爹娘都有重疾，四个弟妹最大的还在读书，最小的还没换牙，全靠小的养活，小的若是没了双手，全家只等饿死啊！求三夫人开恩！小的甘为三夫人效犬马之劳！”
白芷问道：“你现在一个月领多少工钱？”
张厨子不知道白芷什么意思，只得老实答道：“回三夫人的话，小的工钱每月二两银子。”
白芷从随身的钱袋里掏出一颗银锭子：“你听我的话，每个月就能多赚五两银子，不但能保住双手，还能养活全家。你不听我的话，一个弄不好就全家曝尸荒野，你自己选。”
张厨子忙道：“小的听话！小的听话！三夫人大恩大德，小的愿为三夫人肝脑涂地！”
“大夫人有什么动向，及时向我禀报。至于其他的，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能说半个不字，否则我浪费的五两银子，就去你家里讨。”
张厨子磕头如捣蒜：“小的全听三夫人差遣！小的全听三夫人差遣！”
这一通下来，张厨子把头已经磕出了道道血痕，血水混着雨水流淌满面。白芷没再说重话，只是再告诫了两句，给了银锭子就把张厨子打发走了。
去的时候跟着张厨子绕了一通小路，往回走才发现，这个小铺子就在万贾街的胡同里，拐两个弯出去就是万贾街的大道。
万贾街此时可是热闹得紧，路上满是雕花轿子，只有零丁几个行人。大小铺子虽都收了，但各个饭庄酒楼里还是人声鼎沸，两旁的红粉灯笼一直向前延伸到雨雾中。
白芷加紧了脚步。她还记得跟长风说过会尽量在晚饭之前赶回去，现在正是饭点，也不知道顾宴回来了没。
“今日的卤味应有尽有！独家秘制卤料，一口唇齿留香，两口神采飞扬，三口让您做梦都想，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白芷一抬头——熟悉的店小二，熟悉的来财楼。
她稍一顿步，就走进了店里。
来财楼没有往日那么多客人，只坐了一半多。毕竟这里不甚风雅、价钱公道，多是平头百姓和做工的人顺路来吃。今天下着雨无工可做，平头百姓家里没轿子，也少会淋着大雨出门只为吃口卤味。
掌柜的正愁今天生意不好，倚在账台旁长吁短叹地看账本，此刻见到来了个衣衫精致的客人，就如同见了摇钱树，提着裙摆小跑上前亲自迎接，十分殷勤地拿手里的团扇给白芷扇风：“这位客官吃点什么呀！”
白芷和巧巧上次来点的一堆卤味中，虽然味道都不错，但只有卤大肠令人拍手称绝。
白芷问道：“卤大肠还有吗？”
“哟这位客官，您来的不巧，唯独卤大肠刚刚卖完了，您看卤鸡卤鹅卤羊头如何，都是小店的特色。”
白芷掏出一两银子拍在桌子上：“卤大肠真的没有了？”
掌柜的眼都直了，接过银子使劲咬了一口，看到上面咬出了两排清晰的牙印。
“客官稍候片刻，这就去给您卤！”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掌柜的卤大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