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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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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党在调查局有内线,这倒不稀奇。他信口胡来,而你甘愿将计就计,是吗?”

餐桌上,顾还亭一碗粥没喝几口,只顾锁着眉头偏头去问何楚卿。

何楚卿不想再装模作样地对着司令扯谎,大口大口喝光了莼菜汤,故作腾不出来嘴,潦草地点了点头,顺势就将该话揭过:“这道菜品是龙井虾仁吗?难为吴妈,这么晚还要剥虾。”

他余光中看见阿圆听了这话会意地笑了一下,有些疑惑:“...怎么了?”

顾还亭思忖片刻,颇不放心地:“...以后避讳着调查局些。军队和调查局关系复杂,我劝你就像我初来乍到时候,你劝我不要妄自插手虹海的局势一般。”见何楚卿心不在焉,顾还亭抬手捏了捏他的脖颈,“听见了吗?”

“我知道了——”何楚卿在桌下拍了拍顾还亭的腿,以做宽慰,口上却不退却:“那你到底也还是插手了。现在问你——你自己做过的事,可有后悔吗?”

那自然从未后悔过。

不过,这话里的不忿倒是叫司令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的眉头重又簇起来:“焉...”

“所以龙井虾仁到底怎么了?”那边,劳心费神地和阿圆挤眉弄眼了半天,何楚卿终于放弃互传密语,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顾还亭在两个话题之间抉择了半晌,还没做好决定。

阿圆便恰到好处地说:“先生没尝出来,这菜有哪里特别么?”

何楚卿对吃食的要求不高,到底也是时常出入高档会所请客做东的人。他又捻起一粒,放进口中细尝了尝:“龙井...不错,恐怕品级不菲?是哪位显贵送给司令的珍品?虾仁...也很新鲜...到底特别在何处?”

他已经体会到了些别致之处。

阿圆恰到好处地揭示谜底:“这菜么,是司令做的。”

怪不得!

怪不得他洗过澡下楼来,司令虽换了套居家服,却半点没有休息过的模样,连发丝都没湿。

他原本还想说,吴妈手艺似乎有些退步。如果不是他灵敏,那茶叶的清香快要尝不出来珍稀在何处了。

何楚卿惊喜之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人在家为他洗手作羹汤,倒是比泡过一遍热水澡更能濯尽一身风尘。

顾还亭欲盖弥彰地轻拭鼻尖:“...食材到底是吴妈预备的,我无非是一时兴起,现学现卖。”

叫大司令为他亲自下厨...

何楚卿忽而说:“你自己尝过这道菜么?”

顾还亭一愣,什么流党,都抛在九霄云外了。司令先捻起筷子,尝了一口:“...不好吃?”

何楚卿接着边尝边品鉴:“水晶虾仁...口感欠些。茶味没有画龙点睛之感...”

他这蹬鼻子上脸的得瑟样太欠揍。顾还亭索性撂下筷子,任他点评。一番评价下来,盘中吃食早被他“品”的一干二净。

何楚卿装模作样地吃完,擦过嘴:“司令,做菜么,毕竟也是门学问。你以为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横可泼墨挥毫,纵可带兵打仗,就万事皆通了?下次要继续努力。”说完,他还点上菜了,“就做那个——我们曾在庄县吃过的,你还记得吗?”

顾还亭配合,略一想:“...龙须面?”

果真。

司令真是从西北起就念念不忘了吗?一碗面,也叫司令记了许久。和他一样。

何楚卿听到了想听的,奸计得逞,不觉喜上眉梢:“对、对——”他从桌下攥住司令的指尖,气势软下来,“我想吃,而且,从今往后,只尝你的手艺...下次做给我吃,好么?”

他分明是顺着顾还亭的意思说的——顾还亭方才才进门时候,就展露出过对他的占有。他就顺着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所有。

但这话的结果却不如他所料。

顾还亭微微抿了下唇,才顺从道:“好。”

用过餐,已经更深露重。

何楚卿坐在房内椅子上翻书页,那蝇头小字却怎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袖袋里藏的那几张纸、何辰裕的隐情、岳为峮的病...还有,他以往是很能觉察到细微之处的情感的,但对于顾还亭,他从十六岁到现在,却总是屡次碰壁。

一离开顾还亭身边,他就不再无所不能。

袖袋里的纸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但凡露出一点端倪就是杀身之祸。不论何辰裕是什么身份,红雨楼都不干净,必须即刻遣散...

绕来绕去,他原本困倦的大脑却越来越精神,而且总是回到司令身上去。

即便是他和顾还亭已经恋爱,这事好像也没有何楚卿原想的那么简单。从南宁回来后,何楚卿再也没和司令同床共枕过。各自回了房内,和各回各家没什么两样。

顾司令思虑多,现在脑袋里又不知道在圈圈绕绕什么——

何楚卿左思右想,还是轻轻踩着拖鞋摸到了顾司令屋前。

房门没有关紧,像在邀请他进去。

何楚卿没多想,闪身摸了进去。屋里却只点着一盏壁灯,空无一人,倒是相连的浴室内亮着白光。

何楚卿本来没有旁的想法。

但顾司令的衣衫,从上衣到睡裤,全都挂在浴室门前的架子上。看到这些,好像已经看见了那其中的光景。

何楚卿屏着呼吸,不自觉地踮着脚凑上前去,全然没发觉自己已经顶着一张大红脸,像一只快要熟透了的虾米。

他自知自己这行径跟变态没差,动作却停不下来。

尤其是,当他凑近那门处,才发现浴室门并没关严,像专给他溜了一条缝似的。

何楚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心里两难。才试探着更推开一点,手腕处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拽了过去。

他这才有此顿悟了许多成语——愿者上钩、守株待兔...

顾还亭的确有意候在门边,却不是等何楚卿。

他欲捏向来人脖颈处的手掌收了力,只抚在那处。

何楚卿不自禁地略抬起头,回过神来时候,早就被浸泡在水雾里,后背抵着的是司令的胸膛。

顾还亭不是没想到半夜来访不速之客会是何楚卿,只是:“...焉裁?进门何故要踮着脚?鬼鬼祟祟的。”

何楚卿做贼心虚,脸上仍潮红着。他却来不及为司令的话语而羞愧,也没顾得上这像被擒住似的姿态。

因为,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背部的睡衣被司令身上还未干透的水迹洇得发潮。

顾还亭...没来得及好好穿好衣服,只草草披了一件浴袍。

面对这香艳,何楚卿远不如自己料想的倜傥,舌头打着结:“...我、我睡不着。”

顾还亭的手指间反复滑过他光滑的颈部,凑过去时候,司令呼吸已经重了起来。

他用嘴唇拭过那白净平滑的线条,几乎贴在何楚卿耳边轻声问:“折腾了一日,还不累吗?是不是在调查局,被吓到了?”

何楚卿耳边嗡地一声,快透不过气。他急迫地喘息了两口,说:“没...我不是、不是故意想——”

耳边,司令像是有些笑意。何楚卿这才留意到,自己有多难耐,由内而外地胀的难受。

“我不打扰你了。”何楚卿慌不择路地说。

身后的顾还亭似乎是顿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点距离。

两人之间余出了空隙,像给二人都提供了些喘息空间。

何楚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不是,我是说——不打扰你洗澡,我在外面等你?”

顾还亭问:“你来是想做什么?”

何楚卿支支吾吾片刻:“...想和你一起睡。”而后,他还心虚地找补:“又不是没睡在一张床上过。你会同意的吧?”

顾还亭沉默了一会:“不同意。”

何楚卿以为他在开玩笑:“我们还不是这种关系的时候...”

“那更不可以。”顾还亭果断地回绝道。他怕自己语气过于生硬,又说:“...正因为此,我才更有正当理由,对你做许多事。”

...怎么还守身如玉上了?

何楚卿说:“顾还亭,你是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还亭又一把推出了门:“回去。”

旋即,浴室门坷拉锁上了。

何楚卿被隔绝在门外,半晌无语。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他好不容易跑来一趟,竟然连顾还亭正脸都没看到!

南宁。

红海一场仗,后续风波很快吹拂到联众国的首都南宁。

裴则焘在大总职办公室内等候的时间不比顾司令短。

快近中午,杨德晖才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张嘴就热络地招呼:“老裴啊,久等!虹海这仗是停的快,众议大会上还争论不休,各说各的理,讨论的我头疼——”

裴则焘忙起身来迎:“总职,这场仗虹海损失可不小,不知道洋人那边又怎么说?”

“说是受流党挑拨——哦,为此,他们除了赔款、纳贡,还向我们当局递交了不少流党的聚众要点,这阵子又要你有的忙了。”杨德晖说。

西洋人看似被压制一手,又倾财赔罪,又俯首称臣,倒是绝口没提租地的事。

不但如此,杨德晖也没提。

裴则焘意识到,却没多问,只说:“这不算得什么,我们虹海调查局啊,就怕闲!闲下来,那就是我的失职!”

杨德晖伴着他朗声大笑一阵,一伸手:“坐!坐!”

二人相对落座在会客沙发,这场谈话才算真正拉开序幕。

总职说:“这帮混蛋啊,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反复无常!幸亏是顾元廊镇守虹海,这才叫我放心。”

裴则焘笑着听过,隐晦地摇了摇头。

杨德晖本就一直期待着他的反应:“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裴则焘说:“虹海驻防军,也就是原集团军第九军,这批兵,带出来的确是顾司令的功劳,但如何能推诿去总职的奉献?万万不可!更何况,如果军队勇猛,将领无非是锦上添花,万不能独揽大功啊。”

这话说的杨德晖心花怒放:“虽然如此,元廊也依旧功不可没。虹海驻防军,全军都该奖赏!”

裴则焘敬佩地点点头,继续问:“不知道大总职想怎么犒劳虹海驻防军?”

杨德晖说:“军队上下么,有功之士加功进爵,要么多犒劳些金银,都好说。只是元廊这方面,别说虹海上下,就是联众国内部,也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好过于偏爱,倒显得不公允,也不好薄待,那是伤他的心。更何况,上次他来南宁,我们聊的不很愉快,又都起了脾气,免不得互呛几句,这就更难办了——”

“大总职,可方便一问,您同顾司令究竟为了什么才起争执?”裴则焘佯装不懂,谦恭地问。

杨德晖捏了捏眉间,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他在虹海做的那些事么?”

“啊...”裴则焘思忖片刻,“顾元廊毕竟出身名门,他爹娘都是风云一时的人物,他又年轻,难免非要逞一时之勇。总职,您可得体谅!”

杨德晖眉头一扬:“喔?你们二人倒是混得不错?”

裴则焘哈哈笑过,说:“是啊。虹海中,顾司令如日中天,要是再不与我交好,难免总职多心。您上次啊,告诉我的话,转达给司令,他可时刻撂在心上。”

杨德晖意味深长地品味道:“...如日中天?哈哈,这场仗一赢,他更担得起了。”

裴则焘察言观色地多看了两眼杨大总职,忽而道:“要我说么,总职,怎么为顾司令行功论赏,倒是好办。”

“啊...”杨德晖的兴致明显不如方才高涨,“说来听?”

“从挞伐战争,顾将军过世起,满打满算,顾元廊仅回过一次北宁。思乡之情,自不必说。”裴则焘道。

杨德晖被吸引了注意:“你是说——把他调回北宁?”

裴则焘点了点头:“是啊,这对顾司令来说,当真是最好的赏赐。而且,听闻北宁驻军司令是豫军的旧部——白鹭将军,那地方本来就是您的心头患之一。这么一来,顾司令也有的要忙了,恰是大总职您给予的众望。这赏赐,一定很合司令心意。”

杨德晖用手点了点他,豁然道:“你啊你啊——也好,也近饭点了。不如同我一起用餐,流党的事,我们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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