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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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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时候,顾还亭纵然当着他面下令要销毁烟土,总不能就地烧掉。邻近虽然有水,但工艺复杂。总而言之,在山中处理不易。

如果他把烟土运下山,这货的用处也就更多了。

何楚卿一路看着顾还亭走到自己身边来,眼底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俞悼河认得顾还亭,没想到何楚卿竟然有本事把这尊大佛请来,倒吸了一口气。

单天狼只看得出此人不凡,却摸不着头脑,警惕地请教道:“这又是哪位?”

何楚卿故作无所谓地问:“你怎么来了?先生寻我么?”

顾还亭略一弯腰,应道:“是,何先生,岳先生有事吩咐。”

单天狼又看了司令两眼,以为他又是岳为峮私下里培养的门徒,不甚在意地催促道:“何老板,那我们便快点解决此事吧,兄弟们也都没吃饭呢。”

顾还亭没说话,倒是真像地位不如何楚卿的小跟班似的。

何楚卿收回目光,对单天狼道:“贵帮帮主糊涂了。计是好计,在下佩服,只可惜...”他有意卖了个关子。

单天狼问:“可惜什么?”

何楚卿端着架子一笑:“只可惜,我们衡容会也从未走私过烟土。”

他暗暗揣摩单天狼的反应。但对方只思考着蹙了下眉毛,了然地问:“你是说,政府和岳为峮穿一条裤子,即便是查,也不会将岳为峮的走私线公之于众?”

何楚卿笑而不语。

单天狼却“哈”了一声,问:“何先生可知道,如今虹海的驻防军司令——顾还亭先生吗?”

猛地被点了名,顾司令默不作声地抬眼扫向这位凶神恶煞的天狼。

“哦?”何楚卿不动声色地问:“这位顾先生怎么?”

单天狼道:“这位顾司令,可巧对虹海的家务事非常感兴趣。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我净堂帮岂敢碰你们衡容会?”

是了,不论政府再怎么想包庇,有顾还亭在,一定不会让岳为峮全身而退。

何楚卿面对单天狼,话却说给顾还亭听:“你们功课没做足啊。顾司令和我...私交甚密,恐怕不会如你所想的。”

他一向擅长胡编乱造,顾司令恍若未闻。

单天狼从顶头上司那里接到这任务,不晓得更多的,只让他安心去办。

他这心安不下来,一张嘴就暴露无遗:“你就是把屁股送到司令床上去,第二天司令还认得你是谁?”

何楚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继续说:“你奉命来办事,却没摸清楚这水到底深几尺。贵帮的晋帮主吃相太难看,只消一引就上钩。只可惜,上当的是他,死的却是你,单兄弟。”

单天狼让他三言两语搅和的心乱如麻,向宜见况不妙,马上开口道:“姓何的,你嘴上功夫果然了得,怪不得四体不勤还能担此大任,你们衡容会十几人早被包围了,休得乱言!”

单天狼让向宜一说,三魂六魄暂时回笼。他在码头帮派摸爬滚打多年,刀山火海都算下过,还能让这么个东西把他给教唆了?

他昂起头来,恶狠狠地道:“何老板,我现在好好地站在这里跟你谈,是给岳先生的面子。要是能善终,谁想闹得腥风血雨的?那才是真的难看!”

何楚卿丝毫不惧,他再度火上浇油:“是吗?真的是你给我面子?你看看周遭这些山!我说单枪匹马,你就真当我单枪匹马地来了?你们净堂帮顶着黑帮的名声,比孩子还好哄,真叫人失望啊。”

单天狼再也忍不住,脸色憋得通红一片,猛地拎起了何楚卿的领子:“现在,我他妈的已经后悔和你们谈条件了!”

他弯刀别在身后,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气急,到底还没有丧失理智。

何楚卿早习惯了面对自己激起来的气急败坏。

说来也巧了,堂堂世家的周公子,和地痞流氓单天狼,怒发冲冠起来,都是一个举动——先薅人领子。

顾还亭盯住何楚卿。

在这种情况下,他好像真的不担心姓单的能怎么样。他面色已经白了,被他拽的有些局促,仍是继续不知死活地说:“不谈又如何,直接动手杀了我?那我劝你快点动手,蠢货,这样我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他挑着眉,唤道:“乖孩子。”

顾还亭忽而顿悟了。

何楚卿并非自寻死路,这是在逼他出手!

单天狼知道他有意激怒自己,却仍是不可控地入了套,他低吼:“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向宜在他耳边嘟哝:“别...别!”

但此刻一切都是噪音,都在引得他越发焦躁:“我他妈的最后...问你一次!”

何楚卿脸上挑衅的笑容更加刺眼。

“杀人还要打招呼,你们净堂帮很有礼貌嘛。给虹海黑帮作表率...咳...靠你了。”何楚卿快受不了他勒的越发紧的衣领。

俞悼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说话。他生怕这又是何楚卿的什么计谋,他张嘴只会坏了事。

衡容会十几个人围在身后,紧张地看着事情发展,浑身上下的肌肉早已蓄势待发。而净堂帮的更是都欲摸向自己腰间的刀寻求安全感。

单天狼腾出一手迅速摸向自己的弯刀,刚亮出那把晃着寒光的快刃!

说时迟那时快,顾还亭上前一步顺着力道别过单天狼的手腕,瞬间夺下刀来。只下一秒,这刀就抵在了单天狼的喉咙。

顾还亭以一个擒拿的姿势摁的单天狼直不起腰,他只好松开了那只抓着何楚卿领子的手。

形势转瞬即变!

何楚卿挣脱开来,边劫后余生地深呼吸,还不忘了理着自己被揉皱的领子。他没赌错,顾还亭舍不得何楚卿这条烂命。

说不怕是装逼,他手心早起了一层薄汗。

此时,倒变成了单天狼动弹不得地被摁在衡容会一侧,净堂帮的人上前一步,把衡容会的人围的更严实了些,却不敢动弹。

顾还亭说:“放何先生离开。这位单先生,我自然不会拿他怎么样。”

向宜愤恨地一拍大腿,刚要说话。

何楚卿上前一步握住顾还亭那攥着刀的手,硬是往单天狼脖颈上摁出一道血痕:“别听他放屁。我走什么走?把那烟土送到衡容会,我让你们净堂帮入我金业公司三分之一的股,剩下的货也是你们的,否则免谈!”

顾还亭让他摆了一道,冷道:“何焉裁,到此为止,还能善了。”

俞悼河本来站在何楚卿身边,一心一意地同对面两相对峙,听到这话,突然倒觉得司令像是为对面说的。

何楚卿不理他,对向宜说:“快点做决定吧,否则,单兄弟这脑袋可要不保了!”

他有意不去细想顾还亭的话。但那话像一团咒,在他脑海里回荡不止。

“何楚卿,你还想要我做什么?”顾还亭还偏要在他耳边道。

何楚卿照样看着面前净堂帮这一干红着眼的人,嘴里却向司令挑衅:“我要什么?”他轻轻地说,“我要你动用你那宝贵的军队。我非要让他们知道,你顾还亭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

他这话,离远了一点的人都听不清,却恰到好处传到了动弹不得的单天狼耳中。

你说这人是谁?

他本来就吓说不出话,这下更是惊骇的只能徒劳地瞪大眼。

“有意思。”顾还亭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逼我。”

“你不是见识到了吗?”何楚卿回。

见识到什么?

他还能用他的命来逼17连露面吗?

顾还亭觉得何楚卿简直是疯了!

向宜这时候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颤颤巍巍地道:“你...何先生!我们不妨这样!你带着你们衡容会的人...先走!我等等候晋帮主和岳先生先谈!这货,先留在这!”

单天狼是个男人,到这时候还在想喊一句“不行”,只是还没喊出来,就让何楚卿抵住的刀又给怼了回去。

刀刃在他脖颈上压的更凹下去一点。

俞悼河在何楚卿耳边说:“可以先答应,届时你去衡容会寻人,我先把这批货偷偷炸了个干净再说!”

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何楚卿不甘心。

他心里还在和顾还亭怄气,只要军队露面,那就根本不必大费周章!

但看顾还亭如今的态度,此事难办。

向宜说着,踉跄着又向前走了两步。

何楚卿警觉地道:“你给我滚回——”

他话还没说完,那看似柔弱的一吹就折的唯唯诺诺的向宜,竟然抽出刀来,一把捅进了单天狼腹部。

单天狼刚想去捂住腹部汩汩涌出的血液,抬眼看见了向宜那张惊恐的脸。

他们二人搭档多回了,算不得多亲密,也能叫一声朋友。

他这看似不经折腾的朋友,一向有自己的打算。

单天狼最后朝他笑了一下。

向宜吃了俞悼河愤怒的一脚,扬天贼喊捉贼地大叫:“衡容会的出尔反尔,胆敢在我们底的地盘动手!杀了他们!即刻...即刻上报政府!谈无可谈!”

衡容会手中唯一的谈判砝码已经被处理掉,他们本来就势单力薄,这下更无路可走了!

这样下来,净堂帮做事便容易多了。

俞悼河为这突变所惊骇,心中警铃大作。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先挥起手来吼:“散开!跑!”

净堂帮的早抽出来身后别着的弯刀,猛冲上去。

俞悼河翻身一滚,冲出还没来得及形成的包围圈。

整个码头都是净堂帮的人。不论是码头工还是亡命徒,一时都向着衡容会的几人包抄过来。

码头规矩,不擅自动枪。夜色中无数寒光料峭,不知是谁挨了第一刀,鲜血飙出来,整个码头染上了肃杀的血腥,常年混迹其中的人杀红了眼。

顾还亭觉察到何楚卿的意思,将那奇形怪状的弯刀顺势递交到他手中防身,回手要捞人,没捞着。

何楚卿已经撤开,他只看到何楚卿那双平静的眼眸。

何楚卿还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那又怎么样?难道一个人,还能让他对问心无愧的事情后悔?

这批烟土就是他顾还亭提供的,风是他扇的,火是他点的。要向虹海下手,这才只是一开始。顾还亭敢作敢当,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何楚卿的安危不要被波及到。

顾还亭腰间有枪。

迎面一刀劈来之前,他先扯住了对方的胳膊,提起膝盖撞向那人腹部,就此倒下一个。

但身后仍有许多个。码头不说密密麻麻,也是粗略一眼下去就令人悚然。

这回17连再来,倒是可以正大光明地插足此事。

顾还亭回头去找何楚卿,发现他目的明确地掉头朝着仓库奔去。

他手里有刀,手无寸铁的码头工不敢上前,净堂帮的马仔他见一个砍一个。

衡容会虽然人少,但配合的却比净堂帮好得多。即便如此,挨了砍倒下的还是惨不忍睹。

俞悼河在这场合如鱼得水,没过多久,衡容会还活着的就每人抢到一把砍刀,都向码头工那处躲藏去。净堂帮的人被惹急了,连自己人凑上来都得挨两刀。

两帮火拼,最惨的却是工人。

何楚卿拿袖子草草抹掉了脸上的血,那刀把上沾了腥腻,滑的他攥不紧刀柄。

他刚闪身钻进陈列在旁足有两米高的木箱身后,没来得及喘匀气息,手中的刀就被一把夺了过去。

何楚卿吓了一跳,心里一紧。

码头的灯光被这片闲置的空木箱挡住大半,他看不清来者是谁,只能凭借方位出了一拳。

他疏于锻炼,这一拳打的他心虚。

果然,下一秒就被人从斜后侧攥住了手腕,拖进了黑暗中。

向宜眼睁睁看见何楚卿藏匿起踪迹,脑袋略一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去。他拨过人群,硬是把几个码头工搡进其中,又塞给为首的一把刀,顺嘴威吓道:“看见人给我杀!敢让这里面的人活着跑出去,看谁还敢招你们的工!”

何楚卿隐约听见这么一句,没出声。

而他身后,顾还亭一手安抚似的摁在他的肩膀上,另一手虚虚地捂着他的嘴。见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方才放下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这边。”

这木头箱子堆出来的一片区域,大小有限。

才进来的那伙人到底是工人,一旦碰上了手下留情也不是,不留也不是。怕倒是不怕,只是有些麻烦。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为了活计,真上赶着送命的也大有人在。

几个工人适应着黑暗,勉强兵分两路开始搜索。

何楚卿跟着顾还亭,脚步极轻,顺着他们的路线绕了个圈,又回到何楚卿刚刚进来的地方。那些人丝毫没觉察,继续深入探索下去。

等人走的又远些了,何楚卿才轻声道:“道不同,何必顾及我?司令,你这样左右放不下,会坏大事的。”

“你说的是哪一件?”顾还亭轻声问。

这里隔绝了近在咫尺的怒骂和杀戮,让一切声响都恍若隔世。

他们没看彼此,略靠在木箱,肩头却遵从本心,亲密地相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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