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夜航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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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0年3月20日，明朝代州上空。

月明星稀的夜晚，五爷在三千米的高空喘着粗气。引擎的轰鸣声十里八乡都可以听见。飞机内部昏暗，只有仪表板上的几盏微弱的灯光闪烁。通过舷窗，我俯瞰下方的山川大地，偶尔可以见到下面城池里的灯火。

这是我们第一次远程机动投放武装力量。五爷不愧是空中拖拉机，发动机的噪音吵得头都快炸了。一旁的黄虎他们，身体紧绷，脸色苍白。特别是过乱流的时候，个个手指指尖泛白，紧紧抓住座位旁的扶手。眼睛不断扫视窗外快速流逝的云层，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飞机每一次颠簸，都让他们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甚至还有人低声念着神仙保佑之类的话。起先上飞机的兴奋劲儿全没了。看着他们那个熊样，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的样子。

飞了快一个半小时了，还没找到着陆点，我有些心急。向驾驶室里大喊：“猴子，到地儿了没?”猴子转过头大喊：“如果这幅明朝地图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我们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突然，右边舷窗下的地面亮起了两排火光。就像二十一世纪飞机场跑道上的指示灯。大鲨鱼喊道：“姬老道的人就在下面，我们准备降落了。”

只见五爷解除盘旋，朝跑道稳稳飞去。降落后，黄虎他们跌跌撞撞，头重脚轻地下了飞机。有几个晕机的，直接跑一边儿吐得那是稀里哗啦。等我们卸下装备后，猴子和大鲨鱼也没做停留，又开着五爷回了雷神宫。

我们收拾好东西，看见姬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还愣在跑道两旁。黄虎对他们招了招手，叫他们把马牵过来。掌柜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屁颠儿屁颠儿地来到跟前，行了一礼：“小人代州分号掌柜袁永义拜见众位老爷。”

我见这大叔估计也五十好几了，浓眉大眼方脸，皮肤略显黝黑。身穿一件宽松的蓝色棉袍，腰系黑丝，头戴四方平定巾。举手投足之间，难掩激动。没等他拜下，我就扶起他：“有劳袁掌柜久候。”

他赶紧道：“不敢。三位老爷身份尊贵，久闻大名恨不得一见。今次小人能伺候左右乃是福分。现子时三刻，代州城门已闭。请三位老爷随小人往城外车马店一歇，次日再入城不迟。请。”

袁永义让人收起河滩上的火把，领着我们沿着滹沱河来到代州城外。他早早在这里包下一间车马店，收拾干净后，我们一行人就住了进去。

随便吃了点儿宵夜后，我们就向袁永义打听太原府的疫情。听他说，白莲教的人告诉他，太原府的疫情仿佛是一夜之间爆发。疫区分布在兴县、临县、孟县、崞县、交城、太原府。现在已经把防疫的方法教给了各县主事。各县已经开始封城，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没有进一步扩散。他还劝我们进入平阳府时要多加小心，老回回和八大王的农民军已经打到那儿了。

袁永义离开后，我们仨就开始琢磨这些信息。我问大飞怎么看。大飞想了一会儿说：“鼠疫的种类很多，有腺鼠疫、败血症型鼠疫和肺鼠疫。腺鼠疫或败血型鼠疫2-7天发作。肺鼠疫1-3天，甚至短仅数小时发作。从疫区传回的消息说，这次疫情来得迅速。患者寒战高热，伴随剧烈胸痛。咳嗽时，会有大量粉红色泡沫或鲜红色血痰。而且呼吸急促，呼吸困难。这些都高度符合肺鼠疫的特征。”

大飞拿出华为平板，指着地图：“这是崞县，这是临县，两地直线距离近两百公里。从崞县走驿道至宁武，转走静乐、岚县到临县，全程250公里。快马每天一百公里，要跑三天。而消息说，这几个地方的疫情爆发时间只相差一天。也就是说疫情不是从一端传染到另一端。如果是从中心区域往周边传染的话，那为什么岚县，静乐，忻县，宁化这些中部城镇没有出现疫情。”

我听完秒懂：“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几个地方同时投放病原体？”大飞点点头：“这个可能性非常高。我需要去疫区采集样本化验，才能得到更准确的判断。”

黑子插话道：“如果太原府的疫情不能控制，会有什么后果。”大飞不假思索的回答:“还是之前的判断。如果不封锁城镇的话，三个月后，整个北方都会相继感染。不过现在算是初步控制住了。”

黑子摇着头道：“我看未必。据袁掌柜说，农民军已经从蒲州进入了山西平阳府。如果这边的历史和我们那边的没太大出入的话，老回回、八金刚、王子顺、上天猴等部渡过黄河，攻克了蒲县后，会分兵两路。一路沿汾河而上，经洪洞、赵城、霍州、到达汾州。

汾州离交城非常近。如果疫情不能尽快扑灭，那么交城一带明军的防守力量会被削弱。农民军一旦攻下交城，兵峰就直指太原。到那个时候，鼠疫就会跟着农民军四处扩散，被带到明朝的大江南北。再发展下去，明朝内有鼠疫农民军，外有后金鞑子，折腾不了几年就要玩儿完。”

我觉得黑子的话很有道理。我们都把精力放在疫情的防治上，却没想到由此产生的连锁反应。我补充道：“还有，山西是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前沿，如果这里乱起来，蒙古说不定会策应后金入关南下。到时候就是三股力量联合绞杀明朝政府，这将对我们非常不利。不管这次疫情是人为还是偶然，必须让它消停下来。”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脑子一直在琢磨这事儿。这疫情为什么偏偏在农民军进入山西就开始了？为什么会在这些地方同时爆发？是这是巧合还是蓄谋已久？如果是后者，那这人落子确实精妙，直指要害之处。山西抵抗力下降，农民军可北上，蒙古可南下，疫情还能随着农民军到处跑。不管怎样，其结果都是在不断蚕食明朝的有生力量。如果这是一局，那操盘者就是一高人。会是那个田先生吗？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次日阳光明媚，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为土地带来珍贵的雪水。我们简单吃过早饭，就跟着袁永义往城里走去。提起这代州城就要说道说道。代州古城于战国时期赵武灵王在雁门关下所建。北魏熙平年间，由于大地震破坏，古城被迫迁至东面的上馆城。随着人口增多，历朝历代不断扩建。明洪武六年

在旧城的基础上砌石为基，砌砖为垣，筑城墙高十二米，周长约四千三百米，开四门。城墙顶部还可供四辆马车并排行驶。城外有一护城河，河宽37米，深6米。除了南门，其他三门还有一个关城。凭借这些优势，代州成为北境着名的边塞重镇，也是古代南北贸易和文化交流的重要商埠。为历代州、郡、道行治所。

我们一行人来到南门——迎薰门，只见城门巍峨，与城墙用青砖砌成，门楣上雕龙刻凤，显得格外庄严。城楼上，身着鸳鸯战袄的士兵手持长枪强弓，注视着来往的行人。此时城门处的吊桥已经放下，商队赶着大车、小贩挑着担子，百姓背着包袱，热闹而有序地通过吊桥，赶往城里。我们跟着人流来到城门处，这里贴满了各种告示和画像。两侧站立的官吏，正在检验货物，盘查行人。我看见袁永义向城门口的几个官吏塞了些银子，他们查也没查就放我们进去了。过了瓮城我才知道这代州城，真tm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