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裸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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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以为变动告一段落时，它其实正短暂休憩，随时准备接踵而至。
这个周末，小月疲惫不堪的身心刚得到一点缓解，星期一总监劈头盖脸的责骂就将她又浇得浑身凉透。
上周更改过两次的辅料单，最后一次上交后，总监没有反馈。
小月以为她终于批准了，便赶紧发给工厂，让他们抓紧赶工上大货。
例会上安总漫不经心地问起辅料单改得如何，小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五已经发给工厂，时间要来不及了，工厂周末就开始生产了。”小月答复道。
向来表情麻木，说话声音也少有起伏的总监，却突然失态地冲着小月吼叫起来。
“我审批了吗你就发给工厂？我要你降低成本，你就用块八毛的修改糊弄我，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江浸月，你工作态度问题很大！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你要负全责！”
一通嘶吼下来，会议室的同事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两三个还算仗义的姑娘，用带着同情的眼光看向小月，意欲安慰。
但大多数人只是低着头，一边琢磨着领导话里的意思，一边暗中乐得围观这热闹。
小月的脸沉了下去，她上次被上级这样不留颜面的训斥，还是刚入职场的时候。
那时自己22岁，确实有很多做得不到位，想的不周全的地方。
现在她已经31岁了，自认为能在工作岗位上独当一面，没想到竟被一个连专业都不懂的领导如此批驳，心里又气又笑。
小月不说话，只是用汇报工作时的眼神看着安总，没有要道歉或是服软的意思。
安总喝了口水，润了润喊得干涩的嗓子，白了小月一眼。
“现在大货已经生产了，总监您现在的安排是？”小月不卑不亢地问。
“这次就算了。但年底考评，你这态度，肯定是要扣分的。奖金也拿不到全额。”
“哦，知道了。”小月淡然道，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安总更加不爽。
她最近在老板娘那里吃了瘪，老板也不知哪里勾搭上了新人，对她不理不睬，部门里的人都不服她，躲着她走，倒是对江浸月言听计从，很是崇拜的样子。
她早就看江浸月不爽，今天又赶上生理期前最烦躁的时候，就借势发了火，想压一压这所谓“宝藏员工”的气势。
没想到这姑娘看起来文静，心理素质倒是很老道，被当众批评，还面不改色。
她心中的气又多了几分，但气势却弱了下来，不再揪着江浸月不放，开始挑剔起其他人和事来。
小月回到工位上，全然没了工作的心情，今天她是彻彻底底地体会到，什么是“这破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加班加点地工作，拿着设计师的工资，干着带团队的活，要是连年底奖金都没有的话，这点工资只配称之为“窝囊费”。
小月想辞职的念头此刻达到顶峰，她当然知道裸辞是不明智的，但她不是那种动了跳槽的心思就浑水摸鱼，得过且过的人。
她工作并不只是为了赚份工资，更多的是为了追求个人理想，满足自己实现美传达美的愿望。
如果她想脱离现在的“苦海”，骑驴找马不如当机立断，先辞了这份工作，再好好调整状态，专心寻觅更好的去处。
小月打开银行账户看了又看。里面的余额还算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她本就是个低欲望的人，住处不必奢华，舒适干净就行。正好沈君亭的房子快退租了，租个偏点小点的住处，经济压力又能减轻不少。
想到裸辞，她只有一个顾虑，这个顾虑出现在脑中时，让她颇感意外。
那就是她想到自己可能有段时间既没钱又没工作，就更没有勇气去找韩东景了。
和韩东景“冷战“的这段时间，她看了不少恋爱专家的经验之谈，试图在他们头头是道的分析中，给他们俩的感情寻求一条出路。
其中有一点，几乎每个专家都有提到：爱是，某人看见你最糟糕的一面，还依然爱着你。
这话听起来很有情怀，用到现实中却全然不是什么箴言。
看到对方糟糕的一面仍然选择去爱，并不是最难能可贵的。
最难的地方在于，当自己陷入困境，变成最糟糕的自己时，怎么有勇气坦然接受对方的爱。
小月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的，她是完全不想以糟糕的一面示人。
韩东景不会嫌弃她，也不会看轻她，但她的自尊，骄傲，不允许她理所当然地在他面前落魄。
可能韩东景的心情也是一样吧。
重逢后，他减掉80斤，戒掉烟和酒，才来和自己表白。
如今他旧病复发，又经历了许多伤害感情的“误会”，所以才这么“听话”，不叫他与自己主动联系，他便能半个月时间，无声无息，连只言片语都不再留下。
在彼此最糟糕的时候，他们选择独自疗伤，而不是互相治愈。
这样的感情，在专家看来，恐怕是典型的“不爱”了。
小月在电脑上打着辞呈，键盘敲得噼啪直响，脑子里却只有韩东景。
如果只想着今天不顾一切地相拥，而不必考虑明天就好了。
小月开始怀念他的气味，他的体温，和他在一起甜蜜的纠缠。
怀念和他一起躺着的舒适的床，怀念干净有序，食材充足的厨房，和两人共处一室却互不打扰的书房。
直到她把辞呈email给了总监和hR，又打印一份亲自交到总监的手上时，她的脑子里还是只有自己和韩东景的点滴。
真实发生过的和幻想出来的场景交替出现，新与旧，真与幻，如纺线一样来回缠绕，织成了一幅悲伤画卷。
总监阴沉着脸，hR仿佛在说着什么挽留的话。
小月只记得自己问了一句“最快什么时候能走”，得到的答复是一周后。她便简单先收拾了一些东西，抱起箱子往家走。
如果不是家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小月确定自己一定会在这一天的某个时刻，走到韩东景家。
但站在家门外的小月，清晰地听到屋里有人高声喊着，“小三生出来的女儿也只能当个小三！”
她愣愣地站在门外，被打断的思绪，又飘向了无法追逐的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