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宝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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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睿来到城里的新学校没多久，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他脾气温润，性格内敛，很快结识了许多玩得来的同学。而晴晴恰好与他同班，如此一来，两人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都能彼此照料。
城市里的教育资源果真非同凡响。初到校园时，睿睿与晴晴就被位于学校最后排那座宏伟壮观的图书馆所深深震撼。这里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那般新奇有趣。
由于晴晴身体柔韧性极佳，她很快便被校内的社团相中，并获得了每周免费学习舞蹈的机会。当手握崭新的舞蹈鞋时，晴晴喜不自禁，对其珍爱有加。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令晴晴深感庆幸自己转学的决定无比明智。
为什么会把晴晴转学，其实是因为父母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痛下决心作出这个抉择。
“咱们晓丽当时没跟着雯雯他们一起送出去，一直是俺的心结，俺知道晓丽一直想出去，因为怕家里不同意，也不提，如今雯雯他们都考上了重点高中，咱们晓丽再爱读书，搁村镇这种教学条件下，也没啥指望，只能学门手艺，说起这事，俺内心是自责的。所以，晴晴想出去，咱不能再耽误这个。”妈妈遗憾地说道。
“已经错过了一个，咱有这个条件就送出去，别到时孩子之间拉开距离的时候，后悔也没啥用了，就算将来冬冬只要说想去城里读，咱砸锅卖铁也支持。”爸爸说道。
晴晴很争气，无比珍惜着来自不易的机会，姐姐之前没有享受到，如今，自己顺利拿到了通行证，在这里，没有心里的压抑，以前以为孩子的苦难是学习，如今，学习的苦不算什么，至少不需要每天待在家里，听着妈妈那深深的叹息，这些都像是利剑直击心脏，简直万箭穿心。
傍晚，雯雯又如约来到晓龙家的酒店旁，这次先出来的是晓龙妈，她微笑着把雯雯往大厅拉。
“你一个女孩家家，还挺厉害的，考上了重点高中，太优秀了，晓凤没有考上，现在一个人在二中，要是能过来跟你们一个学校该多好，不用担心。”
“不要紧的，我们都大了，小凤肯定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她身体不好，怕有个啥。”妈妈担心地说着，
这时晓龙走过来，手里又提着很多吃的，笑着把东西放在雯雯面前，这一看就是妈妈提早吩咐好的。
妈妈继续微笑着说道：“对了，听说你弟也转来上学了，等会这些东西拎回去，不要客气，以后，没事就常来玩。”
盛情难却，雯雯拎着手提袋，待妈妈走后，雯雯笑着说道：“你妈脾气真好，要是我妈这种脾气，我觉得自己性格一定更自信。”
“对啊，我家人很随和的，我妹你见过，我妈你见过，脾气好吧？都很喜欢你，至少不用担心以后到我家生活有人欺负你。”
“到你家生活？切，又来。”雯雯无语地说道。
回去路上，雯雯脑海里不断闪现晓龙妈慈爱的笑容，自然大方，温文尔雅。
到了周末，雯雯和弟弟一同回家，自从弟弟转到了城里，雯雯的生活充实了不少。
“你家孩子就是乖，姐弟俩住一起也不吵架的，俺家的这俩，从待一起就天天吵，还经常打，哎，不省心，上周只能给他俩分开，分开不就多一份房租嘛，一点都不懂事。”一村民见姐弟俩回来既羡慕又抱怨着。
“都说一窝老鼠不嫌骚，有啥可吵来，都是惯的毛病，别给他好脸，这事还能由着他们。俺家这俩从小可不敢跟俺顶，小孩就不能跟他们好脸。”雯雯妈说道。
这句话正好被雯雯听到，心里嘀咕着，妈妈这半辈子在家都是耀武扬威的，在孩子面前基本都端着长辈的架子，也没有耐心倾听孩子的表达。想着这些，雯雯内心感觉冷冷的，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俺天天在他俩耳边讲，跟你家的学学，嘴皮子磨破也没用，气得都想打一顿，造孽，摊上这样的小孩。”这女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家孩子机灵，俺家的这点可不行，嘴也不甜，你家两个孩子吵归吵，但对你没话说，天天不是搂着就是抱着的，把你哄得可开心。俺家这俩看到俺离得远远的，像陌生人一样，长大也指望不上，白养。”妈妈说道。
“你平时对孩子凶啦，可能俺和孩子面前也不是很严肃，整天嘻嘻哈哈的，哎，算啦算啦，孩子们开心就好，管不了恁多了。你看你家雯雯，长得多漂亮，成绩也好，重点高中都能考得上，咋恁厉害呢，以后有出息，你俩老的可沾上光了。”女人笑呵呵地说道。
“厉害啥，踩着点考过的，有啥可讲的，这分数俺是看不上。”妈妈高声地说着。
听到这些话，雯雯顿感烦躁，忍不住说道：“不管做啥，你都看不上，俺俩从小到大，哪件事你看得上了，打压式教育吗？哪有孩子一直忍受这种方式呢？俺们算自控力好的，如果遇到不好的，你既然这么说俺俩，那就破罐子破摔。”
“看你能的，现在翅膀硬了，还顶嘴了，俺是你妈，想做啥想说啥，你没有资格讲。你不学吓唬谁的，又不是给俺学，反正你这小孩俺也看明白了，跟俺也不亲。”妈妈失望地语气说着。
“不是亲不亲的问题，这是俺俩的问题吗？人家妈看到孩子宝贝的不得了，你总是指责俺们，畏手畏脚，是因为做什么都生怕挨骂，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差错，惹你不开心。这些年，俺们回到家都要先看看你今天情绪怎么样，有想过俺俩的心情嘛。吃个饭，你不说话，俺们气都不敢出，生怕看不懂眼色，最后还要被你说成，不机灵，像个傻子一样。”雯雯诉说了心里的苦闷。
“都是俺的错了？做妈的不称职。”看到外人在，雯雯指出自己问题，瞬间感觉面子上挂不住，故作无奈地说道：“孩子不懂事，分不清大人的好赖话，哎。”
“哈哈，雯雯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让她说，就是这样聊开，心里就顺畅了。”女人笑着说道。
看到妈妈沉默了，满脸的不悦，雯雯安静了，弟弟毕竟还小，在旁边一句话不吭。
“雯雯，你妈相比那个晓丽妈，已经算好的了，这些年，你听她家，三天两头，她妈在院子里大吼小叫的，一家人不敢吱声，那得多压抑，现在冬冬大了，也开始顶嘴了，冬冬顶她，你看她现在还不是不敢多说了。晓丽倒是挺乖的，她妈讲啥她也不顶。算了，你妈也不容易。要理解老的。”女人说道。
“晓丽很压抑的，不吭声不代表能接受，俺知道的呀。”
雯雯妈感觉这些年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此时无声胜有声，干脆端着簸箕，往屋内走去。说话一时爽，说完雯雯也有点不安，但不觉得有何不妥。
周日中午，妈妈做了一桌好菜，因为下午两个孩子又要赶回城里了，妈妈开心地给两个孩子夹着菜，昨天争吵的不悦感，似乎早已荡然无存。
“咱妈这两天好像也没有不开心，反而对咱们更好了，不太适应。”弟弟贴近姐姐轻声地说道。
“俺还以为要给咱们说教说教呢，或者要对俺发火呢，俺都准备好了，看来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雯雯捂着嘴笑着说道。
临走的时候，遇到了桥头的晓燕妈，正推着大宝晒太阳，又担心连续晒对眼睛不好，使用个扇子，遮住眼睛部分。
“大宝在那里，你去看看他吧，他妈看到你估计比较难受，你不能在他们面前笑。”雯雯说道。
“你都跟俺讲多少遍了，怕他妈看俺恁开心，想到大宝会难过。这个俺是一直注意的，怪不得俺奶老讲你，做啥事总想着别人的感受。”睿睿说道。
“奶奶说对了一半，俺不是和谁都这样，对于那些俺本身就讨厌的，才不会呢。”
看到睿睿，大宝微笑着招招手，睿睿俯下身，握住他，瘦小的身体，秀气的手掌。
“大宝，这是睿睿，说句话，说睿睿。”晓燕妈像教一岁孩子那样，微笑着引导着大宝开口。
只见他发出嗷嗷哦哦的声音。
“俺家大宝要说话了，你们听，他还是能听懂的,你看他，眼睛直勾勾望着你。”晓燕妈开心地说道。
“好像是呢，握着他的手不松呢。”
看着大宝，睿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生命其实在自己被撞的那一刻，已经定格了，个头不长，模样好像也没有变化。
睿睿原本要松手，大宝仍紧紧地拉着。
“换俺试试。”雯雯故意拿走睿睿的手，自己伸出手，递到大宝面前,微笑着说道：“来，伸出手，握握。”
大宝不踩他，转过头继续盯着睿睿。仍向他招着手。
“哈哈，他真的能认出睿睿呢。”雯雯开心地说道。
“是哦，大宝有意识呢，真好，睿睿，你跟他讲讲话。”晓燕妈兴奋地说着。
睿睿原本就不善言语，虽有千言万语要对大宝说，但旁边有人，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干巴巴地说道：“大宝，俺要走了，你快好起来，俺等你好起来。”说着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睿睿要走了，松开手远去的时候，大宝还在不停地望着他的方向，发出更响亮的声音,哦哦啊啊……像不舍，呐喊，眼角间流出了眼泪。
晓燕妈看到这一幕，彻底破防了，坐最在桥墩上，放声大哭起来，很快也引来了几个闲来无事的村民。
“如果俺大宝没摊上这事，就像睿睿这副模样了，为啥非得把俺大宝搞成这样啊，俺心里这些年难过的很啊，谁不想有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啊。”
“哎，晓燕妈，想哭就哭出来吧，俺们知道你心里苦，你平时是乐呵呵的，咋可能乐呵起来呢。”一女人边说边轻拍着。
“每次看到睿睿，俺就把他想象成大宝，一直到现在，俺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你们是偶尔看到俺家大宝，俺是基本每天都守着，谁的孩子谁心疼，如果用俺的命来换他的健康该多好。”晓燕妈难受地说道。
“好啦好啦，这些话咱就不说啦，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无论如何，一定得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千万不要一味地死钻牛角尖哦！”另一个女人也出声安慰道。
此时此刻，已经走到村子外头的睿睿，老是感觉有人正在轻声呼喊着自己，但当她猛地回过头时，却发现半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姐，你刚刚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喊我名字呀？”睿睿满心狐疑地问道。
“没呀，你可别吓唬我哦！你看看周围这一片片的田地里面到处都是坟墓，如果真有啥声响传来的话，那估计也就只有鬼魂才能发出了。”雯雯压低嗓音轻声回答道，并在此之后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不对不对，那个声音特别像大宝在呼唤我呢，‘睿睿’、‘睿睿’，他的嗓音我再熟悉不过啦！”睿睿连忙摇头说道。
“那怎么可能呢？他都不会说话了，你还是别胡思乱想啦，跟紧点，快跑吧！”话音未落，雯雯便一把拉住睿睿撒腿狂奔起来。
与此同时，晓燕妈正撕心裂肺地大哭不止，旁边还有一些村民忙着劝慰她。
而不远处的大宝的确清清楚楚地念叨着：“睿、睿……”只可惜，这个微弱的声音眨眼间便被其他人嘈杂的说话声给彻底掩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