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走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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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的上午，按照村里的风俗，要到姥姥、舅舅家走亲戚，村里的很多孩子兴奋地提着礼品，跟着大人出发了。
雯雯想到姥姥家、想到要见表妹他们，内心特别的排斥，一个劲地说着：“俺不去，俺要在家陪奶奶。”
“你奶又不需要陪，你两个姑今天要回来，你奶顾不上你。”妈妈劝说着。
“那俺就是不想去，俺现在大了，在家又不需要别人操心。”
“你在家干啥，又没人跟你玩了，晓丽、晓燕、萌萌他们今个谁不去谁姥家？快点收拾收拾一块去。”
“不去。”雯雯还是坚决地说道。
见雯雯没有丝毫的意愿，妈妈立马说道：“你姥给压岁钱可舍得了，人家都是给个5块、10块，你姥每次给，不是30、50一个人？”
“又不是给俺的，哪次不是你拿走的。”雯雯说道。
“好，这次给你留点，去不去。”
“不想去，到那边心里不舒服。”
爸爸加两人磨了半天，说道：“不去就不去吧，让她跟她奶搁家，等她姑来了，到时帮忙烧烧锅。”
雯雯一听到不用再去姥姥家，开心地笑着。
“这孩子跟她姥不亲，不去就没有压岁钱，你看你表妹、表弟他们天天挤在跟前，啥好的，都少不了人家的。”妈妈继续说着。
“别讲了，小孩不想去就不去了。”爸爸说道。
弟弟倒是愿意去，虽然也想在家陪姐姐，但是想到能去姥姥家，心里仍有期待。男孩子在村里本来就比较宝贝，每次见到弟弟，姥姥、舅舅他们还是很欣喜地迎过来，拉拉手，摸摸头。
爸爸把家里最好的礼品拿出来，三个人每次分别拿了一些，便出发了。这个时间点，其他村民也陆陆续续的出门着。
想到今天爸妈不在家，又不需要走亲戚，雯雯内心无比的放松，站在桥头，跟着晓丽他们挥手作别，看到他们一个个兴奋的样子，原来人与人的感受是不同的。
雯雯蹲在一片燃尽的炮竹里，翻找着脱落没有爆破的鞭炮，一个个放在旁边的空地上。
路过的村民，见到落单的雯雯，都忍不住问道：“你咋不跟着去你姥家？”
“你姥对你不好？”
“你这小孩傻，你去，还能拿到压岁钱呢。”
“再不亲还是姥呢，得去。”
“你弟都知道去，你还是姐呢，搁家待着，你姥不讲吗？”
无论他们说什么，雯雯就是不说话，低着头拨弄着鞭炮。
“这孩子内向，讲半天硬是不说话。”村民笑着无语地走开了。
“这小孩从小内向，来往少，跟她姥不亲。”
这天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铺洒在小路上，地上的雪开始融化，混着泥土，晓燕崭新的鞋子很快被沾着一层厚厚的泥巴。一路抱怨着村里的泥土路。
“你嫌弃泥路，那你就好好学习，长大不要留村来，到城里去。”妈妈说道。
“好，俺长大一定要出去，才不留村里呢。俺到时要在城里工作，买房。”晓燕自信的说道。
“俺觉得家里好，不想出去。”大宝说道。
“你姐有理想，那俺等你飞黄腾达，俺们跟着享福去。”妈妈开心地大笑着。
晓燕一路抱怨着村里的生活。
“干不完的农活。”“简陋的教室。”……
爸爸嫌她说的太多，就提醒着：“这些话在村民面前可不要说，被人家听到，人家叫你蕰包（没本事竟要好的）。”
弟弟大笑着姐姐是蕰包。
“想学习，教室简陋点就学不好了，村民哪个小孩不是这样过来的。”爸爸说道。
“学校吧，建在田地里，上次正上着课，一条蛇从屋顶上掉下来了，正好掉俺胳膊上了，还好俺胆子大，直接顺着窗外扔到人家麦地了，要是雯雯，早吓晕了。”晓燕哈哈大笑着，分享着学校的趣事。
“上着课上着课，有时癞蛤蟆爬进来了，你说这哪是学校。”晓燕继续说着。
听姐姐说的，弟弟倒是对上学充满了好奇。
一路嘻嘻哈哈，很快到了姥姥家，一见到姥姥姥爷，晓丽就激动地奔跑过去，亲昵地呼喊着，俩老人内心被这一声亲昵的呼喊，开心地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道：“又长高了，又长高了。”
妈妈在后面撇着嘴跟弟弟说着：“你看你姐，一天天跟显不着她似的。”表面满脸的嫌弃，仍然难以掩饰内心的宠溺。
弟弟在后面跟着，倒显得稳重多了，他跟着爸妈一同进屋了。
晓丽一家也来到了姥姥家，看到晓丽一家五口，姥姥上下看了看几人手里的礼品，强颜欢笑着，把他们往房间里迎。
晓丽大姨、姨夫、大舅已经在客厅坐着了，大姨夫在城里生活，在外面做建材，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大姨本身就健谈，在几个兄妹中又属于经济实力最强的，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优越感。
看着晓丽一家子走来，大姨忙从晓丽妈手里接过弟弟，大姨夫忍不住说道：“咋恁能生，后面不要了吧？”
“生恁多干啥，现在城里计划生育抓得严，俺们生一个好了，幸好没嫁在农村，农村就是拼了命生，也不考虑家里咋样。”大姨说道。
大姨家的女儿倒是安静地站在院子里，看见许久未见的晓丽和晴晴，三个人坐在小凳子上聊着天。
几个大人则坐在屋内畅谈，尤其是姨父高声阔谈着生意经，不停地在晓丽爸面前说道：“窝在村里种地，没啥出头，你现在身体也不好，地又没法种，可以出去找找活，找那种轻松点，虽然钱少，但总比种地强。”
晓丽爸只是苦笑着，象征性地点点头。
姥姥把洗好的水果端过来，对着晓丽妈、大舅说道：“大丽（大姨）拿来的水果就是好，你几个一拿就只会拿苹果、香蕉，人家大丽来拿的都是这种少见的，猕猴桃、火龙果。”
原本就敏感的晓丽妈，顿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人家有钱，俺们没钱，只能买这些水果，要不是过节，苹果平时俺都不舍得买。”晓丽妈苦笑着回应道。
但晓丽妈的话，又深深伤到了晓丽爸的自尊心，坐在旁边抽着烟，说道：“说到底，家里穷，是俺没有本事。”。
“穷啥，穷还能抽烟？”大姨笑着说道。
“男人再穷饭可以不吃，但烟不能不抽。”大舅在一旁调侃道。
“别抽了，你身体咋样不知道吗？”晓丽妈心里烦躁，猛地扯大声音说道。
晓丽爸赶紧把烟掐灭，苦笑着一个劲地说道：“是的，是的。”
大姨，从带来的礼盒里中掏出瓶瓶罐罐，吃的、用的、大补的，很多都是晓丽见也没见过的，不停地跟姥姥说着，其中的功效和价格，姥姥开心地笑着，不停地说道：“贵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你这闺女俺没白养。”
晓丽妈开始了玻璃心，总觉得这些话说给自己听的，她默默走开了，晓丽爸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跟了上去。
“没钱，连亲妈都看不起你。”晓丽妈委屈地说道。
“怪俺，让你在娘家人面前不能扬眉吐气。”爸爸叹了一口气说道。
“下午吃完饭咱就早点回去吧。”妈妈说道。
“听你的，你自己好好的，俺不怕别人说，就怕你看不起俺，你心情不好，俺就觉得自己像个废物。”爸爸说道。
“俺也不想这样，但看到家家比咱强，咱家里又添了人，想着以后，都不知道咋弄，烦的很。”
“等过段时间吧，俺也问问几个外出打工的，看看有啥门路俺不能就这样待着。”爸爸说道。
雯雯，在门前的木头上坐着，她看着村里来来去去的村民，有的人还在陆续出门，梁柱两口子，一边走一边还相互掐掐捏捏的。
村里站着几个等待闺女回村的老人，他们可看不惯这俩人的行为，在为小喜妈深感不值。
“这才过多久，半年有没有？你看人家梁柱像没事人，跟这女人不害臊呢。”一老人说道。
“可不是吗？这俩人咋能睡着的，天天睡一坨，床也不知道换个。”
正说着，圆圆回来了，如果不是老人大声打着招呼，雯雯看不出眼前的女人是圆圆。
“这不是圆圆吗？回来看你妈来了？咋恁快，肚子恁大了？”一老人说道。
“嗯，回来了，肚子六个多月了。”圆圆回应道。
“大军没来？”
“他今天有事，没让他来。”圆圆微笑着说道。
雯雯立马朝人群中望去，圆圆的身体已经像她的名字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球，肚子明显隆起，身形笨重，动作迟缓。
也不像之前那样注重打扮，穿着件朴素宽松的黑色棉衣，素面朝天，与初次见面已判若两人。
待圆圆走后，几个老人立马议论起来。
“听讲大军搁家不正经干，也不出去打工了，就搁家打牌，说白了就是赌。”
“以前看起来怪好的，今个大军也没回来，哪有刚结婚头一年不来丈母娘家的，恐怕是吵架了。”
“看圆圆也不讲究了，结婚才多久，感觉老了好几岁，心里不顺，老得快。”
“怀孕了，身材变样，人也不讲究了。”
“好像啥彩礼也没给，多好看的人，到人家不重视，等于白白送给人家一个闺女。”
“刚回来那阵，天天给她妈买这又买那，咋过年了，手里就提那一点，婆家一看也不重视。”
隐约听着身后的议论声，圆圆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经常吵架，大军也本性暴露，家里啥也不干，天天往外跑，仗着圆圆肚子越来越大，更加肆无忌惮，甚至传出来，和牌桌上的女人在外面乱搞。
看到圆圆回来，妈妈也没有好脸色。嘴里不停地说道：“咋生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人家村里都嘲笑咱家，生个漂亮闺女有啥用，不值钱。”
“白白送给人家，人家还看不起咱。”
“宁愿以后不要回来了，看不着还不气，看见了就心烦。还不知道村里人在后面咋讲你呢。”
圆圆本来就觉得委屈，回到家又被家人数落着，加上孕期的焦虑，内心无比的压抑。
看着圆圆提来的礼品，简单的几盒，连像样的都没有，顿时火气上来，不断地责骂着。
当听到圆圆说想回来待几天再走，妈妈立马说道：“不行，回娘家下午就要回去，不回去别人背后不知道咋讲呢。”
大姑小姑来还有堂弟都在，雯雯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还没吃完饭，爸妈还有弟弟就赶回来了，专门早点回来见一见自己的姐姐姐夫。
弟弟分享着姥姥家有趣的事，一直说道：“你不去真可惜，好多好玩的，还有很多好吃的。”
雯雯认真听着但并不羡慕，她觉得今天在家过得也很开心，很放松。
下午，大姑小姑爸妈又在为压岁钱的事，推搡来推搡去，雯雯早已经见惯了，也配合地说着：“俺不要，俺不要。”来回十几个回合，压岁钱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口袋。
圆圆要回去了，妈妈没有送她，她一个人悄悄地往村头走去，雯雯在身后望着她臃肿的身子，内心有着说不出的伤感，她不懂大人的世界，但眼前女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在村里的欢声送别中显得如此的落寞和无情。
随后几天家里还是络绎不绝的来着远房的亲戚，如果是近亲的，女人可以上桌，远房的据说是爸爸那边朝上几辈够得着的亲戚，雯雯就没有上桌，雯雯没有遗憾，正好每个菜可以夹出来一些，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吃，吃完就可以跑出去找晓丽他们一起玩。
一个年过下来，孩子的脸圆润了一圈，一个红扑扑，圆滚滚的，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