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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被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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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见室回牢房要过一道关卡,有看守在那儿盘查,防止夹带。今天站在关卡处的是武大郎。

武大郎拦下了林永年,瞟着他说道:“监狱规定不许带蛋糕进来,你不知道吗?”

林永年嗫嚅道:“对不起,今天是我四十岁生日,所以……这蛋糕是我妻子女儿亲手做的……”

“原来如此,你挺有福啊!”

武大郎把蛋糕夺了过去,但没有拿走自己享用,只是打开盒子检查了一番。他查得很仔细,像农夫犁地似的,防止蛋糕里藏着东西。

“今天我心情好,放你一马。”

武大郎检查完,把蛋糕还给了林永年。尽管蛋糕已被弄得七零八落不像样子了,林永年还是谢了他。

“好了,走吧。”武大郎用警棍捅了捅林永年:“找个隐蔽的地方慢慢吃,别被人抢了。”

的确,周围有无数双饥饿凶狠的眼睛在盯着,一旦让他们发现,蛋糕被抢走不说,还可能挨顿打。

林永年把蛋糕藏在衣襟里,来到监狱背后一个角落坐下,小心地四下瞧了瞧。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放风就要结束了,得快点吃。他把蛋糕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面前突然一黑,光线被一个高大的人体挡住了。抬头一看,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糟糕!真是冤家路窄!

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马世奎,冤家对头,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来的偏偏就是他!

“原来你躲在这儿,害我好找!”

马世奎俯视着林永年,露出焦黄的动物般锐利的牙齿,双手交替按着指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马世奎每次发怒之前都会这么做,挺吓人的。林永年想要起身离开,可是马世奎双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马世奎力气很大,林永年就像被钉子牢牢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马世奎狞笑:“你他妈胆子越来越大了,有好东西躲起来独吞,连声招呼都不打!”

林永年默默的看着他,心里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懊丧。看样子生日蛋糕吃不成了。

马世奎弯腰凑近林永年,嘴里的臭气喷到他脸上:“你以为有石铁山罩着,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林永年还是不说话。跟这种人也没话好说。

马世奎恶狠狠道:“这儿是距离阴间最近的地方,我要是想搞死你的话,谁罩着你都没用,你最好识相一点!拿来!”

马世奎说着,伸手过来抢夺蛋糕。

有那么一瞬间,林永年想把蛋糕狠狠砸到他脸上。这不是普通的蛋糕,这是妻子女儿亲手为我做的,你要抢,我就跟你拼了!

这股冲动是那么强烈,如同巨浪一般,林永年差一点就没忍住。但最后冲动还是被理智战胜了。不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大的责任要承担,我不能这么轻易死掉!

林永年咬紧牙关,双手颤抖着交出蛋糕,用最快的速度离开,生怕慢一点自己会改主意。

走出那个角落,他看到武大郎站在不远处,两眼紧盯着他,那眼神显得十分古怪。

放风结束,犯人们返回牢房。

马世奎也回来了,是被两名犯人搀回来的。只见他的黑脸膛变成了烟灰色,连嘴唇都是灰的,双手紧紧捂住肚子,闭着眼咬着牙,整张脸都扭曲了,显然痛得很厉害。

马世奎怎么忽然变成这样,林永年不关心,只是暗自幸灾乐祸。该!叫你欺负人!这是你的报应!

马世奎倒在铺位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翻来滚去,不停地呕吐,并且隔一会儿就抽搐一阵,身体像木板一样僵直。

他是个硬汉,拼命忍着,但痛苦的呻吟还是断断续续的从牙缝间钻出来。接着,他嘴里、鼻子里开始流血,腥红的血像蚯蚓一般在他脸上慢慢爬动,看着让人心里发颤。

同牢房的犯人叫来看守,把马世奎送进了监狱医务室。当晚传来消息,他翘辫子了。

马世奎身体很强壮,像铁打的一样,平时连头疼脑热之类的小毛病都不生,哪能说死就死了呢?林永年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他是学化学的,根据马世奎的症状判断,多半是砷中毒。可是从他离开马世奎到放风结束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毒从何来呢?

林永年想到了被抢走的蛋糕,这是在几分钟时间里,马世奎唯一能吃下肚的东西。

莫非蛋糕有毒?不可能!绝不可能!

假如蛋糕是买的,还另当别论,可是蛋糕不是买的,是妻子女儿亲手做的,要说蛋糕有毒,那也太荒唐了!马世奎之死肯定另有原因!

监狱方面通知马世奎的亲属来认领尸体,但没有人来。他是家族的耻辱,没人在乎他的生死。

两天后,他的尸体被拉到乱坟岗埋掉了。

林永年望着牢房里空出来的那个铺位,心中有些恻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尽管这个人很凶恶,尽管他怕他、恨他,巴不得永远别再见到他,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还是油然而生。

这天放风时,林永年避开众人,靠在角落里晒太阳。阴森的监狱和高墙又让他想起了马世奎。

听说马世奎曾经做过强盗,有命案在身,死不足惜。可是我呢?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怎么也在牢里?我会不会也像马世奎一样,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想到这里,林永年不由得浑身发凉。

一个人晃晃悠悠地朝他这边走来,是石铁山。

他来到林永年跟前,和他并排靠在一起,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铁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跟谁都不啰嗦,此刻他主动接近,目的很清楚。林永年也不吱声,把早就准备好的两盒万金油塞给他。

石铁山把万金油在手上颠了颠,身子仍旧靠在墙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林永年有点紧张,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好一会儿,石铁山终于开口了:“我听看守们在议论,说马世奎是被毒死的。”

林永年松了口气,说:“我知道。”

“哦?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石铁山瞟着林永年,目光如同锥子一般尖利。林永年虽然问心无愧,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什么意思?难道他怀疑是我下的毒?

石铁山又问了一遍:“他被毒死的事谁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不用谁告诉,”林永年回答:“一看他当时的症状就知道了。我是搞化学的。”

“化学?”石铁山一脸茫然:“化学是什么鬼?”

“化学是一门学科。要知道,世界上任何物质都是分子构成的,化学就是研究分子结构,通过加热加压等方式,让它们重新排列组合,做出新的物质,明白了吧?”

林永年尽量用最浅显的说法向他解释,但看上去他非但不明白,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林永年摇摇头:“几句话讲不清楚,总之搞化学的人对毒物有所了解。我从他的症状判断,他很可能是砷中毒。”

“砷又是什么玩意儿?”

“砷就是人们常说的砒霜。”

石铁山尖利的目光在林永年脸上游弋,令他很不舒服。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林永年不安地问:“莫非你怀疑是我毒死了他?”

石铁山嘴角抽了抽:“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林永年愈加不安,而且后悔,想想自己讲的那些话,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一阵沉默之后,林永年讪讪的说:“我没那么残忍,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放心好了。”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石铁山说:“马世奎是毒死的也好,是呛死的也好,都与我无关。”

他耸耸肩膀,把手中两盒万金油揣进兜里,接着说:“不管怎样,他死了对你是件好事情。”

林永年真的急了,脸涨得通红。

“我没害他!真的没有!”他大声说:“他的死跟我毫无关系,我可以对天发誓!”

石铁山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最后点点头说:“你也不像是那种会下毒手的人。”

林永年长出了一口气。在烟花桥监狱里,石铁山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被朋友怀疑。

石铁山转身走了几步,忽又回头说:“恐怕要下雨了。”

林永年愣在那儿。

他为何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也许话里有话,在暗示什么?如果不是,这大晴天怎么会下雨呢?

林永年疑窦满腹,不明白其中究竟有何奥妙。

到了晚上,想不到真的下雨了,下得还不小,雨点猛烈地打在对面停尸房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他一宿没合眼,因为那声音太吵,更因为心事重重。

马世奎究竟怎么会中毒的?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虽然找不到答案,但有一个想法却像闪电似的,在他脑子里时隐时现。

也许毒杀的对象并非马世奎,而是我?马世奎作了我的替死鬼?

这个想法实在太可怕了,他拼命否认,拼命想赶走它,可是没用,它已经像毒刺一样深深的扎进了他心里。

这是一个让人神经紧张的夜晚。这天一宿没合眼的不止他一个人,庞金海同样转辗反侧,心事重重。

给林永年送蛋糕,是他向沈卉提出来的。沈卉毫不怀疑的照办了。自那以后,他就从早到晚待在林家,说是跟沈卉核对工厂账目,实则是想第一时间得到林永年的死讯。

根据事先商定的计划,武大郎会在蛋糕里下毒,把林永年毒死。接着,林家的电话就会响起来,监狱方面通知家属去认领尸体。那将是一个历史性的、激动人心的时刻。

庞金海相信,这回林永年死定了,神仙也救不了他!

然而,林家的电话没响,一直没响。

庞金海预感到事情不妙,第二天冒着大雨去找武大郎,见面地点仍是宝莲阁茶馆二楼雅阁。

武大郎磨磨蹭蹭,让他等了半个多小时才来。这又是个不祥之兆。果然,武大郎带来了他不愿听到消息。

林永年这家伙命真大,居然有人作了他的替死鬼!

庞金海懊丧之余忽然念头一转,不!等等!借检查蛋糕的机会下毒,不料有人把蛋糕抢去吃了,这是武大郎的一面之词,事实真是这样吗?会不会是在蒙我,拿我当猴耍?

对于庞金海的这种怀疑,武大郎非常生气,脸涨得通红,就像一只熟透的大南瓜。他龇牙咧嘴,朝庞金海一步步逼过来,庞金海吓得差点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

“你……你干嘛?”他颤巍巍说:“想咬我一口?我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你能否认吗?”

武大郎拿警棍指着他,强烈的口臭喷到他脸上。

“听着姓庞的,你这是对我的侮辱!”武大郎恶狠狠道:“我承认我不是好人,我干过许多坏事,但有一点,我从来没有言而无信!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一贯的信条!”

庞金海张口结舌,呆呆的看着这个酒瓮似的家伙。

“该做的我都做了,老天爷不让他死,我也没办法。我们之间两清了,今后别来找我,有话跟老天爷说去吧。”

武大郎用警棍在桌上敲了一下,扭头就走。

“等等!别走!你别走!”

庞金海跑到楼梯口朝他喊,但他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庞金海冲出茶馆,想把他追回来,可是他已经不见了。雨实在太大,雨雾遮没了视线。

庞金海站在那儿,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感觉好像有人把一大团猪毛硬往他喉咙里塞,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雨水像鞭子一样,无情地抽打着他,让他痛苦不堪。

林永年简直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怎么弄都弄不死他!更讽刺的是,作他替死鬼的人还是他的冤家对头!我哪是害他?简直是在帮他!老天爷太不公平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谁来帮帮我?

庞金海仰天长叹,泪水和雨水从他脸上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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