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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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刑是一种操作起来容易,且十分有效果的刑法。
施刑的时候,将犯人倒悬下来,用毛巾盖住他的脸,然后一遍又一遍地把水倒在他的脸上。
听起来非常简单,却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自己即将被溺毙的感觉。
这是寒霜前世所知的,大理寺暗中常用的一种刑罚规则,她当时闻名已久,亲自上手来试,今天还是第一次。
果然,没有多久,那丫鬟就受不住了,连连呼道
“我说——,我说——”
寒霜看了一眼旁边烧了还没有完全烧完的那柱香,默默在心里记到:
尚没有能坚持过一炷香。
得益于水刑的施用,寒霜很快就从那丫鬟口中得知了是怎么回事。
“越沛……”
她挑眉念了念这个名字,最后将这件事报给了曲如月。
曲如月扣着桌子,“他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目的是在你,还是在……我?”
——想来恐怕也是在曲如月的身上,寒霜在这里这样低调,总也不至于成为越沛要想害的人。但若说是借力打理,但到底寒霜是个送亲的官员,还不是曲如月身边最亲近的人,至少从职份上看来并不是。越沛用这样的法子,也未免太麻烦了些。
他们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越沛的用意,于是将计就计,趁着寒霜套出来了那丫鬟与越沛联系的法子,给越沛回了信去,表示此事已成。
越沛拿到信,甚是大喜。于是立马入了宫,见了皇后。
他同皇后说道:“这次同云安公主同来的送亲官员里面,有一个叫寒霜的官员,此人很有些才气,也很受百姓拥戴。先前七弟在南州吃瘪,就是因为这位官员。”
一边把先前越音在南州的事情说了。
他道:“儿子觉得,这人这样出众,原也应该在锦绣当大官的不想竟然来了夜华,所以儿子心中颇有些惶恐,害怕这人是为着我夜华来的。”
皇后有一些政治敏锐,却不在外朝,对于这些事的概念有虽有,却不甚清晰,当下一听,就觉得有些唯恐,遂道:“这事儿还得报给你的父皇,听他怎么决断。”
越沛道:“这总归是儿子心中的一个猜测,当不得准,直接报到父皇那儿去,万一不是,岂不是对两国邦交有损?——儿子想着,不如母后去一趟七弟的府邸,借着看七弟妹的机会,叫人偷偷去那寒霜的屋子里找找,若是没找到什么,此事便也罢了。若是找到了,有证据在手,母后也才好去同父皇说。”
皇后看了看他。
——几个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又不是不知道,越沛话说的这样坚持,恐怕这背后还有他的几分推波助澜。她看不起越音的出身是真的,也不想这人成为自己亲生孩子的劲敌,但也不一定需要自己动手。
她笑了一下,道:“本宫近日有些疲惫,出宫便算了。但你说得对,此事不查清楚,到底是个祸患,你带着本本宫的懿旨,去一趟太子府上,叫太子妃去看看云安,看看这丫头来夜华的这些日子,可还住的惯不。——然后你着一个人去那谁谁谁的房中找找吧,找着了,告诉太子妃就是了。她有做主的权力。”
——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抽出来了。
越沛虽觉得太子妃不如她够分量,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反驳,于是连忙道了一声:“是。”
于是在云安同寒霜吧那封信出去的第二日,越音同太子妃就到了七皇子府上。
云安和寒霜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心照不宣地将他们二人迎了进来。
越沛进去的时候就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连忙往寒霜的府里去了。
云安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请他们入座,因着越音今日不在,所以也就他们三人,云安吩咐丫鬟上了茶,于是同他们随意聊些话。
他们三人的目的都不是在谈话上,所以都有些心不在焉。
也是因着这种心不在焉,所以竟然谁也没有觉得这谈话显得敷衍。
正是相互说着的时候,却见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
云安放下了茶盏,看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嬷嬷。
那嬷嬷立马出去了。
但外面的吵闹声不肯止,还隐隐有些喧嚣的架势。
云安歉意地向他们笑了笑,转身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在她身后,越沛跟太子妃使了个颜色,也连忙跟了出来。
春风拉住越沛身边的那个小厮,看见云安,立马开口道:“公主,此人鬼鬼祟祟地偷入我家姑娘的房间,在里面四处翻找,把整个房间都弄乱了,还诬陷我家姑娘偷取夜华机密。——还望公主做主!”
云安的目光看向那个小厮。
那个小厮却全然不惧,漫不经心地躬了躬身,道:“七皇妃恕罪,只因属下等得到消息,称皇妃身边的寒霜大人有窃取夜华机密的嫌疑,我们这也是没有法子,还望皇妃恕罪。”
云安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冷笑道:“你这话里的意思,是反而我阻碍了你们办事不成?你是何人?夜华难道没有不得私闯民宅的法令不成!”
说到最后,已经逐渐有了金玉之音。
越沛见她是怒了,连忙上前两步,笑眯眯地道:“七弟妹,这事儿也确实不能怪这小厮,但是这毕竟是事关一国的大事,我们接到消息,总也不可能真的一点也不管不顾吧?还望七弟妹能够体谅二哥的难处。”
云安看向他,“这么说,二哥是知道这件事了?”
她的声音很冷,“二哥这话可真是说得重了。就是不知道二哥早知道此事,却不肯与越音与弟妹协商,是觉得弟妹原来也不可信么?”
——这话可就重了,稍微不合适可就会影响两国关系了。
越沛连忙道:“不敢不敢,弟妹可不要生气,二哥也是怕收到假的消息,所以这才自作主张了这一回,还望七弟妹恕罪。”
他看向那小厮,“你可找到什么没有?若是没有,赶紧同七弟妹赔罪!”
云安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小厮对他却极其恭敬,闻言立刻躬身道:“二皇子,属下找到了。”
他双手向前一托,托起了一本册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夜华诸事》四个大字。正是越沛着人用的寒霜的字迹伪造出来的册子。
他心里不免高兴,面上却神色一变,连忙看向云安,“七弟妹,这……”
连太子妃也向前走了两步,有些震惊地看着这本册子,问道:“当真有这东西?”
春风急道:“只凭一人之言,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放进去的,要来陷害我家姑娘?”
越沛抬眼看了看她,冷声道:“怎么?你是怀疑我们在刻意冤枉她?”
他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难道也值得本皇子来怀疑不成?”
春风还要说些什么,曲如月却看了看她,道:“春风,不必多言。”
春风抿了抿唇,不甘地向后退了两步。
越沛带着得意的颜色翻开了册子。
然而翻了两页,他却觉得不对劲了。
里面都是记着什么“终南山多离合草。叶似江蓠而绿红相杂。茎皆紫色,色如罗勒……”,什么“杂厕无色琉璃为剑匣。剑在室中光景犹照于外与挺剑不殊……”,什么“央城有巧工者,为常蒲灯。七龙五凤,杂以芙蓉莲藕之奇……”
【注:上文引用均出自《西京杂记》。】
越沛险些没拿住差点把书给撕了。
——没一样东西是他当时吩咐人写的!这里面的东西简直写得莫名其妙!
他捏着那书册,看了许久,才转过身对着云安行了个礼,道:“都是二哥的错,这里面并无夜华机密,想来是冤枉那位寒姑娘了。”
云安冷笑了一声。
她抬眼看向越沛,“二哥这意思,我怎么就不明白呢。——合着我这儿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界儿么?我的人有问题,我不能知道,不能审,我的人受了欺负了,我也不能为她讨个公道不成!”
她直视越沛,作为锦绣公主的气势当即放开,让越沛当即变了颜色。
越沛被她的目光看的心里毛,面色也不免一变,当即声音也冷了下来,“七弟妹这意思我就不明白了,总归还没有对寒霜做出什么事儿来,二哥已经道了歉,七弟妹还要怎么样?”
云安冷笑,“安不欲怎样,只是二哥这样随意来去,是不是也应该给个说法?今日寒霜屋中的一册自己无聊写的书,竟也能让二哥如此大张旗鼓的进门。那若是又一次弟妹犯了哥哥的颜面,是不是二哥也能当即将我斩于剑下?”
明显已经把越沛所说的“为公”定义成了他的一私心。
太子妃听这话越说越严重,连忙上前来道:“七弟妹快别气了,这次诚然是二弟的不是,但总归咱们是一家人,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云安的眼里当即有了泪意。
“太子妃姐姐的意思,反倒是安的过错了不成?二哥今日这一出,难道真不是在打我的颜面不成?我今日忍了,还不知日后会有什么事儿等着妹妹呢。妹妹岂能忍的下去?”
她当即朝嬷嬷道:
“备马!我们立即入宫!”
嬷嬷连忙应道:“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