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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留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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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名黑衣人围住皇城司三人,说是围住其实是围殴,段成义本身有伤,另外两人也挂了彩,时间久了三人渐渐不支,最终一人受伤倒地。段成义发狠砍倒两个黑衣人之后,一咬牙折断箭杆,闪到唯一还能站着的手下身后,将横刀插在地上,从袍中镖囊抽出几只飞镖朝敌方扔出去。

飞镖呈扇状飞出,几名黑衣人飞散躲避,仅有一人受伤,段成义大喝一声:“走!!!”,而后又是一把飞镖飞出,不过这次根本没有了准头,只是逼敌人散开。段成义强用伤臂将刀拔起,另一只手拽起倒地的手下顺势扛在肩上,与另一人趁机跑出包围圈,边跑边喊道:“东方浩,欠你的下辈子还!!!”

二人飞奔逃走,范虎下令射箭,无奈箭矢已用尽。范虎没有选择追击,走到那名受伤的皇城司亲从官面前,说道:“你叫东方浩吧?”

东方浩没有理他,范虎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段成义把你扔下,恨他吗?”

东方浩怒喝道:“要杀就杀!”

范虎说道:“他都已经对你不义了,我再不仁就不厚道了。”说罢没理东方浩转身走向卫昶。

黑衣刺客从林子深处牵出马匹,将受伤和死亡的同伴都安置在马上,用刀逼着卫昶上马,卫昶此刻觉得自己生还几率不大,血气上涌,想着死也要死的有些风骨,重复着东方浩刚才的台词:“要杀就杀!”。

“不急,你还有用”,然后范虎一记斩掌正中卫昶脖颈,他整个人就势软了下来,黑衣刺客像对待死人一样把他安置在了马上,众人撤退。

东方浩就这样看着对方逃走,在被自己人抛弃之后,又被敌人无视了。

严格来说范虎等人不能算逃走,段成义才是逃的那个。

段成义扛着一人飞奔数里之后,逐渐慢了下来,等待另一名同伴追赶上。一番鏖战后又身负重伤,能撑到这时候已经很难得了。那人追上来后他们不再奔跑,只是朝着前方走去。

赶到驿馆后,段成义以皇城司腰牌向驿馆索要马匹,见对方犹疑,段大人干脆强抢了一匹马,撇下两名手下,直奔附近的禁军驻地而去。

禁军调动需要经枢密院下令,但见勾当皇城司长官亲至,立时找了名目调遣队伍随着段成义赶赴案发现场,准备尽可能的截击敌人,也为自己人和南衙李松他们收尸。

李松他们死了吗?

没有!

当时卫昶发觉任毅与李松倒在地上,且身下有血迹就以为二人身负重伤快不行了。其实不然,那些血迹主要是那名黑衣刺客的,那刺客与二人交手之前就已经被伤到,血流不止,二人一番缠斗虽然不能战胜,却也让他没法止血疗伤,逐渐体力不支被二人斩杀。

而后二人隐约见到林外有人影,又发现皇城司众人已经在交战中逐渐落入下风,干脆借着一地血迹诈死,握住卫昶脚踝那一下是想让他一起诈死保命,谁想到事与愿违。

待敌人都走后,二人先后爬起,走到被敌我双方抛弃的东方浩面前,背起他一起逃命。段成义等人未等到树林,就遇到南衙任毅和李松二人轮流背着受伤的皇城司亲从官东方浩,沿着官道朝驿馆走去。

“你们都没死?”段成义见到三人,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这话刺耳,南衙却两人不敢回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伏在任毅背上的东方浩先开了口:“托您的洪福,属下等侥幸留下性命。”

这句话呛的段成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当即有禁军骑士带三人赶去驿馆。段成义赶到现场后只见到了那名战死的皇城司亲从官尸体,禁军将士在周围搜索之后一无所得。

驿馆中,几人都在包裹伤口,先到的两名皇城司亲从官朝东方浩嘘寒问暖,东方浩不冷不热的回应着,倒是对于南衙两个胥吏较为热情。

李松压低了声音与东方浩说道:“东方兄弟,段皇城毕竟是你们主官,权柄颇重,你言语间还是注意点吧”。

三人之前一起逃命的时候通过姓名,东方浩十分感激这二人逃命的时候还不忘背着自己这个累赘,所以与他们说话十分客气,言道:“李大哥,我的伤我自己知道,治好了也是残废,回去之后肯定是要被皇城司除名的,我还怕他做什么,他要收拾我就收拾了,我已经是一条烂命,我怕什么。”

李松见年轻人根本听不进去劝告,无奈叹口气,任毅想到被掳走的卫昶,正在出神。

卫昶被一口热粥呛醒,旁边人赶紧给他擦了擦,卫昶坐起来咳了几声,才发现给他喂粥吃的竟然是侯氏。侯氏见他坐起来,赶紧给他拍了拍背,见卫昶一脸讶异的看着自己,侯氏连忙解释道:“我想去求救,半路被他们抓到了,我没想逃跑,跟他们也不是一路的。”

“看来你春心又动了”,范虎走了过来,坐在卫昶身旁拿着一张胡饼边吃边说:“一粒一粒采野菰米洗净,又翻来覆去洗刷个破瓦罐,就为了让他吃口热粥,你要是对你男人也如此用心,也不至于有今天了。”

“你有什么脸面说这件事?”侯氏问道。

范虎一脸无所谓说:“我没脸面,你就有了?奸夫淫妇从来都是一回事”

侯氏闻言脸色赧然,说道:“你拿我当玩物,卫昶拿我当人,我只是……回报一下他。”

范虎又吃了一口饼子,淡淡说道:“当初你我通奸案在府院受审,口供还是他写下的让我们画押吧!”

范虎一句话,侯氏都怔在当场,魏成、魏翀是卫昶鄙视侯氏的原因,只是卫昶一时忘了,侯氏看到卫昶眼神的变化,知道他在想什么,将瓦罐放到卫昶身边,走开了。

卫昶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范虎从怀中掏出一张胡饼递给了他,卫昶没拒绝,要是范虎想杀他用不着下毒,他也没有不吃嗟来之食的高尚情操。范虎一边吃一边说:“小官人姓卫?”

卫昶攥着手里的胡饼没吃,回道:“不错。”

“还请问哪个卫?三家分晋中魏国那个魏吗?”

“不,商君母国——卫国的卫。”

一个胡饼下肚,范虎又掏出一个胡饼继续吃着,继续说道:“巧了,我也姓卫,你我何等有缘啊。哎,你怎么不觉得奇怪吗?”

卫昶依旧捧着饼没吃,说道:“事已至此,你要是真姓范才是咄咄怪事。”

“你肚子上的印记是马蹄踏伤的吗?”

卫昶没好气的回道:“双目未盲的人都看得出是胎记!”

“哈哈哈,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我都姓卫,你给我当儿子怎么样,为父绝不会亏待你的,给我回家荣华富贵一世不尽,堂堂衙内当着,不比你小小胥吏强多了。”

范虎笑得太大声,被胡饼呛了一下,范虎四十岁上下,按照当时的普遍十几岁结婚的情况看,他的年纪做卫昶的父亲倒是足够了,此人确实与卫昶父亲的年纪相差不多。

卫昶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转而又不屑的说:“衙内?哪的衙内?你要是那么大本事,还会去东京城里勾引良家少妇?还会被抓到?还会刺配泾州?”,卫昶的三连问范虎没有回答,只是老神在在笑着。随即转移话题,说道:“那婆娘你觉得该不该留下?”

卫昶回头看向侯氏的方向,转头来看向范虎,没等他开口,范虎就说道:“带着她太累赘了,接下来的路不太好走啊,我拿你当儿子看,你想要再麻烦我也得带着,若是你不要她,老子可没有那么多善心。”

“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没等卫昶把话说完,范虎打了个口哨,一名黑衣人看向这里,范虎使了个眼色,黑衣人拔刀朝侯氏走去。

卫昶见状赶紧没有做声,眼看着那把刀离侯氏越来越近。

“她不是你的女人吗?”卫昶问。

“曾经是,现在不是,留着她,麻烦”,范虎没有耐性了。

“留下她吧,今天杀的人够多了”,卫昶语无伦次的大吼道。

卫昶的音量有些提高,惊到了侯氏,侯氏回头发现那名黑衣人已经在她背后举起了刀,吓得她瘫倒在地。范虎的声音此时传来:“住手,把人带过来。”

侯氏被拉到卫昶身边坐下,范虎看向卫昶道:“你那个爹没把你教好,现在我这个新爹来教你,欲成大事者,就要把那些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通通抛到脑后,这些都是你通天路上的阻碍,当你一飞冲天的时候,自然有人用这些你抛弃的东西来赞美你。”

说着范虎又扔给他两个胡饼,说道:“好吧,她就当我给你留的一个玩物吧,迟早你自己也得扔。”

“疯子”,这是卫昶对范虎……卫仲铭最终的评价。

卫昶将胡饼给了侯氏,自己吃了瓦罐里的粥,唯一的餐具是侯氏洗净的一片木头,全当勺子了。

晚上侯氏依偎在卫昶身边休息,卫昶想把她推开,但是又不敢,怕害死她,范虎会杀人这点他半分都不怀疑。

夜里卫昶睡不着觉看着侯氏,她年纪不太大,也就二十六七岁,而且相貌清秀。

卫昶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她年老貌丑,自己还会不会想救她?随即又想起魏翀死前那夜的情形,还有魏成一团糟的生活,暗骂自己一句,收敛心神稀里糊涂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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