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来迟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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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疯玩了半夜真人cS的李铭早早的起床，跑到不远的电子街买两个U盘，分别复制了两份资料，一个是最初刘铮无意中发现的那种有缺陷的，一个是经过阿星修改了流程没有缺陷的。到时候具体怎么办，等去实验室看看再随机应变吧。
去食堂吃过早饭，李铭想了想，决定今天暂时不去学校了，反正高三课程早就学完了，现在到校都是复习。自己的情况，复不复习的也没多大意义了。
打定主意，李铭先给老娘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的时候睡得太多，昨天晚上失眠，到凌晨才睡觉，现在感觉不太精神，就先不回学校了，打算在宿舍休息一下，过几天再说。
考虑到儿子昨天才出院，这也是正常现象，宋振华也就没有多想，还叮嘱李铭今天好好休息，等她这两天在学校忙完就过来看看。
吓得李铭赶紧说自己没事就是困，而且已经十八岁了，哪还能照顾不好自己，让老娘放心，就不用过来了，忙好工作就行。李铭好一通忽悠，再加上宋振华也有几天没去单位了，手上确实攒了不少事情，也就打消了先去宿舍看看的念头。
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李铭长出了一口气。
看来人还是不能撒谎，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遮掩，到最后变得不可收拾。
随后，又给自己的妹妹李悦和发小兼债主张庆博分别发了几条信息报了个平安，李铭收起手机，揣着两块U盘，朝着金大的化学实验室走去。
金陵大学的化学实验室是一座国家级化学实验教学中心，坐落在金大校园西南角，由两栋建筑构成。
前面一栋三层建筑是基础实验楼和成果展示中心，后边一栋四层建筑则是真正的化学实验中心，物化、有机、无机等化工类实验室都在这栋四层楼中。两栋建筑之间二层位置有封闭的连廊连接。
赵立夫领导的无机化学实验室就坐落在化学实验中心的四楼东侧，占据了整个楼层一半的区域。
别看赵立夫今年只有不到五十岁，但就科研成就来说，在国内无机化工领域绝对是顶级的。
在之前，金大化学系的无机化学实验室曾取得过多项重磅的科研成果，不光是教育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的各种学术研究类项目，实验室还和国内外的一些大企业合作，在化工应用领域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算得上是金大的一块金字招牌了。
李铭来到无机化工实验室门前的时候，实验室里正呈现出一幅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情景。
照道理，高校的科研实验室给人的印象都是整洁而静谧的，整齐洁净的实验台前，穿着白大褂、带着厚厚的护目镜和塑胶手套的科研人员们，不慌不忙的操作着一台台昂贵的实验仪器。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如此，尤其是物理、化学类的科研实验室，对环境的要求是很高的。
而且那些精密的实验器材，操作起来肯定要小心翼翼才行，不可能像卖菜小贩手里的杀鱼买菜用的菜刀秤砣耍起来那般狂野。加上实验室对精度的要求，平时肯定是很安静的。
然而此时，往日里安静整洁的实验室里，显得有些嘈杂的，身穿白大褂的实验狗们在实验室里来回奔忙，紧盯红外分析仪的师姐声音嘶哑的大声报着实验数据，顶着鸡窝头的师兄咬牙切齿的拧着色谱仪的旋钮，小师弟像陀螺一样来回奔走，传递着实验样本和数据。
整个实验室里乱糟糟的，高大上的科研场所甚至给人一种菜市场般的感觉。
赵立夫正站在一台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时不时的回身朝着某个学生喊上几句。
“407号样本结果不对，小赵，马上换408号样本！”
“老师，408号样本升温的时候就碎了，估计是配比不对！”
“什么？那409号样本好了没，抓紧换上！”
“老师，409号在我这呢，正在降温呢，马上就好了！”
“抓紧，抓紧，小王你别闲着，去盯着热分析仪的数据，下一批样本升温流程把间隔缩小到五度！”
“好的老师，我马上去！”
……
此刻，赵立夫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脑袋上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软趴趴的贴着头皮，身上的白大褂扣子都扣错了一颗，整个形象显得有些搞笑。
感觉到自己的腰背肌肉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已经僵住了，赵立夫直起身来，用手捶了捶腰，一抬头，正好看到实验室玻璃门外的李铭。
看到赵立夫的目光看来，李铭朝他挥了挥手。
正好，实验过程中的下一块样本还没准备好，赵立夫起身来到门口，掏出员工卡在门边刷了一下，开门走了出来。
实验中心的大楼有门卫值班，一般看到挂着出入证的人员问都不问就会放行。李铭老娘也帮他办了张临时出入证，进大门的时候畅通无阻。
不过到了实验室门口可就不行了。作为国家级高科技实验室，只有具备相关权限的人员才能刷卡进入。况且实验室里精密的高档仪器一堆，外行进来了容易弄坏设备。
之前暑假的时候李铭来过，那时实验室并没有正在进行中的实验项目，李铭才在赵立夫的带领下，进入了实验室内部见识了一番，甚至还在刘铮的指导下，上手操作过一些实验仪器。
现在正是实验项目的关键时刻，夸张点儿说，这甚至是关系到实验室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个时候，哪怕关系再好，赵立夫也不会让外人进到实验室里边去了。
看着眼前一脸疲惫的赵立夫，李铭估计老赵昨天可能一夜没睡，张口叫了一声：“赵叔！”
“李铭，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还在住院么？身体好些了么？”
“赵叔，我身体没什么事，昨天就出院了。”
“没事就好，之前你出了车祸，被送到医院，可把你妈给吓坏了。我这两天实验室这边刚好有急事，都没来的及去医院看看你。这样，你先回去，过几天，等我这边忙完了，赵叔请你吃饭，给你压压惊。”
“赵叔，您太客气了。”李铭犹豫了一下，把手伸进口袋，摸着兜里的两块U盘，犹豫地说道，“赵叔，其实我今天来，是想……”
还没等李铭这句话说完，赵立夫身后，实验室里一个女生忽然朝着老赵的背影喊了起来：“老师，409号样本！409号样本形变没有被破坏，好像……好像找到了！”
“什么？”赵立夫差点原地蹦起来，丢下李铭，转头跑回了实验室，差点在门口绊了一跤。
李铭也是一愣，伸进口袋的手一顿，还没等回过神来，实验室的玻璃门自动关闭，把李铭挡在了门外……
“快，让我看看！”赵立夫进门后一溜小跑来到试验台前，一屁股挤开了原本站在这的一名女生，瞪圆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台面。
被挤开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废话，“老师，刚才409号样本刚刚降到室温，我进行了初步测试，形变实验的效果和之前留存的样本一致！”
“好，好，不到500次就找出来了。我这是时来运转了！”老赵眼珠子差点粘在眼前的这块玻璃样本上边，难掩心中的热切和紧张。
“马上拿之前的留存样本和409号一起进行测试，另外，立刻按照409号的方法制作十件样本出来，进行破坏性试验。那个谁，刘铮……”
赵立夫这一嗓子出口，实验室里为之一滞。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其实，昨天的时候，实验室的人们就已经基本上都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赵立夫的得意门生——刘铮背叛了老师，偷走了实验资料。刘铮是赵立夫的关门弟子，甚至博士学位还没拿到，老赵就破例帮他谋了一个助教的位子，只等博士毕业一两年就带他去评个讲师来干一干。
要知道，像金陵大学这种c9级别的高校，哪怕是一个助教的职位，如果没有985大学的博士学位，都很难获得。可见赵立夫对刘铮的看重和栽培。
却不曾想到，老赵多年的栽培，自己却被最看好的学生在背后插了一刀。
为了挽回损失，赵立夫和手下的这些助手和研究生们昨天熬了一夜，头昏眼花，脑子都有些麻木了。“刘铮”二字一喊出口，感觉到了异样的氛围，老赵这才反应过来刘铮已经不在实验室了。
沉默了一下，赵立夫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赵静，你去，把409号样本的流程资料整理出来，格式都是现成的，中午之前一定要完成！”
老赵身旁的女生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马上去！”说完，转身快步朝着靠墙的文档隔间走去。
赵立夫抬头看了看四周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学生们，大声喊道：“都发什么呆？没事做了吗？继续，万一这块样本还是不对呢？不要停下来，按照计划做下一组！”
听了赵立夫这句话，实验室仿佛被重新按了播放键，一众人马又拾起了手里的工作，再次变得乱糟糟了起来。
门外的李铭看到赵立夫似乎已经找回了之前正确的玻璃制备方法，心里开始犹豫了起来，想着要不要把手里那份修正了缺陷的资料拿给老赵。正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铭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楼梯口转角位置，走过来两人。
两人都是西装革履，当先一个中年人神色严肃，紧皱着眉头，另外一个面上却带着一丝微笑，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
两个人转过楼梯口之后，直直的朝着无机化学实验室的方向走来。来到实验室的大门前，中年人侧头看了朝边上退了两步的李铭一眼，似乎觉得这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学生，便没有搭理李铭，而是抬起手来敲了敲实验室的钢化玻璃大门。
“当当当……”
实验室里的赵立夫这会儿正兴奋地朝自己的手下发号施令，听见有人敲门，抬头看了过来。
当他看清楚当先那个中年人长相的时候，脸色一沉，抿了抿嘴，直起腰来绕过实验台，来到门口掏出员工卡刷开了门，不过没有把外面的人让进来，而是自己出了实验室的大门。
这时候，李铭已经退到了门口的角落位置，看着眼前两人的举止神情，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赵教授，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光耀集团的总经理助理，王博伟。”中年人面带笑容，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赵立夫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摆了摆手：“我认识你，之前光耀集团和我们实验室签约的时候你也在场，名片就不用了，签约的时候你已经给过我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看到赵立夫这稍显失礼的举动，王博伟并没有多说什么，递出的名片重又揣回怀里，“赵教授，既然您认识我，我就不多自我介绍了。今天我来，是受我们集团总经理，徐立业徐总的委托，来这里就光耀集团和金大实验室合作项目的具体情况做个沟通。”
“沟通？沟通什么？徐立业昨天不是已经来过了么？大白天的到我的宿舍去堵门？我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今天他又派你来是什么意思？”赵立夫的情绪有些激动。
仿佛没有听出赵立夫语气中的气愤，王博伟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赵教授，按照咱们双方签订的委托合同，这次的合作项目，研发过程中所取得的一切成果都归光耀集团所有，这一点是明确写在条款里面的。您应该清楚吧！”
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沉着一张脸的赵立夫，见对方没有说话，王博伟又继续说道：“为了支持金大方面的研发活动，我们光耀集团一期就一次性的投入了一个亿的人民币给金大，赵教授，您的实验室可是拿着这笔资金更新了不少最新的实验器材呢！”
听到对方的这几句话，赵立夫老脸一红。
的确，光耀集团这次的投入算得上是大手笔，金大方面得到这笔资金后，老赵也阔气了一把，国内外最新的实验仪器一口气买了好几台，平时那些昂贵的实验材料也是敞开了用，当时感觉着实很爽。
本来这也没什么，都属于正常操作，只要后期提供的研究成果能够满足要求，这些都是小事，甚至是资方乐见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钱花了，煮熟的鸭子却飞了。
现在资方跑来兴师问罪，这种以前不会拿到台面上的事情，被对方当面说出来调侃，老赵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恼羞成怒地道，“合同约定我都知道，不用你在这给我强调！”
点了点头，王博伟说道：“既然您都清楚，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们集团收到消息，之前您这边的实验室已经有了阶段性的成果，可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交给我们公司。反而是一再拖延，现在，据我们集团得到的消息，有一位您的学生带着这份成果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是这样吧？”
王博伟这句话就有点指桑骂槐的味道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赵立夫指使自己的学生带着成果跑了似的，老赵同志一下子就急了，“胡说八道，你什么意思？我承认，实验室这边确实出了纰漏，一名学生带着实验资料失踪了，你的意思是我让他这么干的？你……你这是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只是问一下，毕竟您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嘛！”见赵立夫急了眼，王博伟没有纠缠这个话题，“好吧，就算是这名学生偷走了实验室的资料是个人行为，与您无关。可眼下，研究成果确实已经泄露了吧，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按照合同规定，您这一方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刘铮现在只是失踪，还不能确定资料已经泄露了，我们实验室正在全力以赴，争取把丢失的研究资料重新搞出来，而且，就在刚才，我们已经制备出了相关的样品，如果接下来的测试没问题的话，明天，不！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整理好相关的资料，把专利申请提交上去！”赵立夫激动的挥舞着双手，“只要我们先把专利提交上去，刘铮那边的资料就会变成一张废纸！来得及，还来得及！”
看着眼前情绪激动的赵立夫，王博伟轻轻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赵教授，根据我们集团查询到的结果，就在昨天，南韩的金星集团递交了一份专利申请，其内容正是之前金大实验室丢失的那份资料的内容！”
“什么？！”王博伟的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子把赵立夫给震傻了，就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呆呆的站在原地。
看着眼前呆立不动的赵立夫，王博伟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而是回身朝着身后的金丝眼镜点了点头。
刚才一直在王博伟身后静静站着的金丝眼镜上前两步，来到赵立夫的面前，脸上挂着例行公事的微笑，“赵教授您好，我是光耀集团的授权律师，无名小卒，就不给您留名片了，关于这次光耀集团和金大无机化学实验室之间的合同问题，我会代表光耀集团进行处理。”
一边说着，金丝眼镜一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A4纸，递到了赵立夫的眼前，赵立夫机械的接过来，呆滞的眼珠转了一下，看向了手里那张薄薄的纸，只见纸张抬头的位置赫然印着三个大字——律师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