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赵云启去世,宋欣离开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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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灿接到浑身浴血的赵云启时一脸不可置信,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我去找人救你!”
“上官灿……带我去见云双吧。”
“好,好,我带你去见赵云双!”
安言单膝跪地把他一直紧紧背在身上的赵云启交接给上官灿。这时,上官灿才看见赵云启胸前的致命伤。这块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可他明白这无济于事。
“安言。”
“我在,老师。”
“你一定要活下去!”
“好,我不会死。”
“安言,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这次谢了!”
上官灿迅速把话说完,背起赵云启后飞速地远去,把安言留在了原地。
安言站在寂静的灯光下,复又打开赵云启塞给他的信纸。那信纸上的代码是寅的。所以这封信是赵云启写给寅的,寅果然跟这件事有关系。而信纸上正书写了他消失十年之久的秘密。
安言沿着折痕把它好好地折起来又塞回口袋里。
没过多久,上官灿就带着赵云启来到了玖都悬窗站。
“让开!让开!都借过!”
上官灿带赵云启乘上前往新都的悬窗,他坐在地上把他抱在怀里。“云双此刻就在去新都的路上呢。”
“是吗?太好了。”赵云启笑着说,他能感受到他的生命正在以抓不住的速度流逝。
“是啊,咱一定能撵上她的。你可得撑住啊。”
悬窗驶离了悬窗站,世界渐渐陷入了黑暗。窗户外的夜色寂静无比,偶尔还能听到昆虫此起彼伏的聒噪声,可悬窗内只有风呼呼倒退的声音、两个人彼此相贴的温热躯体以及血腥味。
太呛了,这血腥味太过浓烈,浓烈得让上官灿鼻头发酸。他近乎绝望地想,为什么在呼呼灌过的风声中,赵云启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沉重。
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唯恐有一点让赵云启不舒服的地方。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新都似乎就像一个永远都到不了的远方。
终于,赵云启又开口说话了。他这次说得无比艰难,“上官灿,谢谢你。”
“不准谢!新都还没到呢,新都马上就要到了!”
上官灿滚烫的泪水滴落到赵云启的脸上,这让赵云启有些可惜,他竟然在此刻看不清他的脸。“阿灿,云双就拜托你了。”
上官灿猛点头,却憋着没有出声。赵云启笑起来,“阿灿,谢谢你让我死在通往自由的路上。”
“你在说什么浑话?不准死,你要的自由马上就要到了!”
“云启,赵云启!”赵云启不回答他,上官灿着急了,他晃了晃他接着又拼命晃了晃他。可这个躺在他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一点动静了。
上官灿呆愣了几秒,接着倾下身去搂他。过了片刻,狭小的悬窗内传出低低的呜咽声,这时,前方的光亮照进来了。
新都到了,上官灿抱着赵云启的尸体一步步向赵云双走去,他的双目红得惊人。
赵云双颤抖着柔弱又温暖的双手,抚上赵云启的脸颊。她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来,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与心痛,从赵云启苍白又挺拔的脸上滑落下去。
“云双……”
赵云双突然啜泣出声,她抱着赵云启就想要离开。
“云双,你想干什么?我来帮你。”上官灿温柔地说。
赵云双不回答他,继续竭力抱起赵云启。上官灿想要伸手去碰,却被赵云双一巴掌打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们到底欠了他姓宋的什么?”
赵云双晶莹润亮的双眼不足以承受这灼烧的泪水,她的眼里满是沉重的恨。上官灿不忍心,倾身去拥抱她。
赵云双把头埋在他肩膀上肆意流泪,他们共同怀抱着赵云启。过了许久后,等到她哭够了,她放开上官灿抹去眼泪。她的双眼依旧沉痛,却异常坚定。“上官大哥,我要知道我哥是为什么死的,我要亲眼看到害死他的人的下场!”
“好,我保证让你看到。云双,从今天起,我就是你最亲的人。”
上官灿和赵云双相互搀扶着赵云启,他们一同离开了悬窗站。夜深了,这里又即将归属于无数个日夜中。
在安言带走将死的赵云启后,宋欣颓然地跪在一片狼藉中。宋育不知何时走回到宋欣身旁,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弯腰去搀扶他。
不料,宋欣挣脱开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站起来后走向不远处受伤的张东身旁。
“你没事吧?”她问。
张东点了点头,小步又回到宋育面前说:“请您责罚。”
“你倒是说说要责罚什么?”
“责罚有三。第一,擅自违抗命令离开北中;第二,发现反叛者没有立刻上报;第三,没有以身护主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第一,是我让他回来的。第二,是我让他瞒着不报的。第三,还是我放任赵云启进去密室里的。”宋欣同张东站在一起飞快地说道。
“哦?是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宋育气极反笑。
“我喜欢他,自然是情侣关系。”
“呵,是我孤陋寡闻了哈。”宋育怒气冲冲地看着宋欣,宋欣梗着脖子不为所动。
“宋楠!”宋楠立刻明白了宋育的想法,上来就要把张东押下去。
“哥!”宋欣见状忽然跪下去,“求你放过我们吧。”
宋欣一跪,张东也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去。
“放过你们?我从来都没有要你怎么样啊。”宋育蹲下去对宋欣软了语气,他妹妹从小到大没有跪过谁。
“哥,我是说。”宋欣直视宋育的眼睛,“放了我们,让我们离开玖都吧。”
张东极其诧异地看了一眼宋欣,紧接着低下头磕叩到地里去。
宋育用力捏住宋欣的左肩膀,“你是说你要跟他私奔,再也不回来了?”
“是!”宋欣疼得脸都变形了,可是她打死也不喊痛。因为她受够了!她受够再呆在这个虚有其表的家了。她受够了每天在这里充斥着的虚伪、欺骗与罪恶!
“你当真这么决定了?”宋育咬牙切齿道。
“是!”
“那好,半个小时。只要张东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承受住我任何的攻击,我就同意他带你走!不再追究任何责罚!”
“不行,半个小时太……”
“好!”张东站起来直接答应了。
“张东,不行!”宋欣也跟着惊慌失措地站起来。
“放心,等我!”张东嘱咐完她转眼跟着宋育又来到了惨烈的战场。
“宋欣小姐,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宋育哥绝不会让您离开他身边的,您这样做无异于让张东现在就去送死呢。”宋楠好整以暇地说。
“你闭嘴,不会的。我相信张东可以的。”
宋楠挑了挑眉看戏,心想女人果然都是最善变最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宋育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眼神凶狠,在他准备好作战前,他先轻轻拭去了臂膀上的血迹。这一动作让宋欣恍惚记起刚才宋育是想弯下腰来搀扶她的。思及此,一股复杂的情绪从她心里升起,但她很快狠心将它抹杀掉了。
新一轮的战斗又开始了,大地上残存的瓦砾都被宋育驱动起来,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空间。
张东眼神一冷,他很少有这样的眼神,像赌上他全部的人生。当一个人认清现在,再用以博取未来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在无数的土块儿和残砾向他袭来时,他快速地穿插在其中,既矫捷又灵活,轻易地就化解了铜墙铁壁般的攻击。
宋欣看在眼里,大喜过望。
但张东之后没有采取主动进攻,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最终目的是动用任何手段撑过这半个小时。所以,他选择了拖和躲!
这就不那么明智了,他给了宋育相当大的一个机会,尤其当这两者的实力并不在同一个水平上时。那些被他躲掉的土块儿又掉了个头迅速地反扑回来。并且这时,宋育给它们加注上了特殊能力。
重量改变了速度,张东还不能很好地加以分辨和抵御,所以,他很快便中招了。土块儿接连不断地击中他的腹部和五脏六腑,这和赵云启之前受的伤一模一样。
“张东?”
“我没事。”张东第一时间回应宋欣,紧接着他才对宋育挑衅。“你若再不动手,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五分钟了。”
张东咽下口腔里的鲜血,他早就打定主意,只要还剩一口气在,他就能撑下去。他要带宋欣走,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生命的意义。
张东和宋育的对决还在继续,宋育将散落在庭院里的细沙土吸附起,趁张东不注意时捉上他的四肢,细碎的沙土一碰到他就立刻缠上了他,并且在他发觉的那一瞬间突然收紧,绞得他动弹不得。
“怎么样?还不到五分钟吧?”宋育叫嚣道:“你和上官灿经常一起出任务,却从来没和他交过手吧?细碎的土和细碎的沙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张东,说实话,你的资质和悟性都很差,你就胜在认真听话。可是你为什么要进入安全局,从事卖命的工作呢?”
“哦,对了。”宋育佯装突然想起来说:“因为你家里穷啊,除了你,你家里就剩下两个年迈需要照顾的老妇人了。所以,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异想天开?”
“够了。”宋欣冲宋育喊道。宋育却不理睬她,他从地上拾起一把刀,在手上转了转然后对着张东玩味地指指点点,似乎在考虑从哪里开刀最好。
张东怒视着他,他极力挣脱着,却只是白费力气。
“你太愚蠢了,既然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又如此愚蠢,那不如就由我废去你的能力,回家过蝼蚁一般的生活如何?”
宋育掣住他的双手,眼看是要来真的。
“够了,住手!”宋欣喊道。
宋育看向她,希望宋欣能恳求他放过他。希望宋欣会说,她会乖乖呆在家里,一辈子再也不见他,这样,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宋欣,将张东驱逐出玖都。
宋欣看向宋育,一脸决绝。女人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对她而言,张东时时刻刻都想着她,这一点就足够了。更何况,现在,张东为她付出了一切,所以,她也必须赌上一切。
“大哥,我知道杀害父亲的人是谁了。”
“谁?”宋育听得心惊肉跳,脱口而出。他脸上的慌张完完全全地摆在宋欣面前。宋欣看得清清楚楚,那张脸上没有好奇没有焦急,没有露出迫切的仇恨和痛苦,只有害怕被发现的心虚和紧张。
宋欣彻底死了心,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哥,你还记得,为父亲守灵的那个夜晚吗?你中途睡着了……”
宋欣话没说完,她到底是顾虑着有外人,宋育却是听懂了。那个在他醒来后,觉得怪异的早晨,他斜着睡在床上,将被褥压在身下,与平时的睡姿截然相反,床榻下面甚至还有一盆已放凉的水。
宋育瞬间意识到了,大概是他不甚清醒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
“欣儿,欣儿……你听我……”宋育说着就要过来解释。
“我不听!”宋欣捂住耳朵尖叫着,无力地跪下去。
“欣儿……”
“别碰我!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窒息得快要死掉了。求求你,哥!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我不想了。”宋欣哭得梨花带雨地乞求他。
半晌,宋育面如死灰地解开了张东的束缚,张东重获自由后立刻赶到了宋欣身边。
“走吧。”宋育说道。
张东架着宋欣站起来,这时宋欣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张东扶着她更是不知所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现在就走!我让你们走!”宋育突然大声呵斥道。
张东一听立刻扶着宋欣离开了,一步都没有再停下。
“宋育,这……”
“闭嘴,你也走!”
宋楠再三确认了宋育不善的脸色后也离开了。一分钟后,宋氏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了一道被拉长的身影,永远孤单,永远寂寞。
不知走出了多远,宋欣渐渐止住了哭声,张东才敢问她:“欣儿,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我哪里都没去过。”
一阵沉默后,宋欣又说,“哪里都好,只要远远地都好。”
“那你跟我回家,咱们把奶奶和妈妈接出来后去北海吧,那里是最远的北边。听奶奶说,那里的大海特别漂亮,那里的人也勤劳朴实,那里的房子季节交替,有红色和蓝色,而且有世界上最好吃的鱼和最烈的酒……”
“是吗?真好啊……”
宋欣想,她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离开。她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或许,这是她最好的离开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