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宋欣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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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浓稠地压得人喘不过来气,走在宋欣前面的人步履沉稳,目标明确,一看就经常出入宋府。宋欣小心翼翼地跟着,心却紧张地砰砰直跳。
她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呢?她不知道大半夜的,大伯叫他来所为何事?
这个人对宋氏祖宅如此熟悉,父亲和哥哥知道吗?想起宋宏天,宋欣的脚步不自觉又快了几分。眼看着他走进了大伯的庭院里,她没有再跟下去。
直到大伯的那道屋门开了又关,宋欣才压着身子一步步挪过去,蹲在了窗户旁的砖墙下。
屋内的光线很弱,但不妨碍宋欣听到从屋内传出的说话声。那人说:“……宋宏天的胃部发黑,可以确定他已经中毒一段时间了。但他的致命伤是在脖颈,他的死因应该是窒息,在毒发的时候被人活活掐死……”
宋欣冷汗直流,她捂紧自己的嘴巴以防发出声音。可突然之间,她感到呼吸困难,好似自己也被人掐住了脖颈。她倒抽一口冷气,咬住自己的右手食指的中间关节。她咬出一道深深的齿痕,几乎要咬出血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宋欣怕自己呜咽出声,可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怕被发现,但她夺门而逃,她再也受不了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入看不见的深沉的夜色里。
她跪了下去,指甲掐入深褐色的土壤里,被她咬在嘴里的食指殷出了点点血迹。她大声痛哭着,不明白是谁这么残忍?究竟是谁这么痛恨她的父亲,下毒不够还要活活掐死他。
最后,她游魂一般的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一头栽到床上,浑身没有力气。她眨了眨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她一宿都没有睡觉,也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她就觉得噩梦会接踵而至。
等到她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她被一层厚厚的被子牢牢地压在床上,她难受的厉害,头痛,口干舌燥。
“小姐,你醒啦,快来喝口水。”一直伺候她的张妈说。
“张妈,我怎么了?”宋欣的声音虚弱地几不可闻。
“小姐发烧了,这都快睡了一天了。”
宋欣闻言望向窗外,果然外面的夜色再次覆盖了下来。
“小姐,喝点粥吧,我去交代人煮粥。”
半个小时后,房间内的桌子上摆满了可口的小菜与香糯的粥,宋欣搅了半天后尝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她胃口平平,也不觉得饿,但她还是一勺接一勺地喝下去,她喝完后扔下勺子就走,精致的小菜一口没动。
“大伯。”宋欣叫道。
“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宋欣愣了一秒,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家里没有其他人,下人们只能来跟我说,不过欣儿你的脸色确实不好,好好吃饭了吗?”
“吃过了,大伯……”
“欣儿,昨晚是你吧。”
“是。”原来大伯都知道,宋欣咬住嘴唇又想哭出来。
宋宏达的眼底充斥着痛惜,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欣儿,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到底,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但是,这件事能不能先别告诉你哥。”
“为什么?”宋欣不解。
“长老会议刚刚结束,你哥哥夺下了最高位。你知道的,如果他夺不来下,那么我们立刻就会被豺狼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现在他夺下来了,但依旧不能放松,他近期要做的事太多了。欣儿,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
宋欣哑口无言,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再等等,等你哥哥从西都回来,等大伯把人查出来,你父亲的事再告诉你哥哥也不迟。”
“好,我听你的,大伯。”
“好孩子。”宋宏达张开怀抱轻轻搂住她,“这几天辛苦你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宋欣安静地依偎着,擒着眼泪,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第二天一早,宋欣就急切地盼望着宋育的归来。但她没有等到宋育,回来的是赵云启。一整天过去了,宋育都没有回来,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赵云启那里。
“云启大哥,你知道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他没有说,但估计一时儿半会儿不会回来。”
赵云启说的是不会回来,宋欣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我哥还有其他什么要办的事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赵云启的否认一下子击垮了宋欣,她垂下头去,显得非常无力。
“怎么了吗?有事的话,你或许可以告诉我,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从没有见过宋欣这般焦急与严肃,在赵云启的印象中,宋欣总是温和的,笑着的。
“也没什么事,我等我哥回来吧。”宋欣勉强地笑笑,脸上是遮不住的敷衍。
“嗯。”赵云启不吭了声,也对,现在二叔刚走,宋欣依赖宋育是应该的。
或许是有点尴尬,宋欣移开了目光,“那我先回去了,云启大哥好好休息吧。”
在宋欣走后不久,赵云启就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宋宏达写给他的,大伯约他今晚十一点见面。
这很少见,由于某些原因,大伯几乎不会给他写信约他在晚上见面。但这次,也许是宋宏天死掉了,宋育又不在玖都,大伯竟给他写了信。但更奇怪的是,大伯还特意写上,让他去的时候小心避开宋欣。
这到底是怎么了?赵云启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夜里十一点很快就到了,赵云启到达宋宏达的住处时,宋宏达屋内一片漆黑。赵云启摸黑进了屋,站在那里没有动,大伯不可能不知道他来了。果然,卧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大伯穿着拖鞋走过来。
灯亮了,一盏小台灯的光芒仅能让赵云启看到在它身后坐着的人的影子,连脸都看不分明。
“大伯。”赵云启低声喊着,凑了过去。
“云启,”宋宏达沉吟了一下,“打算离开吧。”
离开?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难道大伯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打算?不,赵云启随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大伯不可能知道,他是在劝他离开。
见赵云启沉默着,宋宏达干脆挑明了说:“你勤勤恳恳为宋府这么些年,现在宋宏天也已经离世了,你该为自己和云双打算了。”
“大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不,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好时机。有我在,宋育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赵云启自然明白,他也可以信任大伯,但他现在还不能就这么走了,答应寅的事他还没有做到,而他之所以答应寅,也是因为他很在意。
“听我的话,不要再搅进宋氏的泥潭里了。”宋宏达只当他还犟着。赵云启这个人太过义气。
“宋育已经成为宋氏的家主了,宋氏还会出什么事吗?”
赵云启是什么人,自幼跟在宋宏天身边长大什么伎俩没见过。平日里他虽然恪守自己的职责,但心眼儿可没少长,他粗略理了一遍最近宋府里发生的事,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二叔的死并非一般?”
宋宏达自是没有回应,本就不甚清晰的面容越发难辨。
“多谢大伯告诫,夜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宋宏达看着赵云启往外走,疲惫地合上了双眼。赵云启现在不走,以后恐怕是无法脱身了。也是,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又如何说服别人。
赵云启慢吞吞地走着,身体已显现出这几天连轴转的后果。他没有深夜里去打扰人的爱好,但想起宋宏达最后警告他的话,他此刻就是想去看一眼。他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馆,希望还能觅得蛛丝马迹。
到达医馆时,他讶异地止住了脚步。医馆外挂着的白色灯笼在黑夜中随风飘摇。
他撬开医馆的门,医馆内完好无损,甚至称得上干净整洁。上次来见到的那一摞厚厚的医书此刻堆在了柜台的拐角处,赵云启思考片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前去翻查起来。
他粗粗翻过,发现许多本书上都有划过的痕迹,但只有一本书上的某一页被折了起来。折起来的那页在一个名叫幻果的介绍栏上划了一个圈,并且还有标注。赵云启毫不犹豫地抽走了那本书。
他几乎可以确定宋宏天中了幻果的毒,也几乎立刻想起了那棵在玖南公园小岛上的树,于是,赵云启便顺理成章地想到了安言,想起了寅。
不会是安言,那会是寅吗?不,云双告诉自己下毒的人是林暖。
想到这里,赵云启还心有余悸,他刚才竟然能在大伯面前平静地说出二叔的死并非一般,他可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还是不对,医生为什么会被杀害?是谁杀掉他的?
肯定不是林暖,因为毫无必要。且不说他们会不会调查出来林暖,就算调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就像林暖不会正面来杀宋宏天一样,宋育也同样不会。宋氏和陆林氏的梁子已经彻底结下了,双方心知肚明,早晚有一天会是你死我活。
那是谁杀的王医生?王医生的死未免过于蹊跷了。
话说回来,宋育知道医生被人杀害了吗?知道宋宏天中毒了吗?知道宋宏天中的是幻果吗?如果他知道了,第一反应也肯定同自己一样,顺着就想到寅身上去了。可是肯定不是寅,至少杀死王医生的人一定不是寅,因为这完全违背了‘暗夜’的道义。
赵云启的思绪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他走过转角后,干脆找了个墙角坐下来。他叉开双腿,单手撑着下颚,看向这漫漫无边的黑夜。
那么,想想凶手为什么要杀王医生,王医生知道了什么。王医生知道宋宏天中毒了,所以就有两点可能,第一,杀王医生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宋宏天是中毒而亡。第二,杀王医生的人不想让王医生知道,宋宏天不是中毒而死。
赵云启诧异地瞪大了眼,冷气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向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宋宏天恐怕不是被毒死的,这个假设未免也太过于大胆了。那大伯呢?他凭什么推断出来?赵云启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朝宋宏天的墓地走去。
夜里,墓地里黑乎乎的,赵云启伸手摸了摸,宋宏天墓的土壤周围又被人动过的痕迹。不会是宋育,宋宏天下葬之后,他几乎就跟自己一起去了西都,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所以一定是大伯。
赵云启小心谨慎地抬头瞅了瞅月色,月亮周围的云雾已经消散了去,但依旧仅能散发着薄弱又昏暗的光。他沿原路返回,打算明天再来。
长老会议结束后,宋育几乎立刻返程,他几乎是追在赵云启的后面,但他在还很远的地方就果断沿官道旁的小路往西北方向去了,那条小路还是条荒野路,沿途几百里地都见不到任何城镇。
玖都往西去不远,便出现了连成片的荒山,那些荒山是属于西山的地界,几乎无人驻足,宋育在今天之前也从未踏足过这里。
这条荒野小路,如果让赵云启知道了,他一定会惊骇万分,因为早些年间,他的身体算得上熟悉这条小路,那是他被捆绑起来,遮盖住五官,去见‘神之子’安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