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枪挑真定府(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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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夜色朦胧,可是如今才是中秋时节,外边依旧有不少人在门口一边纳凉一边吃饭。没法子,今年大旱,听人讲京师那边已经出现了饥民。郑直远远瞅着门洞的人影,低声道“俺又不跑,松手。”
齐娘子也瞅见了,却浑不在意“那可没准。”
齐娘子不在乎脸面,郑直可在乎。立刻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拐到了旁边小巷。
齐娘子并未惊慌,反而无声的,放肆的,笑看对方。挺挺胸口“听他们讲东家喜欢吃。”
原本郑直想义正严辞的呵斥几句,可是瞅见了对方那张大嘴,就想到了另一个人的嘴。伸手将对方的大带解开,蒙住了对方的眼“不许摘。”
齐娘子痴痴一笑,任凭对方将她扛起,赶紧道“东家给奴提着裤子吧。”却换来了几巴掌。
胭脂染就丽红妆,半启犹含茉莉芳。一种香甜谁识得,殷勤帐里付情郎。桃含颗,榴破房,衔影霞杯入瑶觞。
睡了一整日,傍晚时分,郑佰悠哉悠哉的提着酒壶向何鲤鱼家走去。他如今在廉台堡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惬意。从上到下,堡里谁都不管他,想去哪就去哪。可是廉台堡这破地方他从小到大就大转遍了,除了一样外,再没有能引起他兴趣的事了。
啥啊?女人。
郑佰此刻心里就在盘算,该如何把那个尤物弄到手。虽然何嫂子快生了,此刻他也做不得啥,但是那个女人可以,就跟那次对方在何鲤鱼身下做的一般。
记起对方那张樱桃小嘴,郑佰就忍不住浑身颤抖。若是能够舒服一回,就是死也值了。可是想到那尤物瞅见他的反应,心中又不免沮丧。那个婆娘是不是傻得?他这一阵有事没事就凑过去大献殷勤,可是那个女人对她他却从来不假辞色。哪怕蒙在鼓中的何鲤鱼劝解,那个女人都不理他,甚至还躲着他。
刚进村子没多远,郑佰就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似乎?好像?不由好奇,蹑手蹑脚的向小巷走去。
何鲤鱼瞅瞅天色,加快脚步。傍晚时,黄狗剩找他去廉台渡拉一批刚到的粮食,是为几日后力工们包城墙做准备。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入冬了,工匠们要在土上冻前,将廉台堡一里多的土墙包好。当然这跟他没啥关系,他瞧上的是这粮食搬运时的火耗,这次他足足得了五斗米。
只是何鲤鱼也不傻,为何黄狗剩之前有这种好事从不找他?何鲤鱼立刻判断,郑佰那个崽子忍不住了,八成今夜想动手。
真是个禽兽,他的婆娘挺着肚子都快生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便宜了郑安?
是的,何鲤鱼并不是真的在乎何娘子的安危,反正怀的也不是他的种。何鲤鱼真正怕的是,被打乱了这么久以来的算计。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郑佰如此缺爹教少娘养,就是郑安和他婆娘的错。可是两个人如今都在府城,他又遇不到,只有通过这个法子来想办法把郑佰父子两个凑到一起解决。
至于郑安的婆娘?呵呵,也跑不了。陈妮儿已经进了郑家,昨日传来信,给他送了一个好消息。陈妮儿等着分院时,恰好郑安婆娘去老夫人那里叫屈,于是她被分配给了十三姐做婢女。有了这个内应,没准十三姐也跑不了。虽然何鲤鱼自认身体已经不中用了,可是那夜何娘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也许还能勉力维持。若是郑安的婆娘还有闺女都怀了他的种……呵呵。
“抓淫贼……”眼瞅着来到村口,突然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初时只有几个人喊,到了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跑了出来。不多时,惊慌失措的一男一女,就被人拽到了大街上。
村里住户都是同袍,因此当火把凑近二人时,立刻听到有人喊“快去请十七哥。”
郑直来的很快,不但他来了,那位江监生也来了。试百户梁潮带着浓浓的酒气,迎了过来,讲明原委。
郑直冷着脸静静听着,不吭声;江侃冷眼旁观,不做声;火把映衬之下,众人则噤若寒蝉。
“郑解元,你瞅着办吧。”梁潮讲完,愤愤不平的瞅向人群正中,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郑佰。
何鲤鱼杂么杂么嘴,暗骂郑佰果然上不得台面,梁潮婆娘瘦的跟个麻杆一般,全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对方放着他的婆娘不偷,竟然去偷梁娘子,眼瞎了吧?
“有哪位大嫂请梁娘子回院里问问,到底咋回事。”郑直不动声色问了一句。
“我来。”人群中齐娘子走了出来,向郑直行礼“东家交给我吧。”
“有劳齐娘子了。”郑直见旁人都不反对,点点头。扭头对梁潮道“梁百户放心,俺家做事光明磊落。”瞅了眼面露不平,口中发出吟呜之音的郑佰“若是俺十六哥真的用强,一定给你个交代。”
若犯奸罪,按照大明律例:凡和奸、杖八十。有夫、杖九十。刁奸、杖一百。强行犯奸者为男,判绞刑,如遇未成年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对于其和奸刁奸者、男女同罪;奸妇、从夫嫁卖。其夫愿留者听;若嫁卖与奸夫者、奸夫、本夫、各杖八十。然!犯奸者是女,则论死为之。
江侃瞅了眼被堵着嘴,还想辩白的郑佰,心中冷笑。活该,不晓得好奇害死猫吗?老子玩女人你还偷窥,想偷师?也不怕长针眼?
他借住梁潮家,对方自然高兴,然后用所谓的好酒好肉招待。藁城人淳朴,甚至喊出了厨房内的梁娘子出来相见。说起来,梁潮也是狗肉上不了台面,住着三进的院子,却不舍的拿出余钱买几个佣人,也不愿意花钱雇。偌大的院子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还有几个孩子。偏偏受后世审美毒害,排面英俊的江侃就瞅上了连大衫都撑不起来的,骨感的梁娘子。
江侃可是酒精考验的老销售出身,二斤的量,有酒胆无酒量的梁潮哪里是他的对手。待灌醉对方之后,江侃就摸进了厨房求欢。自打来到大明,这是让他最喜欢的节目,甚至乐此不疲。没法子,他有一张好皮囊,又有银子,顺着运河一路走来,屡试不爽。
他就算遇到贞烈女子,软的不行来硬的,一旦得手,对方反而比他还害怕。这大明自然民风没有如同后世一般开放,奈何名节能逼死人。因此几年下来,他早就驾轻就熟。
果然,梁娘子一个乡野村妇,哪里是江侃这种老流氓的对手,没一会就被对方的外表所惑。然后两个人就在厨房、院子、甚至梁潮旁边鼓捣起来。最后感觉不过瘾的江侃干脆拉着梁娘子去了小巷,然后就遇到了好奇心重的郑佰。
偏偏此时,因为二人鼓捣的动静太大,隔壁人家也被惊动。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种荒淫之事,再者这女人的声音他们一听就晓得是谁,怕是遇到了淫贼,立刻嚷嚷起来。江侃哪还顾得上刚刚被他称呼‘心肝’、‘宝贝’、‘甜心’的梁娘子,立刻拔腿就跑。好在天黑,避开大道后,他专门往僻静小巷钻,最后为了躲避搜捕,就胡乱翻墙进了一户黑着灯的人家。不敢在院里停留,直接翻窗户进了屋,然后就看到了从床上爬起来要剁了他的,衣衫不整的郑直。
江侃听过郑直在京师的名头,本来以为是杜撰,不想才发现是他太保守了。这年头就有如此前卫的活动吗?果然是小说,作者不会小日本的电影看多了吧?
“梁娘子讲江监生走后,她瞅着梁镇抚吃醉了,就好奇偷酒吃了几口,剩下的就不晓得了。”不多时齐娘子款款而出,向郑直行礼“再醒过来,就已经这样了。”
“这……?”郑直皱皱眉头“梁镇抚可去十六那里闻闻,有没有酒味。”扭头看向黄狗剩“老黄,你也闻闻,大伙都闻闻。”他之所以如此洒脱,很简单,郑佰身上的酒味在这里都闻得到。
众人当然也闻到了“回东家,有。”
郑佰也不傻,一听就懂了郑直的意思,虽然依旧不老实,却开始装吃醉了。他刚刚逃跑时不辨东西,摔倒了,带的酒自然也就撒了一身。
“若是俺十六哥没有吃醉,那就是刁奸。”郑直解释道“可俺十六哥也吃了酒。谁都晓得,酒疯子吃多了,做的啥都不晓得。这不属于和奸、刁奸、犯奸任何一种。”郑直瞅着想要开口的梁潮,歉意道“可终究是俺十六哥酒后无德。这样,明日一早,在此杖一百,由梁百户行刑。俺再替他出二十两银子赔给梁百户,若是百户要将梁娘子嫁、卖……”
“就这办吧。”梁镇抚向郑直拱拱手,转身进了院子。
“千户。”郑直冷着脸道“把郑十六送去柴房,明日交给梁百户行刑。”
大明对于这种事,自然一贯打击,却又一向民不举官不究。郑家家里放着《大诰》,按律减等;再加上有八议制度和亲亲相隐的大义,郑直的处理并无不妥。只是不能由他来行刑,否则就犯了忤逆之罪。
待众人散去,郑直和江侃干脆重新登上门楼赏月“你明日赶紧走,俺不想见你了,就没一件好事。”
“这是什么话。”江侃赶紧辩解“我怎么知道有人偷窥,再说了我这小身板都跑了,你哥反而被抓了,能怪我么?”
郑直冷笑“不怪你怪谁?人家好心收留你,你却偷人家娘子。十足小人。”
“彼此彼此。”江侃也怒了“我是小人,你呢?禽兽,孕……”他突然记起面前之人惹不得“咱俩怎么内讧了?你不是正想收拾他呢?正好了,他身败名裂了。”
郑直不吭声了。
“得了,得了。”江侃示弱“我懂你喜欢哪一款得了,过几天我送你一个身材玲珑,奶大,腰细,屁股大的良家怎么样?”
“你别乱来。”郑直不高兴道“俺听不懂你在讲啥。”
“我懂就行。”江侃笑笑。
此刻一股凉风吹进门楼,郑直不由打个冷颤。
“算了,算了。”梁朝沮丧的摆摆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也是。”何鲤鱼为梁朝满上酒“俺们吃郑家的,住郑家的,不忍咋办?”众人散场之后,何鲤鱼反而不着急回家了。郑佰这个瞎了眼的去祸害梁娘子了,他当然要留下来好好劝解一下梁朝,没准这就又是一个帮手呢?梁朝也不好赶人,只能将身心俱疲的梁娘子哄进后院,二人就着之前的残羹冷炙,边吃边聊了起来。
梁朝郁闷的不吭声,他之前还嘲笑黄狗剩,却不想他还不如人家。最起码,郑直可要比郑佰大方。此刻听了何鲤鱼的劝解,非但没有想开,反而怒从心起“草他娘的,若是让十七哥睡了也就罢了,俺也有些脸面。可偏偏是郑十六这个扶不上墙的,也不晓得他为啥不在府城祸害,跑这里来恶心人。”
“俺听人讲……”何鲤鱼却不讲了,端起酒杯“来来来,不提了,一醉解千愁!”
梁朝如今处于极度敏感,特别在意旁人评价的时候。见何鲤鱼欲言又止,立刻懂对方了解一些他不晓得的事,却一定和他有关系的大消息。奈何何鲤鱼这老贼嘴严,赶紧拿起酒壶为何鲤鱼满上“十七郎总讲患难见真情,如今俺懂了。还是老哥厚道,出了这事,旁人都看俺笑话,就老哥愿意过来宽慰俺。俺敬老哥吃一杯。”
何鲤鱼自然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把戏,却十分配合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果然没有几杯,他就已经头昏脑涨,话也多了起来“俺听人家讲,这十六哥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被家里赶了出来。”
“为啥?”梁朝一听,并不是他想象的郑十六和梁娘子早有私情,不由有些失望。可是转念一想,赶紧追问。
“还能为啥?”何鲤鱼含混的回了一句“还不是跟今个儿一样,裤裆里那点事。”
梁朝顿时没了兴趣,郑佰在府城里做的丑事,和他有啥关系。
“他被赶出来的时候,郑家同样有一大伙下人被赶了出去。”何鲤鱼神秘秘的道“有些还被人毒哑了,送去外地发卖了。”
郑家太夫人尉氏自然不会如此粗疏,而是都安排的妥帖了。奈何她不可能凡事亲力亲为,这种事也不好假手贺嬷嬷等人,只好交给了郑富娘子冯氏来处理。冯氏自然是真心为了郑家,若不然也不可能稳坐郑家长房长媳的位置。奈何她性子太过刚烈,原本这种事应该是徐徐图之,才可避免引起旁人留意。冯氏却当夜就把人该送走的送走,该毒哑的毒哑,这就难免让下人们多想了。
偏偏第二日,冯氏就开始满城张罗给郑十一姐找婆家,很多明眼人就懂哪里不妥了。待尉氏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只好将错就错,借着那日六太太向郑直发难的机会,大张旗鼓的要为郑直找合适人家定亲。如此在旁人眼中,十一姐定亲影响就会小很多了。可对于恨郑家如仇寇的何鲤鱼来讲,冯氏留下的破绽,已经足够他窥破很多东西了。
若是十一姐是三房的,何鲤鱼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她们身败名裂。可十一姐是郑宽的闺女,郑宽平日待他又不错。因此他决定移花接木一下,郑佰不是还有一个长的如同画中人一般的十三姐嘛?
梁朝精神一振,郑家?再想到刚刚何鲤鱼讲的,郑佰是被郑家赶出来的,不由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下仿佛比在梁娘子身上爬一炷香还高兴。稳住心神后,低声问“这么严重?郑家老夫人这是真的动怒了?”
“不讲了,不讲了。”何鲤鱼显然还没有完全吃醉。
“对对对,吃酒。”梁朝的酒量却一下子长进不少,赶紧端杯与何鲤鱼同饮。还听别人讲,谁啊?莫以为郑佰那个淫贼每日往你个老泥鳅家跑,旁人就不晓得。出了这事,再看郑佰每日不厌其烦的举动,呵呵,你老何不但要给人当野爹,还要给人养女人了。
“晓得郑家为啥唯独三房没有个下人服侍不?”又是一番你来我往之后,何鲤鱼终于撑不住了,声音更加含混,反而主动将话题拉回到三房。
“为啥?”梁朝当然懂,原因就是缺银子。郑安不善经营,又为人风流。每季度关饷之后,没多久,郑家的三娘子就会去郑家太夫人那里拉饥荒。他瞅着都寒碜,偏偏郑安却甘之如饴。
“郑百户可是个风流性子,一个月里总有两旬是不在郑家院里。”何鲤鱼隐晦的提了一句,他也不敢明讲,否则郑直一定会把他赶出家门。他倒不是怕郑直或者郑家,而是怕报不了仇。
“你是讲……”梁朝眼睛瞪得老大,觉得荒谬。可是想到去年郑家摆寿宴时,无意中瞅见的郑家三奶奶,又觉得很有可能。心中狂喜“这种祸害不早日除了,郑家还留着害人做啥?”
“……”何鲤鱼不吭声,装醉趴在了桌子上。他平日间喜欢钓鱼,鱼饵不能撒太多,否则钓不上来真正的大鱼。他有的是耐心,只要他活着,就一定有一日让郑佰血债血偿。今日他只是要让梁朝晓得,郑佰和郑家是不一样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