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痛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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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歇过后，林夫人唤人进来伺候她梳妆。殷嬷嬷这些年最是了解她的生活作息与习惯，是以，还是如往常一般，听得夫人召唤赶紧带着四名大丫鬟进去。
萧香是四名大丫鬟中手脚最伶俐的，平时由她给林夫人梳妆，保管梳妆盒。
等梳发过后，萧香仔仔细细给林夫人又补擦了粉底，内心不解：“今日怎午歇过后，夫人气色反倒更差劲了。”
她哪知，林夫人睡得迷迷瞪瞪的，心中不安所以睡得并不香甜。又瞒着众人处在孕早期，气色会好才是见鬼。
林夫人却是真见鬼了，恍恍惚惚中，竟让那张氏入了梦，梦中的张氏依然清冷出尘，不屑地白向自己一眼。
张氏活着时，林夫人其实偷偷见过那张氏一面。
十六年前自己是毫不起眼破落的定远伯府的小姐。那天，随着嫂子去寺庙上香，远远地瞧见那位貌若天女的尊贵夫人。
她还记得嫂子当时说：“那就是大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嫁入了庆阳侯府，这满京都除了公主，再没比她更尊贵的妇人了。”
说完，带着当时的林氏钻入青布狭小马车。
而林氏透过车窗，看着张氏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上了一辆高大、点缀着珍珠七彩环纱的华丽马车。
她希冀和羡慕极了。
因缘巧合之际，林夫人得遇年轻时的江保安，庆阳侯府勋贵中的勋贵，他侯府嫡子，玉树临风之姿。
她叹！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么多富贵、地位、美貌竟然都给了那张氏。
后来她勾着江保安，眉来眼去诉说对他的爱恋。
知他贪恋美色、喜欢女人乖顺......而老天爷也帮她，在她与江保安暗中通渠三个月后，就听他言说，张氏已病入骨髓，回天乏术。
她使用了女人的智慧，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这些富贵荣华和名声地位。
林夫人见铜镜之内，妆容都已经妥当，淡淡吩咐：“殷嬷嬷留下，你们都出去。”
“是。”
众人告退。
殷嬷嬷乐呵呵向前走两步：“夫人，您唤我留下可是有要紧之事？”
还以为夫人如从前那般，贴私的事情对外人不放心，只交代自己去办。
“嬷嬷跟着我多少年了？”林夫人平静地问道。
“三十二年了，自夫人还是奶娃娃之时，老夫人寻我前来做了您的奶嬷嬷，到现今。”殷嬷嬷追忆往事，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笑来。
虽说在定远伯府时，日子捉襟见肘清贫一些，但也过得去。
但自家小姐命好，福气好，等小姐成为这庆阳侯夫人后，她也跟着享了富贵。自己的儿子、儿媳都是府内的管事，如今孙子也在前院听差。
林夫人掏出一个紫黑色小木匣：“这是我给嬷嬷的，嬷嬷收下吧。”
殷嬷嬷喜不自胜，这些年夫人总会时不时打赏自己，是以，像往常一般跪谢后接过，打算留着回去以后再看。
“嬷嬷看看吧。”
殷嬷嬷虽觉奇怪，但还是依言打开，匣子里是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殷嬷嬷刚一瞧见这，眉眼间压不住的喜悦。
自己这辈子的福气就是跟对了主子。
“放良书？”殷嬷嬷瞧见还有第二张字据，展开看，一向稳如老狗的她也忍不住诧异呼道：“可是老奴哪里做错了事，请夫人告知，老奴即刻改。”
说完，她不住给林夫人磕头。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又伺候了自己三十多年，眼见她这般额头磕在青砖之上，林夫人有些不忍。
她从凳子上站起，亲自走到殷嬷嬷身前，要扶她起身。
然而，殷嬷嬷惊惧自己这把年龄，虽说改了奴藉，但这般被逐出庆阳侯府，往后怎么办？她不敢起身。
“嬷嬷起来吧，你的儿子儿媳他们依然在府中当差，嬷嬷已近花甲之年，给了你放良书，出府去买一民宅，好好颐养天年了。”
殷嬷嬷额头正触在冰冷坚硬的地面，眼睛盯着那块被万千人踩过的石砖，一瞬间明白：夫人这是不信自己，还留着体面让自己走。
留下自己的儿孙后辈，既是主子的恩，又是主子的胁。
殷嬷嬷心知，依照林夫人的脾性，自己最好是越快离开越好。
终于最后一个头磕罢，手脚打着摇晃，老泪纵横，颤巍巍站起身：“夫人您保重，老奴一切听您吩咐。”
门外的四个大丫鬟，并不知道房内发生了何事。只瞧见，一向干练的殷嬷嬷平时管教她们那是精神抖擞，眼下却如霜打的茄子，颓丧着从夫人房内出来。
辞了殷嬷嬷，林夫人心知从今往后少了个左膀右臂。她一人在房内又静坐了半个时辰，才开门出来。
唤过四个丫鬟，去女儿的虹影堂。
到了地儿瞧见女儿眼下心情已平复两分。林夫人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非是你父亲不为你操持请封，母亲知你心中盼了多年，如今乍然得知噩耗，必然心有不甘。”
江焕低下头，声音还带着哭泣过后的轻微暗哑：“女儿体谅父亲不易，只是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
“有些事你不必知道，当是你父亲结了仇家，如今被捏住了错处，不可再为你之事去冒风险。”林夫人这话是说给江焕听，又是说给自己听。
她今日右眼皮跳的异常厉害。
“我永远比不得大姐姐的。”江焕重重叹息。
“谁说的，你有亲娘为你操持，虽说我们请封不得，但府内诸事在我的手心中，”林夫人一挑细眉，“她连亲娘都没，再不愿意，还不是让朱先生送来了朱雀堂的账册。”
林夫人将江焕头上那个松了的金钗抽出，再亲自为她戴好：“往后府内的荣华富贵，自有你来享，她一个外嫁女，空有郡主太子妃的名头又怎样。”
江焕听得自家母亲这般说，沉闷低落的心情得到稍许疏解。
又小坐片刻，由着江焕送到院门处，林夫人离开了虹影堂。
走在回宁馨堂的小石径上，林夫人看着就要压下天际的暮色，忽觉小腹一阵一阵抽痛，两腿中淅沥沥往下流血......
她不由弯腰，痛哼出口
萧香和其余大丫鬟上前扶着她，连声唤：“夫人，夫人，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