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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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北陵国派出九皇子元天齐,十一皇子元天爵,三公主元天莺为首的使团,前来渭城洽谈两国互开榷场的事宜。
寒江关大战后,北陵元气大伤,虽然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但再也无法回到鼎盛时期,因此两国边境相安无事。后来,边境居民也陆续开始了以物易物的交易,互通有无本是件好事,但因为语言,度量衡,货币,交易习惯等方面的不同,经常会出现一些争端,对双方的贸易造成不小的影响。
鉴于这些情况,北陵国庆都帝特地签发国书,派专使呈送给孝安帝,希望派遣使团来渭城,双方签订贸易合作协议,开通榷场,进一步增进彼此之间的经贸关系。孝安帝见北陵主动提出洽谈,心情大悦,立刻回函表示欢迎,一个月后,北陵国使团入京。
这次前来的十一皇子和三公主都是北陵国的正宫娘娘楼皇后所出,九皇子元天齐虽然早年丧母,但自幼便养在楼皇后膝下,是以三兄妹之间的感情甚笃。
既然北陵国派出了嫡皇子和嫡公主前来,可见对此次贸易谈判的重视程度。大显自是不能失了礼数,孝安帝考虑良久,长子燕旋被废身亡,老三燕靖常年驻守边疆,非诏不得回京,老五燕瑾年纪又太小,数来数去,只有老四燕同律最合适。
想想人家北陵国的庆都帝,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龄,家中孩子数十人,孝安帝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自己的娃,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只得默默地捋了捋毛,安慰自己道,娃贵在精,不在多……。
信王燕同律作为此次使团接待的主官,萧简数日前刚由太常寺调任礼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职,理所当然被钦点为副官陪同。
北陵国皇子众多,除了二皇子和五皇子夭折外,其余还有十六七位皇子,但公主却不多,长大成人的,也不过三四位。而三公主元天莺既是皇后嫡出,又是庆都帝的幺女,所以一直备受宠爱,连北陵国的太子都不敢轻易得罪她,据说这次使团中,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位小祖宗了。
这几日下来,元天莺公主似乎对燕同律颇有好感,经常找出各种理由出现在他面前,比如要去银楼看首饰,比如要去成衣铺裁制新衣,甚至买些胭脂水粉都要硬拉上他,燕同律生性内敛温和,第一次见到如此娇蛮任性的小姑娘,可碍于她的身份又不能真的置之不理,心中颇为苦恼。
为此,他特地去找萧简求救,萧某人一脸淡定地说道:“殿下应以和谈为重,公主身心愉悦,则万事可成,还望殿下能勉力为之”,说罢还冲他拱拱手,道了声:“辛苦殿下了”。
此路不通,燕同律转眼也想到了一个主意。某日,公主心情甚是愉悦,他便提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故事,并说起凡是众乐乐之人,必是心胸广阔,善解人意的人,自己自然也是心悦之。
公主闻言,为讨好爱郎,便让其代为邀请一些熟识的朋友相聚。至此,每次元天莺邀约时,燕同律总会带上燕朝歌,沈月明,萧简,叶允等若干人,倒是热闹得紧,可苦了公主一人,走到哪里都是一大堆碍眼碍事的人。
庭院深深如许,几番风雨春秋,夜阑人静时,终归寂静,“沈佑偏安一隅实在是太久了,是时候让他老人家动动筋骨,你快去安排吧”,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秋日已来,寒冬不远了……。
一大早,护国侯府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兵部尚书家的千金耿蓉儿。自从上次生辰会后,沈月明在心里早已将她列为断绝来往的客户,只是低估了此女无与伦比的厚脸皮,竟然对门房的阻拦视若无睹,竟硬生生地往里闯。门房的仆役自知身份低微,又因男女授受不清,实在不敢阻拦得狠了,还真让她闯进了内院。
沈月明一脸头痛地看着她,挥手让门房下去了。见到沈月明后,耿蓉儿顶着一张无比真诚的脸,嘴里不停地陪着不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月明一时也拿她没辙。
“郡主,下月十一便是我祖母的生辰,上次蓉儿前来贵府叨扰,失了礼数,还请郡主宽宥一二,给蓉儿一个补过的机会。我家祖母极喜热闹,尤其对小辈很是喜爱,家父命我遍邀京中好友参加祖母的寿宴,今日前来送上请柬,诚意邀请过府一叙,郡主可不能推辞哟,不然我可没法向祖母交差呀”,耿蓉儿说道。
沈月明闻言,心中不由腹诽道:“拜托,咱俩还没有这么熟吧?如何交差是你的事情”,她脸上却微微一笑,说道:“耿小姐实在客气,恰巧下月是族中家祭的大日子,此事还需与爷爷商榷后,才能给你答复,还望海涵一二”。
耿蓉儿面色微僵,但又很快恢复如常,言道:“族祭自是头等大事,郡主应当好生商量,那耿府上下便期盼郡主能驾临寒舍”。
她走后良久,沈月明才拿起桌上的烫金请柬,眉间微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护国侯府与兵部尚书府素无深交,又非故旧,这耿蓉儿此举颇多古怪,不去也罢。她转过身,刚想把请柬撕了,耳边传来:“且慢”,沈佑双手负后,慢慢地走了进来。
沈月明上前扶他坐下,说道:“爷爷,咱们和耿家向来并无往来,况且那日,耿蓉儿对孙女颇有敌意,谁知她翻脸像翻书,这次居然如此谦卑有礼,亲自来邀,怕是不安好心,我才不去”。
沈佑闻言,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是躲不过的。如今陛下怕是要开始整顿军务了,耿怀忠身为兵部尚书,手握定兴卫,又是陛下的心腹之臣,恐怕也能知晓一二,你这次顺便去瞧瞧,看看有无端倪可寻。爷爷虽然远离朝堂多年,但军中总还有些老兄弟在”。
沈月明想起这几年,陛下对军务所用的手段,又想起顾恒之的事情,就连贤亲王的淮阳卫近期都在频繁的换防调动,燕朝歌那家伙去了西山大营已快半个月了,心知爷爷所言非虚,虽然有些勉为其难,却也无可奈何,雷霆雨露,皆是恩泽,君恩之下,皇权才是硬道理。
“就算今日没有耿家,自然还会有张家,王家,李家……,既然别人已经动了这个心思,占了先机,咱们与其退守,不如主动出击,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沈佑幽幽地说道。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那人依然还在乐不知疲地挑战着他的底线,为了那道传闻中的密旨,即使祺儿和阿雪都双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那人依旧不肯放过他们沈家。
阿雪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沈氏一族的安危,将密旨偷偷送出,只可惜当年的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她生下沈月明后,便撒手人寰,密旨从此下落不明,终成了那人的心病。每每想到这里,这位年逾六十的铁血悍将心中仍隐隐不安。
“阿月,此去耿府,你定要小心应对”,沈佑语重心长地说道,“让司青和司白与你一同前去,相互照看得仔细些”。
兵部尚书耿怀忠为官多年,之前曾担任过六七年的吏部尚书,还主持过几届恩科考试,拜在其座下的门生故旧绝对不少,又是孝安帝跟前的红人儿,自然算得上是执掌权柄的人物。
天才刚蒙蒙亮,前来贺寿的人就陆陆续续地抵达了耿府,辰时未到,大门前便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巧昨晚燕朝歌自西山大营换防而归,早早地便遣了人来说,他也收到了耿府的请柬,让沈月明与他同去。两人见面后,途中恰巧又遇上了萧简,三人便一同结伴前往。
贤亲王府的世孙殿下,护国侯府的小侯爷,还有定武侯的嫡长孙,如今的礼部侍郎萧简相携而来的消息传来,虽然都是小辈,但地位尊贵,耿怀忠急忙命人大开中门相迎,嘴里说道:“几位贵客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下官代家母多谢诸位的道贺”。
众人寒暄客套了几句后,萧简言道:“耿大人,这是信王殿下托下官带来的贺礼,恭贺耿老夫人万福之寿”。
自太子燕旋暴毙,毅王燕靖常年戍边在外,福王燕瑾年幼体弱,宫中位同副后的芸皇贵妃所出的信王燕同律,俨然成了继任太子的不二人选。今日他虽未亲至,却也托人上门恭贺,耿怀忠觉得很有面子,直乐得脸上开了花,不由连声称谢。
男女宾客分席而坐,萧简和燕朝歌被人领往北厅,那里已搭好凉棚,不少人在玩投壶的游戏。不远处的马场也很是热闹,燕朝歌眼光一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督抚司的督主任凤池。
他独自一人远远地站在树下,周身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轻易地靠近,偌大的院子里,到处都挤满了人,唯独他周边还有一大片空地,燕朝歌见状,不由哑然失笑,这人缘,真不是一般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