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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忐忑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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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宫,下了马车,慕念白垂首跟在一个老太监身后,四处宫墙的巍峨从余光中传来,令人生畏。

老太监腿脚不太好,走得慢,好像这宫里,不论年长年幼,每个人都有条不紊,不疾不徐地办着自己的差事。

长长一条巷子,不时有寒风刮过,慕念白两手拢在袖子里,只觉得耳朵冻得有些麻木。

之后她不再悄悄打量这些差不多的宫墙,只专心走脚下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老太监将她带至一个耳房,便退了出去。

耳房内一个人也没有,但房内茶香四溢,她举目扫过去,发现长条的榉木架上搁着几十个茶罐,喝茶用的杯子更是有半面墙那么多。

“冷了吧,快拿这个暖暖手。”

一道身影从背后拢上来,她回过头,见着来人,便极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暖炉,请过安后才热了手去捂耳朵。

“是你让人把我带到这儿来的?”

“嗯,怕你紧张。”晏之初走至嵌有螺钿的茶架旁,用小匙挑了一勺茶叶进盏,“你别担心,皇上私下是极亲和的人,他既知你是我的心上人,必不会为难你。”

御茶房虽只有他二人,但听得“你是我的心上人”一句,慕念白仍下意识往门口瞥去,她记得父亲的叮嘱,在宫里不可与小殿下太过亲近。

“还请小殿下勿要妄言。”

“我怎么妄言了,你确是我的心上人无疑啊。”晏之初提起碳炉上的小铜壶,将热水注入茶盏,滚烫的热气氤氲在他脸旁,衬出他脸上一抹得意的笑。

他做着手里的活计是认真,讲出来的话也是认真,慕念白其实听得很欢喜,但她未曾表露半分。

见她站得规规矩矩,通红的耳廓也和缓了些颜色,晏之初伸手将暖炉讨要回来,又将茶盏放在托盘上,临走时还特意宽慰她:“你别太紧张,随性即可。”

小殿下前脚刚走,有个小太监后脚就跑了进来,机灵的模样里混合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道,一边走还一边同她讲几句面圣的礼仪。

皇帝日常不必理政,日子还算清闲,晏之初陪伴圣驾,多是做些端茶倒水添衣起香的琐碎事,兼之有时陪皇上下棋看书,姿态亦是慵懒。

慕念白行过见驾礼后,皇帝赐了座,问及年岁和住处,她都照实答了。

殿内焚着迦南香,是熟悉且让人温暖的味道,见皇帝一边下棋一边问些闲散的问题,她渐渐也不那么紧张。

许是小殿下也在殿中的缘故,她总觉得头顶有打量的目光。

“听之初说此番稳定京城粮价,有你的大功劳?”

“回皇上,民女确实提过几个不成型的想法,不过这事儿光靠想法可不成,还得仰赖小殿下的周密部署,民女不敢居功。”慕念白小心着回话。

皇帝抬眼瞧了瞧玄孙,“你们倒默契。”

二人互相将功劳归结到对方身上,反弄得他不好行赏。

晏之初吃了皇上一字,趁机卖乖道:“太爷爷,承让。”

眼见棋局出现变化,皇帝便集中精力下了几步,过后忽然冷不防地问:“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晏之初执棋的手略微凝滞,视线仍在棋盘上,但心思却已经飘到心上人跟前。

关于他们怎么相识相知,皇上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一问便是明知故问,看她会不会如实相告。

慕念白并不知其中玄机,可当初和小殿下在青楼相识,自然也不能直说,于是只能道:“回皇上,民女开着家胭脂铺,做着百家生意,所以有时候也会给酒楼里的姑娘们送货,恰巧碰上小殿下在酒楼谈事,这么着便认识了。”

虽有矫饰,但也算是交了差,好在皇帝并未继续追问细节,反和煦地笑着问:“朕一向赏罚分明,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民女不缺什么,若有愿望,民女希望太子能快快地得胜归朝。”只有太子打了胜仗,她的胭脂生意才有越做越好的可能。

似是被一语道破心中念想,皇帝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他两只手撑在膝头,声音低沉浑厚:“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晏之初最不愿在皇帝跟前提起太子出征一事,立即转移话题道:“慕家姑娘不好意思讨要赏赐,之初替她讨个赏。”

“你想替她讨个什么赏?”

“御膳房快传膳了,之初替她讨一顿饭。”

见玄孙并未提及二人感情之事,皇帝也放下戒备心,抬手示意李福全照办。

不同于小殿下的殷殷切切,慕念白在承德殿内如履薄冰,她时刻在揣度上意,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动作。

偏还被小殿下留下来吃饭,此刻就是山珍海味也勾不起她的食欲,宫廷礼仪她知道的并不多,应付起来颇感吃力。

晏之初察觉到她的局促,原本他是想让她在宫里多待会儿,让皇上多了解了解她的好,可不知为何,皇上今日派头十足。

平日里祖孙两个吃饭,不论身份,不拘礼节,和寻常百姓家并无太大区别。

今日李福全偏让御膳房的女官留侍在旁,凡有想吃的菜,均由宫人服侍进食。

晏之初自小在宫廷长大,想吃的菜一个眼神示意即可,可慕念白那边就没这么顺畅,那丫头目不敢斜视,女官只能重复夹着她面前的菜。

“太爷爷……”他想叫服侍的人退下,皇帝一句“食不言”把他堵了回去。

用完膳,皇帝照例要午睡,于是给了些金银饰物的赏赐就叫人把慕家姑娘送出了宫,又吩咐晏之初:“你在宫里也待了些时日,想必太子妃和世子妃挂念的紧,今日你便回太子府去,给家中长辈问安吧。”

皇帝没有给晏之初说话的机会,只把人打发走,一人坐在榻边良久。

或许是因为思念太子,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此刻,他只盼望着他那孝悌仁厚的太子能快点儿回来,至于玄孙的婚事,便也交给太子做主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纵使贵为皇帝,他也不能强求。

一切自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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