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她们大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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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近选了家酒楼,因为正是饭点,并没有空余的雅间。
四个人便一齐坐在大厅里。
小二提过来一壶茶,“您几位看看想吃什么,有需要就叫我。”
“好。”慕念白给沈二公子倒茶,又给月桐和晚芳各倒了一杯,“既是我请客,就请沈二公子不要客气。”
沈淮瑾照着墙上的菜单,一连点了十多道菜,压根儿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
正喝着茶,慕念白就听后面一桌人好像在议论他们。
她特地将椅子往后挪了挪,靠坐在椅背上,侧着半边耳朵,好听得更清楚些。
“这不是沈家二公子嘛,这回又带姑娘出门了,一带还是三个。”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哥儿几个就说羡不羡慕吧?”
“羡慕,羡慕……”
那几个人说得乐呵,并没注意到他们的话被人尽数听进耳朵里。
再往后无非就是说些男人间才会开的腔,慕念白听得无趣了,才把椅子挪正。
看着眼前少年的一张脸,分明清澈又单纯,看着并不像是在花丛里穿梭的老手。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纨绔浪子的名声传得满京城都是。
要不怎么随便在路边找家酒楼,随便坐在一个位置上,都能有人认识他呢。
“沈二公子,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念白啊……啊……慕姑娘你随便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问一下,为什么你在京城的名声会是这样?”
会是哪样也不需多问,沈淮瑾自然明白,不过连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名声会变成这样,他单手拍在后脑勺上,“我也不知,我不过是做了些积德行善的好事,渐渐就被人传成这样了。”
“你做了什么好事?总不会是替青楼里的姑娘们伸张正义吧?”
“你怎么知道!”沈淮瑾跟遇到知音似的,恨不得把自己这些年的善举一一例举出来。
“海棠春的霓羽姑娘,家境贫寒,为了供家中弟弟读书,不得已才到海棠春当清倌的。”
“藏香阁的暖玉姑娘,家中双亲残废,爷爷奶奶料理着几分薄田,吃都吃不饱,一家人全指靠着她的月钱过活。”
“醉月楼的织月姑娘,自小就被人牙子拐卖,这些年,她挣的钱全花在寻找双亲之上了。”
……
说起这些他如数家珍,要不是念在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慕念白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把他给拍醒。
世上竟然有如此单纯之人,连这些鬼话都信!
她试图从他的神态中分辨出什么,最后惊奇的发现,这个人除了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还有一个招牌动作——拍脑袋。
至此,慕念白终于发现问题的根源,这个人就是被自己给拍傻的……
“不出所料的话,你救济的这些姑娘,一个二个都为人清高,绝不轻易把自己交出去,并且真心实意跟你交朋友是吧?”
“你怎么知道!”沈淮瑾觉得自己这些年担的名声也不算太枉然,毕竟眼下就有了一个能懂他所有的姑娘,“就算有人为了银钱把自己交出去,我也能理解的,她们都是身不由已。”
“所以你连那些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念白兄,真乃我的知音!我还什么都没说,你竟然什么都知道了,你可真厉害!”
“额……吃菜,吃菜。”
沈淮瑾热情地招呼月桐和晚芳,“你们也吃。”
他吃饭那模样,真像是被人虐待,一两天没吃东西似的。
因慕念白主仆三个在海棠春吃过一些,所以她们只偶尔动动筷,大部分时候都是看着他在吃。
“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我从家中躲出来,我母亲断了我的开销,身上唯一的一点儿银钱都给了海棠春的织月姑娘,所以……”
所以没钱吃饭。
慕念白安慰他,“没事,你慢慢吃。”
这么单纯善良的一个阳光大男孩,竟然被人骗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她忽然有些同情他,同时也觉得很有必要帮他认清一下现实。
“我出门时带了些碎银子,你且先拿着花。”
晚芳闻言从袖袋里掏出几块碎银子递给自家小姐。
沈淮瑾放下碗筷,感动得一双眼都快滴出泪来,“这多不好意思,从来都是姑娘花我的钱,我怎么能花姑娘钱呢。”
“拿着吧!”慕念白觉得他这模样好笑,活像个被人欺负的俊俏小公子一样。
她将银子塞在他手里,“我开了家胭脂铺,明日我会请铺子里的姑娘们吃饭,你若是想一起,就到洒金街上的‘三春晓’去找我。”
“好,我明日去找你。”
告别沈二公子后,慕念白想到他方才说自己是从家中躲祸才出来的,想来沈家为了宋家的事,确实闹得不可开交。
清允虽被挪了出来,可也不知境况如何。
经历这一次的惊险事件,她愈发觉得普通老百姓的难,倘若不是小殿下为她撑腰,只怕事情早被那汤丛生压下来了。
到那时候,她就是哭诉无门。
清允家的事何尝不是这样……
绛园,贴身伺候宋清允的冷苑姑娘正照着一本单子诵念。
“夫人辰末起床,只吃了一碗乳酪,在窗边坐了大半个时辰,期间煮过一壶茶,不过她并没有喝。”
“后来,夫人回房做了三刻钟的刺绣,中午饭进了小半碗米饭,两块椒醋鹅,小半碗锦丝糕子汤。”
“午觉一直睡到申时,起床后喝了一杯清茶,就继续做刺绣直到现在。”
沈淮序听着丫鬟的禀告,语气微沉,“这小猫似的食量,够什么吃?”
冷苑立即跪地认错,“奴婢有错。”
“若夫人不愿意吃,就换厨子,换口味,直换到她愿意吃为止。”
“是,奴婢知道了。”
沈淮序阴沉着脸走出房,恰两个丫鬟都自廊下走过,一见到他就立即收敛了笑意,缩着脖子立在一边。
他驻步在她们跟前,还未开口说话,那两个丫鬟吓得跪倒在地。
默了半晌,最终他还是气恼地走了。
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到了连身边之人都惧怕的地步……
沈淮序从前从未留意过这些,直到他发现,她每次见他时,眼中只有恐惧并无其它。
走至她房门前,他调整呼吸,尝试着上扬两边嘴角,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