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墙角可以蹲,话不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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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栖迟”鲜有姑娘到访，还未等她说明来意，守门的士兵就收起长枪，为首的一个径直道：“请！”
中气十足的一声请，吓了她一大跳。
府中管事是一名精干的老太监，见了来人脸笑得像朵干瘪的秋花，“慕姑娘，您请进。”
慕念白暗自迟疑：合着这府里的人都认识她了？
她明明只来过一次啊，而且还是在天快黑时来的，那会儿还一直低着头呢。
这毕竟是小殿下府里的掌事，想来也有一定的官职，她客气行礼，“多谢公公。”
老太监忙弯着腰，半错开身子，“老奴受不住姑娘这样的大礼。”
走了没几步路，景策便亲自来接。
见她手里提着东西，他十分自觉地接过，“慕姑娘，我家爷正等着您。”
慕念白跟景策说过好几次话，他这人没有架子，也随和，所以她乐意跟他闲聊天。
听他这样称呼自家主子，她好奇地问道：“你家主子年纪轻轻，为什么你们都叫他‘晏小爷’啊？”
“这个……还是姑娘您寻着机会自己去问他吧。”
这种八卦闲聊的事情，怎么好问到正主那儿去。
景策不愿意说，她也便作罢。
这回赶着白天来，虽然她没有四处观望，但也是七拐八绕才见到正主，分不清到底是几进院落。
四角飞檐的凉亭之内，晏小殿下负手而立，很明显是在等人。
二人见了面，他只是道：“随我来。”
虽态度上不算亲近，但话语上却熟稔得跟朋友似的。
慕念白按捺住心头飞扬的情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见她一直低着头如鸡仔寻食，晏之初哑然失笑，“这府是我一人独住，平日里也没什么虚礼好讲，你不必如此拘谨。”
“噢，好的。”
晏小殿下带着她闲庭信步，也不怎么说话，偶尔几句也只是介绍这间房是干什么的，那间房是干什么的。
绕了好大一圈，她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在带着她逛自己家呐！
这么漂亮的府邸，要是不给别人介绍介绍，也确实是白瞎了。
于是慕念白很识相地当起一个捧哏，每一次他手指出去的地方，她就不住地夸赞。
什么“人杰地灵”、“人间仙府”之类的词脱口而出。
晏之初意识到她的反常，可回头望她一眼，见她确实兴致极高，便也没多说什么。
所以到后半段，几乎全是她在说。
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听得人整颗心都热闹起来。
后来逛到花园里，小小一片园子，竟然容纳了不下四十种菊花。
金孔雀、紫袍金带、红绣毯、瑶井栏、赤金盘等应有尽有，慕念白还是头一次见长得像树一样的菊花，那么大一棵，开得盛大而热烈。
她不再言语，只是东瞧西看，一会儿凑过去闻花香，一会儿拿自己的手掌去比花朵大小。
不愧是小殿下的府邸，真是每一朵都好看。
在这园子里站一会儿，她感觉自己满身都沾上了菊花香气，不由得张开双臂叹一句：“真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呐！”
叹完才想起来自己还在人家家里，她略显尴尬地收回手，此事方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于是郑重地行礼之后，她满腹真诚，“感谢晏小殿下多次相救，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只有一碗我亲自做的鱼汤，聊表谢意，还望小殿下不嫌弃。”
原本自然是不嫌弃的，可是这鱼汤，他在裴瑀那儿也见到过！
难道她就没有别的套路么，见着人不是送玉佩就是送鱼汤。
一想到这里，晏之初就觉得有股气闷憋在胸口，可偏偏又发不出来。
明明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想要他当她的靠山，自然也会像对别人那样来对他。
他就等着她来攻略。
可真到她付诸行动了，他却跟自己较起了劲。
僵着身子站了半晌，他才问：“汤呢？”
景策提着食盒，离了二十步远跟在两人身后。
他一直留意两人的动静，见他们前面聊得火热，这会儿忽然一齐回头看着他，便小跑上去，“爷？”
慕念白从他手里接过食盒递出去，“呐，这是我亲手做的鱼汤，您尝尝？”
听到“鱼汤”二字，景策脸上的笑意就垮了下来。
再去看主子，果然他也是满脸的意味不明。
而慕姑娘那边，还在殷切切地望着主子。
景策眼尖，注意到她的手已在微微发抖，都提了这半晌主子还是不发一言。
他赶紧在一旁打圆场，“这里也没个桌子的，喝汤还是不方便，姑娘还是先交给我吧。”
说着就从慕姑娘手里把食盒接了过去。
晏之初揉了揉眉心，似是无奈又似是不耐烦，只挤出两个字——“多谢。”
气氛算不上诡异，但也算不上好，晏小殿下周身忽然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方才那种朋友间相处的随性消失不见。
这氛围对于一个上门致谢的客人来说，确实不太友好。
慕念白有些泄气，原本想表达谢意来着，最后却弄得小殿下这么为难和无奈。
看来清允真的说对了，他这样的人，救人只是品行使然。
对她而言的救命之恩，可能在他看来只是举手之劳。
譬如神佛之于蝼蚁。
可自己郑重其事的感谢，未免有与神佛套近乎的嫌疑。
再待下去便是自讨没趣，她出言告辞：“小殿下见谅，我出来的时间有些久，这会儿该回去了。”
“送送慕姑娘。”
景策纵使有心挽留，可也不能逆了主子的意，“慕姑娘，请。”
等把人送出门口，又安排马车送她回家，景策才回到主子身边，他已经做好了要被主子罚墙角的准备。
墙角可以蹲，有些话不能不说，“爷，慕姑娘大老远来一趟，怎么说也是客人，您也不留人家吃个饭再走。”
晏之初抬眼看看日头，确实正饭点儿，“你方才怎么不说话？”
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