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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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泽宗入冬后，荆止戈发现青黛渐渐变得不太说话，也不怎爱么动。
经常盘在一个地方像个装饰一般，放在怀里也如同一个死物。自己不主动同她说话，她便一声不吭。
青黛自己觉得没什么事，就是天冷了，不想动。但荆止戈十分紧张，担心是她身体出什么问题。
去御兽门的书阁翻阅了很多书籍，又请教了御兽门大师兄霖尘。
得知普通的蛇是需要冬眠的，蛇类妖兽则没固定的说法，随心而行，可冬眠也可不冬眠。虽然他们的身躯按理说随着进阶会强硬到无惧严寒酷暑，但大多妖兽更愿意顺从天地变化，跟随本能行事。
不过蛇类特点之一是冬日会变得不活跃，而且是越冷越不动。但，也分品种，生活在北域的冰原蟒，便是越冷越适合，反而热了会不适应。
荆止戈将青黛的情况细细讲给霖尘，确定青黛身体没有别的问题。只是因为天冷才不活跃的，且没有要冬眠的迹象，见荆止戈还是不放心，便提议给它建造一个温暖的环境。
本来想着放在怀里就可，但青泽宗弟子的衣服会随着四季的变化更替。
夏季的冰蚕丝透气防热，虽然两层叠加在一起看起来似乎很热，但其实不会。
冬季的火貂绒，依旧只有两层。外衣也并不厚重，只在袖口领口带了点毛毛领起个装饰作用，但里衣保暖隔冷效果十足。
这就导致，青黛窝在胸前的衣服里也并不会暖和。
一开始，荆止戈是去了炼器门找金布泉和班踔，想看看有没有能暖身的小法器给青黛带上。到访后，得知这俩人从自己上次带了妖兽骸骨来后，就没出过锻造室的门。
最终，这个冬天，青黛还是在荆止戈的怀中度过的，不过少了一层衬衣。
小蛇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是荆止戈一手便能全部握住的大小。
蜷缩在荆止戈胸膛前，舒服的不愿动弹，细密坚硬的蓝黑鳞片紧贴着白皙柔软的皮肤，将没有温度的蛇鳞捂的暖和和的。
最初刚进去的时候，衣服与皮肤的触感还是相差很大的，一人一兽都不适应。
有时青黛游动的动作大了，鳞片不知刮过胸前的哪里，荆止戈还会明显的变僵硬。然后抬手隔着衣服抚在蛇身上，让她不要乱动。
现在的青黛已经学乖了，知道哪里不能碰，哪里能随便游。
青泽宗最后一片雪花融化的时候，延墟岛传来了裂缝波动剧烈，秘境即将开启的消息。
根据前人从延墟幻境中带出来的东西，人们判定幻境里的小天地是六千年前的世界，不知是哪位大能将其圈为己有，隐藏在了这个岛上。
现下三百年开启一次，秘境中的时间似乎并不流动。
曾有青泽宗长老在身为弟子时进入过一次，后来成为长老后又进入过一次，期间间隔六百年，里面的物种变化并不大，似乎是下了某种禁制，使得里面生物保持着六千年前的血脉。
这便显现出延墟秘境的珍贵之处，现在的妖兽与植物经过时间的洗礼，血脉都被稀释，自是比不上六千年前。
虽然机会难得，但风险也不小，里面不缺少活了上千年的妖兽，低阶修士进去给它们填牙缝都不够。
即便青泽宗每个门都会有一位长老陪同，且在外游历的金丹期修士也会提前接到消息，想进秘境的便会提前赶回来，宗内前辈们，想去的也都会去。
但这个裂缝进入后的位置是随机的，能不能遇到自家前辈全靠运气。
所以青泽宗并不强求每个弟子都参与，可只要是想在这条修仙之路上走的长远的修士，没有人舍得放弃这种三百年一次的机会。
“止戈，若是我折在里面了，你替我照顾好星星。”
“……”
荆止戈坐在山棠星的屋内，扫了一眼视死如归的荆止珉，见他虽然话似乎是对自己说的，却是看向山棠星。
“你瞎说什么呢！”山棠星一巴掌拍到荆止珉的背上，“你要回不来，我立刻回族让我爹给我联姻。”
“这不看你紧张，我瞎说说活跃一下气氛么！”荆止珉拉过山棠星拍他的手，轻轻揉着。“拍疼了么？”
“哼！”
荆止戈默默转了个方向，不想看小情侣打情骂俏。但止不住青黛对这俩人的互动感兴趣，绕到肩膀上，探着半个脑袋好奇的盯着。
今天卯时便要出发去延墟岛，山棠星赶制了一些丹药在凌晨才出炉，让两人过来带上。虽然三人关系好，但若是在外面被别人看到送药的事，终归少不了闲言碎语。
“哟。”荆止珉看到难以忽视的两个红玛瑙，这一整个冬天都没见到，还以为弟弟不养了。“要带着它进去么？”
“嗯，看看能不能让她也碰到什么机缘，这么聪明，希望可以在里面觉醒血脉。”荆止戈伸手放在蛇身前。
青黛转动红眸看了他一眼，才慢慢悠悠的爬到手掌上去。
怪不得非要带着自己一起来，竟然是为了让自己能得到血脉传承。
真是个好人啊，什么事都想着自己。
细长的蛇身从荆止戈的衣衫中抽离出来，屋内的暖光滑过蓝黑色的蛇鳞，泛起流光。
蛇尾处浅浅的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大部分蛇身盘绕住整个手掌，轻轻蹭了蹭抚摸自己头顶的大拇指，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哇，好漂亮，这是什么蛇啊？”山棠星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眼，一副很想摸摸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蛇，在后山遇到的，当时它受伤了便带回来养着，没想到非常通人性。”荆止戈确实没查出青黛是哪一类型的妖兽，也不敢带她去御兽门鉴别。若是遇到御兽门的长老或门主，被认出来就徒增事端。
“真好啊，我就捡不到小动物。”山棠星可惜的说。
“星星你想养什么？我给你买。”
“不用，总觉得捡来的和买来的不一样。”山棠星摇摇头，眼巴巴的看着昂首望向自己的小蛇。“捡到的说明有缘分深厚！买来的话，它并不一定是想要与你在一起的。”
这个说法青黛喜欢，就像契约妖兽一样，基本没人敢契约成年妖兽，都是趁着幼崽时契约，可幼崽又懂什么呢。
松开盘绕着荆止戈的身子，向山棠星的方向探去，细长的信子吐出感受着她的气息。有浓郁的草药味，周身气息温和。
“哇，小蛇你喜欢我么！”山棠星兴奋的朝前伸了伸手，停在青黛蛇吻前，很克制的没有触碰上。
“嘶嘶～”用吻部轻轻碰了碰山棠星的指腹，记住了她的气味。
“我可以摸摸她么？”山棠星期待的看向荆止戈。
“你问问她愿不愿意。”荆止戈微笑着看向手掌上的小蛇，拇指轻轻在蛇腹间摩挲。
感觉荆止戈的语气有一点点不一样，青黛回头看向他。见他温和的看着自己，低垂的长睫将眸子半遮着，衬的目光幽暗深邃。
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在山棠星的询问下，青黛歪了一下头。游回荆止戈身旁，顺着肩颈缠绕到面庞边，拱了拱他的脸颊。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啊，好像不愿意。抱歉啊嫂子，你们第一次见面，小蛇还是有些怕生。”
嗯？刚刚的不高兴是错觉么？
青黛听着已经正常，语气带着愉悦的荆止戈，整条蛇懵懵的。
不对啊，道歉为什么会高兴呢？
“没事没事。”山棠星连连摆手，略带羡慕的说道，“它好亲近你，真好呀。”
“我也亲你呀。”荆止珉贴到跟前。
“你又不是动物。”
“我要伤心了，我竟然比不过一条蛇！”
“一条小蛇的醋你也吃。”
“那你等我去学幻型术，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变什么！”
“那你努力哦。”
捂住还想偷看小情侣腻歪的青黛，背过身，掏出帕子开始轻轻擦拭。
接近半年的时间，青黛已经彻底被擦习惯了。只当荆止戈是又心血来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嘴巴上擦了那么久，力道也比擦其他地方大。
待到擦完一遍，将小蛇双手捧到面前认真的注视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黛不知道荆止戈怎么了，探着信子感受着他的气息。
可荆止戈向来都将情绪收敛的很好，青黛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对视了一会儿，青黛福至心灵的扬起脑袋，温凉的蛇吻贴到如白玉雕琢打磨出的鼻尖处，见荆止戈还是没有反应，又蹭了蹭，然后一下一下的轻碰着。
“呵，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
这人说话怎么带电的……
平日温柔的声音此时刻意压低了些，听的青黛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蛇吻也离开了荆止戈的鼻尖。
“怎么不贴着了？”
“……”
这人是不是趁她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说话，故意欺负自己？青黛眯了眯眼，向后蓄力，一脑袋撞到荆止戈的下巴上。
“啊，竟然撞我，青黛要接受惩罚哦！”
两只大手的拇指卡在青黛的下颚处，食指在头顶顺着鳞片向后捋。见小蛇在指尖任揉任搓，荆止戈没忍住捏了捏蛇头，竟捏出了两团脸颊。
这个冬天虽然青黛不愿动，但荆止戈没有少她的吃食。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遥深山脉的边缘给她打上几头妖兽。虽然没有黄品，但灵品的任由青黛敞开了吃。
青黛动了几下嘴巴，也没挣扎。虽然被捏的感觉有点奇怪，但荆止戈并没有弄疼她。
“怎么这么乖。”荆止戈松开手，轻轻摸了摸蛇吻处。“会不舒服么？”
青黛摇摇头，吐出的蛇信子擦过荆止戈的手心。濡湿的触感令他动作一顿，随后神色如常的将青黛送至领口边。
“卯时快到了，准备要出发了。”
延墟岛距离青泽宗路程较远，此次出行全宗一同乘坐宗内的飞行法器天行舟。虽然叫做舟，其实是个庞然大物，可容纳上千人的巨船。
荆止戈赶到时天行舟还没来，与同其他门的首席一同将已经到广场的各门弟子组织妥当，有序的排列好。
天行舟破云而出，将刚出生的太阳完全遮蔽，悬停在广场上空，各门长老与一些陌生面孔正站在船边缘，俯视着众人。
见广场上的弟子井然有序，此次为领队的药门长老李半满意的点点头。
拂尘一摆，洪亮的声音出现在每位弟子耳边。
“登船。”
各门弟子登船的方位早已协商好，由于剑门人最多，有一部分排在了炼器门与药门的后面。剑门的主队荆止戈让苍少天看管，自己则看着分出来的弟子，最后登船。
看向药门弟子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荆止戈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山棠星此次秘境不是不去的么？
很快，那道身影便消失在船上。
荆止戈收回视线，上船后带领剑门弟子到所属船层。经过荆止珉时，再次与他确认了山棠星是没来秘境，并告诉他看到了个有些像的身影后便不再关注，转身嘱咐众人不要弄丢自己的青玉标识。
青玉中带有青泽宗门以及所携带弟子自身的气息，外人无法驱动。且抹除气息后无法注入，这是青泽宗给弟子的一个保障。
曾经没有这个玉石，宗门弟子与宗外人共同进入一个秘境，期间救了一位‘同门’，未曾想是外人伪装，后被杀人夺宝。
虽然最后查出来是谁所为，但伤亡惨重，已损失了众多弟子。
自此以后，青泽宗弟子在外只认青玉不认人。
确定没有差错，荆止戈便让弟子们随意活动，自己去甲板找剑门此次随行的长老苍云回汇报。
不动声色的扫过苍云回身边的数位修士，虽然他们已经收敛了气息，但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若有似无的泄漏出一点，这些陌生面孔便是在山中潜心修行的剑门前辈们。
还好，没带小蛇一起来。
青黛盘成一团，缩在荆止戈的床铺上的被子里，懒懒的不愿动。虽已入春，但天还未完全回暖，可惜这被子终究不如荆止戈暖和。
没安静多久，门外呜呜泱泱的说话声越来越近，紧接着推门而入。
“这船真大！真漂亮啊！”是赵珂阳的声音。
“呵，没见识。”这个声音青黛没听过。
“你有见识，你和我出去看啥呀！”
“我乐意。”
天行舟虽大，但单间都给前辈们住了，弟子们都是四人一间，荆止戈也不例外。
离开前，他也与青黛提起过，屋内另外三人都是剑门内门弟子，一个是她见过的赵珂阳，另外两个是苍家兄弟，苍少天与苍少皇。
那两个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拌嘴，吵得青黛完全睡不着，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看一眼时，一道如冰萃过般的冷漠声音替她说出了心里话。
“闭嘴。”
屋内瞬间安静。
咝～好冷。青黛团了团身体，把自己盘的更紧了些。还没感受到温度，眼前倒是一亮，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
紧随而来的是变了调的叫声。
“啊啊啊！这儿怎么会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