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抬头看天不如低头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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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游峰上，满目疮痍，夜天在生死线走了一圈，他的伤势就像这战场，通灵道人致命的一击，不仅伤了他的经络和五脏六腑，还伤一个人。

小宝终究是先走了，本就是残魂，这次直接融化在夜天的记忆之中，融合在他的性格里。

他还记得梦里面小宝的神情，“诺，如你的愿了，小爷我要走了，你记得帮我把师姐看好，这世间还有好多的东西我还来不及尝试，你把我的份一起体验了”。

梦中醒来，他泪流满面，再次自言自语道，“从今天开始，我叫做夜小天”。

——

夜小天在柳园躺了半年，才能勉强下地走路，身上的伤痕容易愈合，心灵的创口难以磨灭。

鱼游宗上上下下，除了养伤，都沉浸在无助且悲哀的氛围里，久久不散，每一个人都在暗暗舔舐伤口。

阐教吗？！好大一座山啊。

鱼游子死给夜小天开了一扇窗，让他回忆起重生的记忆，但是这场血战的最终走向，又蒙上了一层迷雾，到底是谁在最后关头救下了鱼游宗全体，赶跑了通灵道人。

狗娃伤愈复出很快，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够正常修行了。仇恨的种子在他的心灵中扎根，狗娃对于修行更加勤勉，甚至一度废寝忘食。

鱼游子的衣冠冢前，狗娃划破手掌，以血为誓，“先生在上，不入金丹，长留封心”。随后，他以剑意剑气斩断本性，以纯粹剑心，修行纯粹剑道，另辟蹊径走上了一条自己的剑道。

誓言成立，李柳变成了一个只为剑而生的人，脸上只剩下冷漠的表情，和不屈的眼神，其余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抛诸脑后。他常年在瀑布旁练剑，以此砥砺道心，渐渐水中弥漫着剑气和剑意。

也许是知耻而后勇，憋着一股气的李柳剑道之路势如破竹更上一层楼，在鱼游峰这个灵气并不算充足的地方，成就洞天之境界，只差一步之遥，只要结成金丹就会成为真正的剑仙。

这些变化，夜小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按照年龄来说，李柳已经成年，但是夜小天还是一直拿他当做弟弟看待。

柳婆婆面容慈祥，“公子，天道无常，人道只剩下沧桑。先生对我们有大恩，报恩不能只停留在口中。狗娃心里有气，他只恨自己能力不够，不能为你们分担多一些。

婆婆我没本事，帮不了你，狗娃愿意改变，我这个当师父的，只会支持他。公子你心善，婆婆多说两句，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事，首先要有雷霆手段”。

望着柳婆婆的眼睛，夜小天感触良多。这才是这个天下的主旋律，不管什么宗门，派别，实力才是能站着说话的真理。他有耐心一步步登高，就是不知道是否有运气走到那里了。

白炼为了苟延残喘，死活赖着鱼游宗不走，一直住在深潭里养伤。夜小天没有出声撵人，也没有责怪他，更没有孤立他，他知道无家可归的痛苦，都是一群伤心人，何必冷眼他的死活。

白炼经历了一次生死，也渐渐扭转自己的想法。拳头大就能活得好，这没错，错的是自己还不够厉害，就要独自面对风雨，仅凭他自己一个人，很难独闯天下；大家对他的信任、理解和支持，往日的一起走过的种种风景，才是他当年放手丢弃，现在却难找回的遗憾。

时间永远是最好的修补剂，不管怎么样，三年时间再难熬，也慢慢也走过来了。

鱼游子魂归地府之前，在他脑海里留下一份传承，那是他学剑悟道的毕生所得。

轻轻推开那扇门，他限于境界，能看到的一切已经是辉煌夺目，夜小天终于知道自己的师父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他以一种小心翼翼的方式陪护着他成长，只会担心他走歪了、走快了。

狗娃的剑道为何自悟最多，传承最少，不是鱼游子吝啬，反而是他想得最深。师父传弟子，若是只想塑造道术境界上的另一个他，无可厚非；若是想要弟子青出于蓝，就要懂得放手。

因此，鱼游子只传授狗娃心法和御剑诀，其余一切，只说理论和心得，绝不教授真言术、御气法门、剑招。狗娃也不负众望，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子。

夜小天则不同，他与鱼游子已经神魂合一，只要他愿意传授，夜小天就会融会贯通，鱼游子不想让他太早得到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怎么都会有破绽。

夜小天主动关闭了师父的传承，既然师父是对的，他就没必要这个时候还不听话了。

妖姬成为了夜小天这三年来最用心的传道师父，当年的的戏称，变成了现实。

夜小天这三年受伤太重，导致境界反而毫无寸进，只能保持着筑基期的修为；曾经游弋他体内窍穴的四把飞剑剑意，已然消失无踪，夜小天的剑道也没有看到端倪。

鱼游子的期望，好像沦为一个笑话。

除了境界止步不前，夜小天在道术修行上得到妖姬的耐心指导，让他对于真元的运用真正上了一个大台阶。

现在的他，在筑基期的实力，已经超越了很多大宗门的弟子，就算是剑修来了，他也有信心战而胜之。

曾经的心斋和凡星楼已经夷为平地，只剩下一片瓦砾，所有一切美好的记忆，就如同现在的废墟。

雅乐来过几次，都没有怎么交流，作为可能是最伤心的人，她也只是默默的待在鱼游子的坟前，当天就走，从不与其他人交流。

这三年来，雅乐独自去敲过天鼓，走遍了阐教的分坛，根本没有人会接下她的状纸，九大宗门的议事厅她也去过，没有人会支持他.

从她在云海仙域被阐教护法打落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心了，所谓的三教主持公道只是一纸空谈，她再也不会有任何奢望。

雅乐重伤而归的当天，济世堂收到阐教一封措辞严厉的文书，一时间风声鹤唳。

鱼游宗的麻将牌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山门，还不如说就是几个人搭伙过日子的蜗居。

——

三年后。

旭日东升，阳光洒满了整个天空，夜小天故意不用真元，让阳光埋进了他的身体里，古铜色的肤色上是点点的汗珠子，胸口的伤疤是他一生的耻辱，也是让他永远不会忘记的痛。

身居破天之中的慕容细雪，默默的陪着他。每每看到他的侧颜，慕容细雪总会默默地心疼，这种喜欢上一个人，想要帮助一个人的想法，她从未有过，也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她想为他付出所有，只希望他能开心一些。

“道生，你看那边好漂亮！你还想去和我一起看山河吗，看人间烟火，就像坠落的星光？”细雪紧挨着夜小天，甜甜的补充说道，“只要和你一起，就算是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我也愿意，因为有你，哪里都是我的风景”。

夜小天不用回头，就知道妖姬姐姐会默默的注视着他，这个妖姬姐姐迁就他太多，也改变了太多，““雪姐，你不用太担心我，我还承受得住。这三年来，你太宠溺我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和你都一起睡了这么久了，就不要说这些傻话了”。慕容细雪难得和夜小天开起玩笑，小宝虽然不见了，但是他独有的称呼和温柔都留给了夜小天。

看着一脸天真的细雪，夜小天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后者有些害羞，还是没有躲开，温柔的看着他。看着为了自己性情大变的细雪，看着在他面前不再蛮横古怪的她，看着妆容打扮越发清纯的她，他突然想起和妖姬姐姐初次相识的日子。

夜小天笑了起来，这是他受伤以来，细雪第一次看到夜天这么灿烂的笑容，这一瞬间，他们真的融合在了一起。

“未来我看不到了，昨天我不去想了，我只想现在。雪姐，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夜小天直视着细雪的双眸，希望能听到那个答案。

不知所措的妖姬突然就呆住了，没法思考的她简直要哭出来，看着一脸希冀的夜小天，看着那张怎么也看不够的脸，今天的她有点不敢面对他的眼神，不知所措的她只有选择消失不见。

躲藏起来的慕容细雪默默哭泣起来，她从来没有奢望能够得到夜天的回应，她现在的状态不允许她有其他想法，但是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子正视她。很矛盾的两难选择，细雪开始痛恨起自己，痛恨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痛恨这反复无常的天道。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也许是故意说给妖姬听的，夜小天站在山巅朗声说道，“贼老天，生来不死就该翻天覆地，我将会是黑夜里的天，在我复仇的火焰里，一切终将被毁灭。”

生命不就是这样么，向死而生。

妖姬破涕为笑，又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