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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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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育出了一笑楼后未做停留,而是径自朝自家马车走去。

马车前,车夫钟荣正喝着热酒,吃着适才刚买来的炒豆子,神情惬意无比。忽见自家公子这么快便出来了,当下不敢怠慢。手忙脚乱的将酒囊收了起来,然后将豆子藏到怀里。最后起身下车,熟练的弯下腰趴在了地上。

这位小祖宗最忌讳车夫饮酒。若是让他察觉到自己趁机偷偷溜了去打了壶热酒,只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虽觉得自己藏得够隐秘了,然而他口中的酒气以及未曾散去的酒香味依旧在他身上未曾散去。

钟育起先未曾察觉有恙。可当他刚抬脚踩在钟荣的背上,忽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他嗅了嗅鼻子,随后猛地朝钟荣的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

这一脚劲道十足。只见钟荣被踹翻在地后又接连滚了几圈,只疼的他捂着腰,“哎呦哎呦”的直叫唤。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钟育仍不解气,上前又是一脚,指着他厉声喝骂道:“你这狗奴才,给本公子驾车谁准你饮酒的?”

“公子恕罪!恕罪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钟荣一边捂着腰,一边在地上不住的求饶。模样狼狈不堪,哪还有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

“知错?一句知错便可免了?”钟育话一说完,抬脚又是朝他那张脸上踹去。

霎时间,一只大大的脚印印在了钟荣的脸上,模样甚是滑稽。

钟荣一手捂着腰,一手捂着脸,嘴里不停的讨着饶。钟育身后那个叫“大同”的护卫心生不忍,于是上前拱手低声道:“公子息怒,此地非灵州城,公子一言一行还请三思。”

此言一出,钟育刚抬起的脚这才停了下来。

大同说的不无道理,这里是广平县,并非在灵州城。虽说他当街教训奴才并无不妥,可在旁人眼里看见了终归对自己影响不好。

于是他将脚收了回来,瞥了眼地上的钟荣,冷冷的说道:“今日权且饶你一次。下次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他重重的一哼,轻轻的在地上跺了跺脚。

多年来的主仆默契,使得钟荣一眼便知钟育的意思。他双手双脚并起,狗爬似的爬到了钟育的脚下,然后弯下腰,趴伏在地上。

钟育一言不发,抬起脚踩在钟荣的背上,就此上了马车。

马鞭声一响,伴随着骏马“咴咴”的嘶鸣声,马车很快便动了起来。大同双手抱胸坐在马车车厢外的另一侧。钟荣强忍着腰间的疼痛,双手抖了抖缰绳,“驾”的一声,驾驶着车子离开了一笑楼。

马车疾驰而过,只留下地上被压过的积雪以及那散落在一地的炒豆子。几颗豆子被车轱辘无情的碾压,最终碎成了粉末,与那布满尘土的积雪交融在了一起。

不多时,待得马车走后,乔恒这才默默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只见他虎目有神,目光炯炯。适才那一坛烈酒下肚,竟未见他有丝毫醉意。

他看了眼逐渐消失于人群之中的那辆马车,右手不自觉的握住自己腰间的那把腰刀,虎目中流露出纠结与复杂之色。

…………

屋外寒风凛冽,冻彻心扉。而屋内却是烟雾缭绕,舒适宜人。

一间干净整洁的卧房内,李文绝双手搭在浴桶两侧,脸上蒙着一块毛巾,悠闲的倚靠在浴桶之中。享受着难得的惬意。

这浴桶很大,呈椭圆形。里面还设有坐板。整个人都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并且绝不会拥挤。

看的出店家考虑的十分周到。这若是哪家小两口之间恩恩爱爱,夫妻俩也可以一起进去洗个鸳鸯浴,做些赶乐子的事儿来。个中风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经历了昨日连夜的奔波,这一桶热水泡下去,李文绝感觉整个人舒畅了许多,以至于他现在连动都不想动了。他也没别的想法,就想继续舒舒服服的躺在木桶里泡着澡,别的什么都不要去管。大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

淼淼雾气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李文绝耳力极佳,自是听的清楚。不过他并没有挪动的意思,而是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只是那嘴角已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露出魅惑的笑容。

“妖孽。”

唐清焰走到他身后,嘴里喃喃自语。然后取下盖在他脸上的毛巾,熟练的给他揉弄着太阳穴。

她本身就是大夫,且以往常常帮李文绝揉弄穴道。久而久之李文绝已经适应了她的劲道。一番细心的揉弄下来,李文绝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穆姑娘点了一桌子饭菜,你们这么快便吃完了?”李文绝闭着双眼,闻着妻子身上淡淡的药香,享受着这常人所不可求的殊荣,问道。

“我一向胃口小,吃不下那么多。更何况他们两个自有悄悄话想说,我一个外人凑什么热闹。”

“瞧你说的。”李文绝伸手玩弄着唐清焰耳边垂下来的一缕青丝,笑道:“淮瞻不是外人,穆姑娘又与咱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也算是自己人。如此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难不成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你的身世?”

唐清焰幽幽一叹,星眸中懊恼之色一闪而过。“有的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自小就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在哪里。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远房亲戚上门认亲,就这样没心没肺的活了二十多年。”

“喂喂喂,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李文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么聊到他身上来了。

说起来,他的身世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去过问。他只知道自己是由一拾荒老人抚养长大。老人去世后他便独自一人在江南四处流浪,直到某日路过一个卖艺的摊位前,听了他一番“蛊惑”,继而稀里糊涂的拜入他未来的师傅,吕浮生门下。

对于那个嗜酒如命,整日时而着调,时而不着调的便宜师傅,李文绝倒是对他格外的尊敬。因为有了他,这才让自己得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一段完整的童年。只可惜后来火烧静庐……

“夫君,夫君!”

“啊?什么事?”李文绝从回忆中猛然惊醒。

唐清焰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奇道:“奇怪,你也没发烧啊。那我跟你说话,你干嘛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你总不会是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呢,为夫只是想起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啊对了焰儿,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唐清焰见他眼神躲躲闪闪,似是有意的要避开这个话题。她一向心细如发,立即便猜出郎君定是又想起当年之事。

然而她也不再说破,而是很明智的说到了正题上来。

“这里又无旁人在,你这回总该跟我说说当日你追击那三名刺客,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来。以我对你的了解,若无绝对的缘由,你也绝不会因此耽误这么久。”

“当日之事嘛……”李文绝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这才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唐清焰陈述了一遍。唐清焰一边细心的听着,一边继续的为他揉弄着额头。她的脸上不喜不悲,自始至终未起任何波澜。

“那伙刺客虽人多势众,然而我也与他们交过手。论本领而言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也就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这伙人绝不会是楚玄,又或是天门宗中人所为。”唐清焰说的平平淡淡,语气不温不火。

李文绝“嗯”的一声,继续道:“所以那日我留下了一个活口,询问他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我心中虽已猜出幕后之人是谁,可有些事总归要亲耳听见才是。”

“灵州,钟家?”

李文绝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那人只说他们首领是受一个名叫‘闯爷’之人所托,欲将我等四人杀于荒郊野外之地,而后给予他们一大笔银子,让他们远走高飞。谁料他们本领不济,白白丢了性命。至于那位‘闯爷’究竟是谁,他除了知晓他是广平人氏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唐清焰秀眉一蹙,说道:“夫君难道就不觉得这是钟家人为寻报复,买凶杀人?他钟家可是堂堂地方知府,朝廷命官。又怎会堂而皇之的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人留下话柄。”

“好妹妹你稍安勿躁。”李文绝轻轻的拍了拍唐清焰的手背,趁势还不忘用手指在她粉嫩细腻的手掌心里勾了勾,挑逗一番。

“那个叫‘闯爷’的,为夫已经打探清楚。此人本是广平县一武馆馆主,曾经也是军伍出身。为人慷慨大方,仗义疏财。平生最爱结交天下豪杰。在当地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虽尚不明确他与钟家究竟有何关联,不过只需寻到他,一些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唐清焰不可思议的看向李文绝,说道:“这才短短一日,你便将那人的来历调查的一清二楚。莫非你在广平县有人脉?”

李文绝苦苦一笑:“我若在广平县有人脉,又怎会落到吃饭没钱付银子的地步。行走江湖,那些市井之地,烟花之所,总有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人或事。只需多方打听,多方询问,总会有你所知道的。”

唐清焰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夫君,那此事过后,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李文绝佯装不懂的样子,反问起来。

唐清焰的手劲稍稍大了些,嗔怪道:“以你一向不肯吃亏的性子,此事你怎会善罢甘休,就此隐忍?你瞒别人也就罢了,连我这个枕边人也要隐瞒不成?还不乖乖从实招来。”

“我说我想潜入灵州那位钟知府家中,然后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将那位知府一枪戳死,以解我心头之恨。焰儿你觉得如何?”

唐清焰揉弄着穴道的素手顿了顿,继而如同看疯子一般的看向他,半晌才叹了口气,幽幽道:“夫君。在你心目中,焰儿就这么傻吗。且不说你刺杀朝廷命官乃是死罪。单说你杀了当地知府,朝廷追究下来你觉得咱们能躲得了几时。”

“所以我选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什么法子?”

李文绝瞥了眼倚靠在墙上那长长的布袋,语气逐渐森然起来。“既然这回我没死成,那便说明总该要有人去死了。而死的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态度问题,焰儿你觉得呢?”

唐清焰沉默不语,转而又问起另一个问题。“那日大雪漫天,狂风呼啸。你是如何辨明方向前往广平县的?”

“这个嘛……”李文绝眉头紧锁,不知不觉间又想起那日雪地里那悠长婉转的箫声。他长叹一声,喃喃道:“这就是另一个奇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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