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偏殿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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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为首的那一袭明黄,安珞微微挑眉、狐眸微闪。
她之前便已隐隐猜到了闵景耀的打算,如今看到来人,对自己的推测就更是确定了几分。
“圣上、皇后娘娘、贤妃……竟还找来了我舅舅?闵景耀这算计的还真是周全。”
她讥笑了一声,边悄声说着边看了闵景迟一眼。
“……只是他这算计终究是要落空了,倒还真是枉费了他对我‘用心’到这般。”
听到安珞这话,闵景迟亦是眸光微暗、微抿了抿唇。
即便他最初还不知闵景耀具体要做什么,可如今看到来人、再联想到安珞刚刚的状态,自然也就知道了答案。
想起告知他安珞被闵景耀引了出去的那人,闵景迟微微一顿。
他想了想,转头看向安珞的侧颜。
“七公主也同我一起出来寻你了。”
“……谁?”
安珞闻言一怔,将目光从宫道的一行人身上、转回了身边。
“闵思菲?”安珞有些惊讶地向闵景迟低声确认,“她怎么会与你一同出来?”
“是她将闵景耀可能要对你不利之事告诉我的。”
闵景迟轻声答道。
“她注意到你那个三妹妹与闵景耀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对,又见你三妹妹、你、以及闵景耀三个人先后离开,所以便起来疑心,就来找我说了此事,之后就与我一同离开大殿、分开来找寻你被引去了哪儿。”
其实闵思菲找上他时,闵景迟心中也有些惊讶。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七皇妹是所有皇子皇女中隐藏最深的那个聪明人。
她向来不正面参与任何争斗之事、只求明哲保身,他从未见过闵思菲与闵景耀在任何事上作过对。
但今日,闵思菲明知道闵景耀是要对安珞不利,知道以闵景耀那般睚眦必报的性子、一旦之后得知是她将消息告知给了自己,就必定会遭致闵景耀的仇怨和记恨——
可她却依旧决定要这么做。
……这实在不像他认识的闵思菲会做的选择。
不只是闵景迟觉得这不像闵思菲会做的事,安珞也同样不理解闵思菲这是为何。
难道就因为她阻止了和亲一事?
可她觉得闵思菲应该明白,她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她想怎么做。
不是为了闵思菲、甚至也不是为了闵思芸,无论这次可能被送去和亲的人选是她们、还是其他任何女子——她都会这么做。
更何况……
安珞觉得闵思菲肯定也猜得到,虽说语以泄败、事以密成,但她没有将圣上已经决定拒绝和亲一事透露给闵思菲、却也的确有几分是故意的。
“……那她现在在哪?”安珞向闵景迟问道。
闵景迟想了想:“若她久找不到你,想来就会先回宴上、或是来找我了……我一会再派人去寻寻她。”
闵景迟这样说,安珞也就放心了下来。
左右这里是宫中,闵思菲身为七公主,今日之事又非是针对于她,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样想着,安珞也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宫道的一行人身上,两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为首的闵文益已经即将走过两人身前。
安珞和闵景迟两人默契地一同没有再开口,虽然以他们二人的武艺,无论是圣上、皇后还是贤妃或安珞的舅舅都不可能发现他们。
可圣上身边跟着的禁卫们却不是庸手,他们还是仔细收敛了自己的气息、隐藏在了花木之后。
离得近了,安珞也看清了几人面上的神色。
圣上闵文益面上明显是不加掩饰的不善和压抑的怒意,皇后面上虽也有不快、但更多地却是忧心,而贤妃则是看似忧虑急切、实则嘴角的弧度却是微微上弯。
至于她舅舅,就是全然的担忧了。
除此之外,安珞还在贤妃身边看到了之前将她从宴上引去偏殿的宫人。
见那宫人也出现在这里,安珞便差不多将闵景耀的全部计划都推测了起来。
若她想的不错,今日之事,应该是闵景耀与清和道合谋而行,闵景耀为了她身后安远侯府和徐太师府的势力,清和道则为了将她本身困在齐王府的后院里——就如上世他们所行。
为了让闵景耀成功行事,清和道为他提供了媚药,或许还有些与蛊相关的成分在药里。
这药被一分两份,一份被闵景耀利用安珠、经由那只香囊送到她身边,这其中定然少不了闵景耀对安珠的哄骗、或许还暗示了安珠一些令她误会的暧昧之语。
另一份则被藏在了那处偏院的花草中,只等今晚这宫宴上再借着安珠的名头、将她引过去。
原本按照闵景耀的设计,此时她应该已经中了媚药,让他有机会成了事,而之前离去的宫人,则负责将这件事通知贤妃、再由贤妃告知圣上、皇后、包括她舅舅,让他们一同去往偏殿那里。
若真如闵景耀计划的那般,让这三位一同在偏殿撞破那种事,即便她是安远侯之女、即便她的外祖是太师,她也只有三条路可选。
要么就被赐婚给闵景耀,要么便是死、最好也只能是削发为尼。
想来闵景耀心底也隐约知道、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在忧虑。
以她此生展露出的刚烈性子,即便是即刻去死、也绝不可能委身屈服在一个做出如此卑劣之事的禽兽手里。
而且在赴死之前,她也绝会就这么放过害她至此的凶手,她最可能做的,定是到圣上面前痛斥闵景耀的恶行。
闵景耀就是怕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才会在由贤妃去偏殿撞破此事的人选中,增添了一位她的亲长。
她的亲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哪怕是为了让她活下去,她的亲人也一定会阻止她拼个鱼死网破,到那时她拥有的看似最好的选择,似乎……也就只剩下与闵景耀结亲。
而即便她的亲人也没能劝住她、她还是将闵景耀告到了御前,安珞觉得闵景耀怕是也仍旧准备了最后的脱罪之法——那便是安珠。
她毫不怀疑,真到了那样的时候,闵景耀一定会说媚药是安珠的手笔。
或许是说安珠倾慕于他,本是想要将药下到他的身上,阴差阳错这才害了安珞。
或许是说安珠是嫉妒嫡姐,本是想毁了她的名节,他只是偶然撞见、这才被无辜牵扯……
左右不管是哪一种说法,这替罪羊都是现成的,以闵景耀的手段,想要在之前与安珠的往来中留下几分“切实”的证据,也实在算不得什么难事。
至于为什么会在今日她参加了宫宴的两位亲长——她爹和她舅舅间选择了后者……她觉得闵景耀也是怕她爹会当场将他给砍了。
总而言之,按照闵景耀心中的计划,她是逃无可逃的猎物,而他却是无论如何、都能全身而退的。
只可惜,这计划被她发现地太早、而安珠也不若他想象中那般听话。
安珞现在倒是真想看看,今日之事……他究竟要如何才能收场了。
眼看着宫道上一行人已经渐渐走远,安珞转头向闵景迟微扬了扬下巴、递了一个眼神。
虽然安珞没有开口,但闵景迟瞬间便明白,安珞这是想要跟上去看看。
其实既然贤妃已带着徐尚书一同出现,就意味着不管一会圣上会发现什么,此事都必然与安珞已经有了关联,即便安珞不跟上去再参与其间,今日这趟浑水也已经沾湿了她的鞋边。
因此闵景迟见安珞有此意,也就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便从藏身的花木后走出,远远坠在了前方那一行人身后。
安珞遇上闵景迟时的位置距离偏殿并不太远,再加上前去偏殿的那一行人不分是愠怒、担忧、还是欢欣,这心中的急切却还总都是相同的。
很快,一行人加上后面两个偷偷跟上来的尾巴便靠近了偏殿。
安珞与闵景迟依旧借助着两边的花木造景隐藏着身形,小心地又靠近了一些,确保他们既不会被禁卫们发现,又能观察到院门处的动静。
此时偏殿的院门紧闭,为首的闵文益沉着脸站在门前、眉头紧蹙。
虽然隔着一道院门,一行人并未听到院内有什么异响传出,可无人居住的偏殿被人从里面拴上了大门,这本身就已经是个问题。
也不光是只有门外的一行人在关注着院内的动静,与闵景迟一同躲藏在一处假山后的安珞,同样在专注探听着院内的声音。
只是为了不被皇上身边的禁卫们发现,安珞与闵景迟躲藏的地方本就与院门还有这一段距离,再加上紧闭的大门和厚重的院墙,即便安珞聚精会神地去倾听,也依旧没有听到太多的声音。
只有极细微的声音让她隐隐辨别出,闵景耀和安珠似乎已不在院中,而是进到了屋内。
而且除此之外……
安珞的目光投向院门外的另一侧,微眯了眯眼。
她发现除了她和闵景迟之外,这偏殿之外竟然还早早地藏了另一个人。
只是因为那人是在圣上一行人到来前、就先藏在了那儿,这会儿又一直没有移动、或是发出什么明显的声音,是以才同样没有被禁卫们发现。
……这又是谁?
安珞这边尚在心中猜测着另一位隐藏之人的身份,那边院门前、一路沉默的圣上却是终于开了口。
“贤妃!”
闵文益沉声唤道、眼眸微转,一双龙目如同风暴降临前的海面。
“朕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是安珞与老四正在这院中私会!?”
刚刚宴席之上,贤妃突然对他禀告说、有要事要向他请罪。
自己的妃子,闵文益自然是有所了解。
他可知道,自己这位贤妃虽然有个贤字做封号,实际上却并不是多么会反躬自省的人。
请罪、请罪,说是请罪,实则却也不过是以退为进、另有图谋的手段。
这套把戏他从各种各样的人身上见过不少,本也没太当回真。
可他万万没想到,贤妃口中的“请罪”,竟然是安珞与老四在宫中私会、败坏皇家声誉之罪。
他并不相信安珞会做出贤妃所说之事,可贤妃又绝不可能有胆量拿这种事信口胡言,更何况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连安珞和老四正在何处私会都说的千真万确!
……他仍旧不认为安珞会做出这种事来。
就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安珞若是能看上了他,除非是那丫头瞎了眼。
而就算她真是瞎了眼,也大可直接来找他请旨赐婚。
即便是只看老安的面子,只要安珞不是要嫁给叱罗那,剩下天佑的所有人都可以随她挑拣。
至于老四……他怕是早八百年就算计着想娶到安远侯府和徐太师府的女儿。
不过在他看来,安珞那丫头心明眼亮、清醒得很,自然绝不可能与那不成器的有什么牵连。
可这……也恰恰是他最担心的。
这意味着,若贤妃所言“确有其事”,那多半是老四利欲熏心,对安珞做出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安珞是安平岳的命根,而安平岳是满朝文武中他最信任、亦是如今天佑举国安危最仰仗之人。
若真是老四对安珞做了什么……除非安珞愿意嫁给老四,否则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杀了那混账以外的办法还能安抚安平岳。
……真当是他的儿子就有了免死金牌?这没脑子的蠢蛋!
闵文益如今询问贤妃,为的就是想给贤妃最后一次改口的机会。
就算他最担忧的那情况真发生了,只要不闹到明面上,也就还有转圜的余地、还能靠着封口将此事压下来。
可偏偏贤妃丝毫没有领会到闵文益的意思,眼见她与儿子筹谋之事如今就只剩临门一脚,竟是想也不想地便应了下来。
“是!臣妾确定!我派去照顾景耀的宫女亲眼所见,景耀与安珞正是在此处偏殿私会!”
此时的贤妃甚至已有些抑制不住声音中的的急切,像是怕圣上不相信她的话一般,她忍不住又继续解释道。
“也是臣妾特意叮嘱过她,一旦发现景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就要立刻报给臣妾知晓,所以她今日才会——”
“行了!”
闵文益不耐地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重望向院门,懒得再看她一眼、面色阴沉。
“你既已这般确定、朕还有什么可说?来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