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风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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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柏涛从北京回来不久,中组部就来宣布他的任命了,同时宣布石涛接替他省长的位置。
干部大会上赵安邦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我已经完成了党交给我的使命,可以安心退休享受晚年了 ,江南省以后就交给你们了。”翟柏涛拍着呢lj老领导的手,“我们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重托,不辜负老领导的嘱咐,把江南省发展的更好。力争两千年把我们的经济总量至少翻两番以上。”
兴邦跟着石涛去了省政府。
林玲在家里做好了饭,用碗把菜卡住保温,等着兴邦回来吃饭。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在新家里做饭。省机关管理局统一安排省委省府办公楼晚上修整,兴邦今天很早就下班了。回到家看到一桌子菜,心疼的把女人搂在怀里。
“辛苦了老婆。”
“不辛苦,趁热赶紧吃吧。”
宗旭把女人抱起来往卧室走。
“哎,你这个人,还没吃饭呐,哎呀,你好粘人哦。”
“都是饭,先吃哪个不一样。”
新房、新人,新床单,两人滚在床上。
傍黑的时候,宗旭要点支烟,被女人捏过来放进烟盒。“家里以后不准抽烟。赶紧洗手去吃饭,不吃真的凉了。”
“今天炒的什么菜啊?这么香。”
“扁豆炒肉片,番茄鸡蛋,还有一份杂粮稀饭。”
林玲把盖着碗打开,两个人开始吃饭。
“你到省政府还做秘书么?”
“嘿嘿,我在省委的时候也不是小秘书啊,还是办公厅副主任呢。到了这边可能要动一动。”
“这都到副厅级了?”
“你男人不够资格嘛?眼下还是正处嘛。”
“那倒不是,咱这个房子是按照科级申请的。”
“什么科级处级的,这不住的挺好的嘛,也没见耽误你叫劲。现在两个人住起来挺好的,先住着吧,等你生了儿子以后咱再调。”
林玲满脸通红,“想早要孩子,你还得再努力些。”
“那再给我加点肉片,晚上好有劲头工作。”
两人吃过饭又腻在一起。林玲比婚前更美了,格外娇艳细腻,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俏丽妩媚,韵味十足。林玲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身子,“哎,兴邦,你说我的身子怎么又长了。”
“那还不是我的功劳!性学家和心理学家研究认为沉浸于情爱和性爱中女性体内雌激素会大量分泌。这时候你该鼓的都鼓起来了,该凹的都凹了,达到了成熟的完美程度。”
“哎呀,你们男人真讨厌,这方面还有研究!”
“有,其实世界可以简化为男人和女人,以及男女之间的故事。你过来,咱们来开始我们的故事。”占领灵魂的捷径是高潮,兴邦抱着女人一起冲上了快乐的顶峰。
古人云:食色,性也。饮食男女,是本性,那种从人内心生出来的欲望与需求是最强烈的。
人又是感性物种,天天耳鬓厮磨,日久生情,胜过海盟山誓和苦恋相思。
性如同生,泯灭欲望就是泯灭人性,因性生爱,因爱生情。爱情是人间的奢侈品,需要苛刻的土壤和精心呵护以及财富的加持才能享有。
爱情就是日日相伴中情愫的堆积,爱情是最易碎的物件,经不起考验,你看哪个爱情的裂痕不经过敲敲打打的维修自己就能愈合的。爱情更经不起物理距离的拉扯,无性的爱就是乌托邦,最终你熬过了时间,却败给了距离。
步入家庭的成年男女,清楚的知道他们拥有的不是纯爱情,而是一种糅合了情爱、亲情、欲望、交换和妥协的融合体。各个家庭之所以千奇百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融合体物中各种元素含量的配比不同罢了。
因此,兴邦有时候也会无耻的想到李影,但他不会因为留恋前女友而去迈出出轨的一步。世间男女大都如此,过去的都过去了,组建了家庭就放弃了爱情,如果你为人妻或者为人夫,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是真无耻,用渣男渣女形容也不为过。
兴邦和林玲踏实的过着日子,他们齐心协力的把小家庭维持好,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磕磕碰碰,更没有那种天天傻傻问你爱不爱我的愚蠢,只愿携手同行,岁月静好。现在他们渴望有个小宝宝,造人成了这个家庭目前的主要任务。
过去不恋,未来不迎,活在当下,也许是最好的生活态度。
时光过隙,徒增岁。一九八八年,这一年宗静涛55岁了。
十月这天他到郯邳县调研,又登上了鹿呦山。
离开农场已经十年整了,农场往昔的繁荣未能在后来的岁月里延续,一片破败,只是山顶的老柏树又粗了一些。远处的泇水宛如细长的丝带蜿蜒向南,一望无际的原上裸露着姜黑土地,秋种在田里的冬小麦稀稀拉拉的长着嫩绿的苗子,还盖不住土地的伤疤。宗静涛很感慨,十年了,正像《岁月》里写的那样:
方暖春,
才热夏秋,
今又白了原,
岁月无痕催人老。
叹容颜,
看子高,
蹉跎父辈腰。
岁河汩汩,
流尽秦雄汉兴,
白驹过隙岂管隋主唐皇!
一山峦素万山白,
冰封尔等千秋愁。
宜红炉把酒茶画,
谈古今桑田你我春秋,
再赏艳红御寒春又来。
泇水原路上的人行色匆匆,他们刚刚脱离贫穷,奔波在发家致富的路上。好多人穿的衣服都还打着补丁,脚底的手工布鞋被田里的各种植物汁液晕染的污布糟颜的,鞋面前头还被脚指头拱出一个个洞。
宗静涛心情很复杂,他主政淮海市已经快一年了,老百姓的日子并没有起色多少,他这个父母官不说责任多大,但要说没一点关系也是扯淡。父母官父母官,就是要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眼下看泇水原上的农村地区并没有得到他施政的多少恩惠。这个都不需要拿什么数据论证,拿眼看,就知道农村还穷着呢!
这次借着周末,宗静涛回一趟泇水村,栓柱的二儿子兴家结婚,他这个三叔不到不好。老家规矩就这样,你官再大,家里亲朋故旧生、死、婚嫁不到场,就有人说你发达了看不起他们了,至于你公务、俗务繁不繁忙,抽不抽出来身,那不是村里大老粗们考虑的事。
三弟一家人来喝喜酒,栓柱很高兴,把三狗一家人往堂屋主桌上安排,弟媳妇兰花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没有一点热乎劲。她带着气,心里经常埋怨“什么大官小官,俺家一点光都没沾!兴家都结婚了不还是在家里扎根务农。别说你三狗当市长了,就是当省长,和我兰花也不搭噶!”
林苗苗最怕和兰花聊天,她专门和黄芩和巧云婶子坐在一桌吃席聊家常,怕看到弟媳妇那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更怕偶尔瞥见那阴冷的剜人的眼光。心想这么好的栓柱哥怎么碰到这么个不知热冷,锱铢必较的媳妇。
黄芩和林苗苗熟络的很,连私密话都聊。她一把搂过林苗苗的脖子轻声跟她说,“现在嘉恒那方面都不太行了。你是大夫你有什么方子么?”
林苗苗抬起头看看四周,拍了一下黄芩的大腿,“黄芩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咋了,三狗当了市长就不和你弄事了?!”
林苗苗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你要真想给嘉恒调一调,我给你开个方子。”
“调不调的倒是问题不大,我主要是想想我很吃亏。”
“你吃啥亏了?”
“你不知道!我这几年才知道他跟一个叫梨花的好过。”
“嗯?真的假的?嘉恒不是那种人啊!”
“嗯哼,你不知道,有几次发烧发糊涂了喊的是梨花的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南园果园里的梨花,后来才弄明白梨花是他的相好的。”
“那不是打翻了你的醋坛子了么?”
“现在他够不着人,听说那个梨花在你们市教育局当个什么领导。”
林苗苗觉得事情有点复杂了。“别,黄芩,这么多年都不联系的人了,你别挑逗,回头再闹说不定又扯上线了,可不好,你只吃亏不赚便宜。”
“我不憨,我只是给你说说。我跟你还能说的上话。”
“对咾,以后有啥事给我说。”
热菜都上来了,黄芩也没顾得上叨,跟林苗苗又换了一个话题,“这些男人都一样,白天使唤你干这干那,晚上又要把你翻在床上不让你闲着。有媳妇的不珍惜,没媳妇的还要花钱买。”
“你说啥?这怎么买?”
“你不知道,住村当央的朱家上个月就买了一个蛮子,朱老七长的缩头缩脑的猥琐样,蛮子死活不愿意跟他同床,最后还是他六个姐姐逮着南蛮子硬让朱老七弄成的。”
林苗苗一愣,忙问,“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村里人都知道。”
“这是拐卖人口,强奸妇女唻!你们也没个人制止?”
“你说的话也,俺又不当兵不当将的,能管着谁,这是公家管的事嘛。”
黄巧云敲敲碗,“黄芩,你光顾着跟苗苗拉呱了,也不让人吃个热菜饭。苗苗赶紧动筷子,菜都凉了。”
“哎,婶,您也叨菜。”林苗苗暂且把黄芩说的话放一边,和巧云婶子拉起了家常。
晚上回城的路上,林苗苗跟宗静涛说了这件事,宗静涛一愣。
“嗯?你说的是醉话还是真话?”
“那还有假嘛,黄芩从来不瞎嚼舌头根子。”
“那问题严重了!!”
“你们得派公安查查,把那个姑娘救出来,多可怜。”
“我给黎明打电话。”
黎明汇报说,接到过举报,办过几次拐卖妇女的案子,看起来不是偶然事件,在农村这种事很普遍。
“你别说了,在淮海市,我当一天市长,就不能有一起拐卖妇女的恶性事件发生,这个事我建议你们成立个专案组,不管阻力多大,牵扯到谁,都给我一查到底。有事我担着!”
“马上执行。”
宗静涛很害怕听黎明说这个马上执行,上次黎明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抓捕祝冬华窝犯行动,因行动失败致使重要举报人姜云升死亡。
“老黎啊,这次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放心吧,市长。”
黎明把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姜涛叫过来,“给你一个棘手的任务,市长那边传来的信息。”
姜涛噗嗤一笑,“好家伙,市长成了我们的线人了。”
“给我严肃点,这次是成立打拐专案组,彻底剿灭我市拐卖妇女儿童团伙。我任组长,你是副组长。成员我已经挑了几个了,剩下的由你来组队。今天就开展工作。”
“好的,师傅。”
“公务时间不准叫师傅!”
“是!局长同志!”
“解散!”
姜涛挑了几个骨干,专案组设在淮海水泥厂南侧的群山里,这里以前是部队的靶场,废弃了。位置十分隐蔽,一般人找不到,关键点是它离拐卖妇女案多发地淮海火车站很近,不到三公里,便于开展工作。
专案组都是精兵强将,第一次会议就一个议题,如何把泇水村的受害妇女解救出来。赵兵直言直语,“废什么话,直闯虎穴把人弄出来就完事,交给我办,你们给我掩护后路就齐了。”
姜涛叹道,“你还是太年轻了,猛劲有余,智力不足。”
钱淑云没忍住,“哈哈哈。”弄的赵兵满脸通红。
“姐,我师傅教训我,你笑啥?你也是被你师傅训过来的。”
“没没没,姐没笑你,笑姜队讲话太幽默。”
老刑警大林说,“还是慎重点,小兵还是没经历过,解救被拐妇女那危险程度比抓捕携带枪支的凶犯还高。因为你面对的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一群愚昧无知的老百姓,他们续香火的老封建思想让他们觉得买一个媳妇也不是啥大罪,你动人家香火,整个家族都出来堵你,你敢对老百姓开枪吗?”
他一拽裤腿角,一个大伤疤触目惊心,“这是一个大爷用铁叉给我攮的,哥这条腿差点废了。”
赵兵不吭气了。
姜涛说,“都别说了,只能智取不能强夺。这样,先到镇派出所,把村长叫去,画出朱老七家的地形图,我们再派个人进村侦查核对情报,晚上三点钟行动。我、大林、赵兵参与行动,派出所再出两名同志,队伍足够强大了。”
钱淑云说,“哎,姜队,你把我忘了吧?”
“没有,你留下来负责联络。再说你个女同志又这么漂亮,人见人爱,回来任务失败,被村民留下来当媳妇,我们不够丢人的。”
钱淑云赶紧说呸呸呸。
“大林,去枪械库领枪弹。”
“是。”
村长很配合,“我们村多少年了,就朱老七做事不地道,败坏了我们村的名声。他爹死的早,家里六个姐姐一个朱老七,没个媳妇这家人真绝后了。几个姐姐凑钱给买了个媳妇,听说叫唐彩云。”
村长初中没毕业,但地形图画的还不错。姜涛和大林去化妆进村时,路线地形都对的上号。
“大林,最好能上朱老七家里转一下。”
“好办。”
大林今天化妆成一个收老物件的贩子满村溜达,“收铜钱烂铁老物件。”
在村里转了半天,花了五六块钱了,买了一堆铜钱。到了朱老七家门口附近,他把车子停下支个摊吆喝。
朱老七本来大门紧闭,听见外面铜钱卖的很贵,就动了念头,开了门。
“铜钱多少钱一个?”
“五毛,好的单看。”
“我家可多!”
“那感情好,你是端出来还是我搁院里跟你单啦?”
朱老七怕外面人多,让大林进院,自己去堂屋里端东西。大院一个大门,大门背面除了插门栓还有一个铰链锁。正屋是五间很气派的民国老屋子,看起来朱家衰败也就这几十年,以前还是很富裕的。
朱老七端出一抽屉铜钱和银元,他想卖些钱给新买的媳妇买几件衣服和香胰子。这几天他尝到了女人的甜头,想让女人能安下心来跟他过日子,心甘情愿的对他温柔。
“你看看多少钱?”
大林有些招架不住这些货,他没想到朱家有这么多老东西。只好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下了一抽屉古钱。
“哎,老乡我给的价咋样?家里还有瓷器啥的没有?我都要。”
“有,你跟我进屋看。”
“哎吆,你这门也是老硬木。”大林迅速把堂屋门内的插门栓看了一下,老屋门太他妈的结实了,要是一插上门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他估摸着晚上要是强行破门没有半个小时搞不定,半个小时在村里能喊来一族的人。
只能智取,不能呆猛硬冲。
“老乡,先看货,明天我带钱来多买几件,你要全卖完我就能包圆了。”
每个屋都看了,就西屋门锁着,姑娘可能就被锁在这屋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大林没往这屋靠近,转身跟朱老七拉呱。
“没想到你家以前是个大户?我后悔今天带少钱了,你不知道有时候走街串巷几个村也收不到一件像样的玩意!”
“这都是老祖留下来的,一般人家哪有!”朱老七有些傲娇。
“那明天我带钱再来。”
到了大堰上和姜涛汇合说了情况,姜涛很挠头,要是破个门都得半小时,那行动基本就失败了。怎么智取呢?
“先回去吃饭,我肚子都饿瘪了。”
到了所里,把情况一说,老所长说你们真笨,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还不简单呀。
“嗯?怎么个简单法?”
“他朱老七有六个姐姐,回头夜里敲门,我装他大姐夫,说你大姐突发疾病不行了,你赶紧去看看去,他保准马上自动把门给咱开开。”
“哎,这个办法行。”
姜涛又把村长叫过来问情况,朱大妹嫁到了鲁南芦口,说的一口山东腔。“老所长,你会说山东话么?”
老所长挠头,“那怎么办?”
“赶紧去芦口镇派出所联系,让他们派个年龄相仿的同志来支援一下。”
“哎,那管,不过饭得你请。”
晚上三点,姜涛一支队伍进了村,赵兵从墙头翻进院,把院门打开,姜涛去敲西屋门。
“谁呀?”
“俺是芦口你大姐夫,看你个怂包蛋样,快开门,你大姐病的不行了,你赶紧去看一下。”
朱老七睡意朦胧的也没多想,提了裤子就开了门,大林一把把他撂倒,赵兵用毛巾给他堵住嘴,姜涛带人打着手电冲进去,“唐彩云,我们是淮海刑警大队的,你被解救了,赶紧穿衣服跟我们走。”
唐彩云一丝不挂一把抱住了姜涛,“救我,救我,他们强奸我,啊……”
“别哭,声音小点,动静太大我们走不了,快穿衣服。”
一行人迅速撤离,到了所里才松了一口气。
随着案件深挖,案情越来越复杂,专案组已经陆续增加到百余人,证据材料都堆满了一间小屋子。案情基本查清时,每个人都吸着一口气,太沉重了,触目惊心。
案卷移送检察机关公诉审查。北山看守所里的人贩子已经快装不了。姜涛熬的小脸苍白,连大美女钱淑云跟他开玩笑他都笑不起来。急匆匆的开着吉普车去给黎明汇报。
黎明很高兴,“好样的,这次你立了大功,我给你向上面请功。”
“那倒不必了,案子办的我根本没心情想这些,这么多受害的妇女饱经摧残,这不是功,这是我们的过!”
“你给我闭嘴!回去休息吧,我看你浑的都胡扯八道了。”
姜涛到了家,喝了一碗妈妈烧的杂粮稀饭,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刚迷瞪没多久,黎明就铁青着脸把他从床上抓了起来,拽下来塞进警车,扔给他一个手铐。
“自己把自己拷上!”
“咋了师傅?”
黎明狠狠扔过来一本杂志摔在他脸上。姜涛不明就里从座位上捡起杂志,《花雨》杂志封面上赫然登载着《黑色风暴,淮海市的地下妇女交易纪实文学报告》。里面的内容大多涉及还没审判的案件事实,姜涛的眼一黑。有人泄密了!
姜涛用脚狠狠的揣着前面的座椅,“妈的,是谁泄的密,我要杀了他。”
“你手底下的人惹的祸,你去擦屁股。初步排查问题出在赵兵身上,他有个朋友是记者,就是这个大兄弟把材料捅到杂志社的。你去做工作让人跟杂志社做工作撤稿子。”
姜涛最恨泄密的人,他怒发冲冠的回到专案组,把赵兵拉到山顶,一顿拳打脚踢。
“妈的,赵兵,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怎么害我啊?!”
“咋了师傅?”
“你自己看!”
赵兵抓过杂志一看傻眼了。“余丁啊,我他妈拿你当朋友,你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他妈的害惨我了。”记者余丁是赵兵的战友,转业到报社,最近经常找赵兵聊天,原来他妈的这小子打这个主意呢!
“怎么办师傅?你说我怎么办?”
“我他妈的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最恨泄密的人,我爸爸姜云升就是因为被人泄密才坠井死亡的。你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刑警队都没有你的地了,你另就高明去吧。”
《花雨》杂志这一期在风暴中心淮海市都脱销了,一时洛阳纸贵,人人都在谈论拐卖妇女之事。全国也有四十多家报刊转载,港台媒体、海外媒体也都纷纷予以报道。淮海火车站,已经成了一个魔窟般的地方,很多人不敢在此转车,淮海形象黯然失色。
何工硕极为愤怒,尤其让他气愤的是报告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淮海本地记者。
在市委扩大会上,何书记点名批评了报社。
“你们这个报社到底是路边社还是我们党管的报社?!!居然胆大包天到把未经审理的案件公诸社会,属于严重泄密。这是重大渎职,报社要严肃整改。
最近你们报社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四处出击,干起了给淮海抹黑的专业户!前不久采访西北那个县的人大主任,官老爷架子很大,拒绝接受群众监督,也拒绝将自己家的狗拴起来,口出狂言:“群众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桥段都能被你们堂而皇之的登上报纸,让老百姓嘲笑官员,形象极其恶劣,我看你们报社对新闻舆监督很感兴趣,要学美国媒体搞第四权力。”
何工硕这一次真的是气坏了,茶水也不喝了,拿着茶杯在会议桌上狠狠的墩,“这次居然要捅破天,搞了个报告文学跑到南京去发!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无党性。报社一天不整改,我们淮海一天不安宁。市委给你们一个星期,完成整改。你不改我何工硕亲自下手给你改!”
王龙武行动很快,会议当天就到了南京,找到《花雨》杂志社,希望买下全部当期杂志,并不希望报社加印。但是他碰到了一个刺头,直接给顶了回去。
“你们买的完么?只要有纸我们就会不停的印!”并转头吩咐办公室,“让编辑部派两个编辑去淮海,看看余丁受到什么压力了么,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
记者余丁真是勇气可嘉,他居然带着另一个同事找到花园饭店,要找何工硕谈一谈。请求会面的消息传到市政府时,何工硕笑着跟宗静涛说,“看见没?打上门来了,这小子怎么知道我住在第三招待所的?”
“这个余丁是余政委的儿子。当然能知道你住哪里?”
“嗯?这么复杂么?”
“非常复杂。”
“幸亏你们市政府工作部署到前头去了,案件基本定了,不然我们太被动了,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新闻舆论监督很有必要,但也要有限度,余丁肯定做过线了,任何一个侦察中的案情每个人都有保密的义务,何况印发到报纸杂志上呢!”
“那会会这小子?”
“未尝不可!”
在何工硕房间,几句客气的开场白之后,话题很快转到他在市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余丁很冲,一看就是大院里成长起来的孩子,强硬的主张他是立足在上面提倡的新闻媒体监督公权力的背景下搞新闻工作,竭力为自己辩护。
何工硕严厉的批评了余丁,说新闻舆论工作也要服从大局,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并表示这只是他自己的看法,并不代表市委的决定。
何工硕很激动,要求记者们要多为淮海快速发展的正能量宣传、推广,他没有注意到桌上余丁放的小录音机,把当时的谈话都做了录音。
回去以后,余丁要把录音做成稿件发到报纸上。报社炸了锅,市委那边接到信就来电话了:缴出录音带,你们惹毛了何工硕,书记说余丁是无赖记者。
为了这一盒录音磁带,双方纠缠了一个多星期。最终余丁还是没有缴出去,说是把录音带砸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报社领导层内部分成两个派别,以至于编辑和记者都要选阵营站队。总编兼社长坚持余丁继续作采访记者,一边是以副总编为首的坚持要开除余丁。市政府也派出检查组,经过几次折腾,副总编调到市政府任秘书长,临走前带走了几个他的亲信。原总编依然留任在报社做负责人,余丁还做余丁的采访记者到处跑。
到了元旦社长也被调走了。临走前,社长叮嘱余丁:“你小子收敛点,我当社长时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生怕你再给我捅破了天。我走了以后你好自珍重吧。新闻工作也是需要领导的,记者不是无冕之王!”
风暴中的打拐案件如期宣判,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如果不是余丁搞这么一出,宗静涛本能打出一个漂亮的全垒打。但客观的讲,市委市政府在这件新闻突发事故处理上还是很大度的。
在打拐表彰大会上,何工硕就讲的很直白:
我们共产党人最讲求实事求是,是尊重客观事实的,也是无所畏惧的。有了缺点和错误,人民群众给我们指出来,我们就要和广大群众一道去克服这些缺点和错误,我们又继续前进了,从大的方面来说,“黑”也抹掉了,不光彩变成光彩了,事业兴旺发达了,有何不好?
做官,还是做记者,都要‘君子坦荡荡’!写批评报道的记者或人民群众,绝大多数在单位表现较好,工作责任心强,有强烈的正义感。对要批评的问题,深入进行调查,即便遇到阻力,也是无所畏惧。应该受到人们的尊敬。
当然我不是鼓励记者朋友们无组织无纪律。我们还是需要组织的领导的,不然你的报道会给我,给淮海市带来麻烦,虽然你的初衷是好的。
我们要感谢我们的公安干警和武警战士,日夜兼程,不怕牺牲,把我们的受害人都及时解救出来。
我们还要感谢我们的检法两院,做到了每一件案件都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适用法律正确。我们的案件都是能经得起历史的考验的。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上述单位及同志个人表示衷心的感谢。
在市委小范围扩大会议上,何工硕严肃的批评了各地县区书记和县长。
“你们是严重失职,自己的地盘上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你们居然闻所未闻,这是守土无方,这些无辜的云贵川姑娘和女人们被罪恶之手扔到我们这片土地上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看你们这个地方的父母官的帽子都该被撸掉!
从根上说,还是我们淮海市经济发展上不去,尤其是农村经济上不去,一些适婚男青年因为贫穷而娶不上媳妇,成不了家。我们要加速我们的经济发展,一心一意把经济搞上去,谁不安心搞经济,天天就知道跑官搞关系,我就撤谁的职,你们不换思想我就换人。
我们还要注重我们的法治事业建设。让每一个人都懂法、知法,用法,用法律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一次打拐行动我们干警队伍就出现了不洁现象,部分警察丧尽天良和人贩子相互勾结收取保护费,下一步我们就要进行政法队伍整顿,清除害群之马。
我们的工作要做得更好一些,让人民更满意一些,从而巩固与发展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市委扩大会没一个星期,何工硕就被一纸调令调去了一个新兴的改革开放新城当市长去了。宗静涛到省委谈话,主动要求退下来,给年轻人让路。石涛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宗,喝水,你们淮海马陵岩茶唻,味道好的很。”
省长办公桌旁的花架子上摆了一盆水仙花,开的正艳。石涛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们当初考虑把你从县里调到市里搞城市经济,主要是想把淮海的工业经济搞好,杀出一条血路来。你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这次事件虽然暴露出我们的工作还是有问题的,尤其是农村经济这几年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但我们的脚步不能停下来嘛,不能因为工作没做好或者有了阻力,我们就退却。”
宗静涛还是坚持要退,他内心深处有一个悲壮的念头,总的有个官员为此承担责任吧,何工硕书记调走了,他这个市长得把这个责任负起来。
“我跟你交个底吧,这次省委是议了你的事,初步决定你担任淮海市的书记,你这么坚持的话我们只要另挑人选了。你55岁正厅退休我们这里还没有这个先例,我建议你到人大去好了,管一管淮海市的立法工作。”
“那好吧,我听从省委的安排。我今天就回去了。”
“柏涛那边不去报个到嘛?”
“不去了,给领导们丢脸了,我无颜见翟书记。”
“哈哈哈,你还有一个士的理想唻,好吧,那边回头我去说。”
淮海市还有一个人很内疚,姜涛觉得自己管理不善,让赵兵出了这么大一漏洞,给这个城市造成这么大的舆论创伤。天天郁闷不乐,尤其是早上上班,看见赵兵一个人无精打采的站在路边指挥交通,神情落寞,更让人伤心。
韩端方被判处死刑后,他天天喊冤,并指明道姓的要找刑大的姜涛举报重大线索想立功减刑。几次姜涛都没理他,心想到现在要死了你知道害怕了,当初拐卖妇女、强奸妇女时你胆怎么那么大!
求生的欲望让韩端方不断请求见到刑大的队长。姜涛觉得此人这么决绝的坚持可能也掌握一点什么线索就去了看守所见了。
“姜队,姜队,我请求戴罪立功,请求免我一死。”
“有那么容易嘛!”
“我有一个笔记本。”
姜涛敏感的觉得这个笔记本里事情不小。
“里面记得啥?”
“都是给上面送的钱。”
“你说的这个上面是指谁?”
“就是你们系统里保护我们的那些人。”
姜涛心里一颤,这本笔记本恐怕要掀起滔天巨浪。
“还有谁知道这个本子。”
“没有,是我自己写的,没人知道。”
“那本子在哪里?找到这个本子,如果里面内容是真的,你就有重大立功表现。有机会减刑。”
“那本书在淮海火车站对过的永坪里2号楼201室的保险柜子里。”
“好,我去看看。”
姜涛晚上趁着夜深人静进入了永坪里2号楼201室,里面家具倒是一应俱全,这是韩端方的一个秘密窝点。姜涛掏出通讯录,照着上面记得密码打开了保险柜,里面塞满了钱,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躺在钱垛上面分外抢眼。
姜涛忍着狂跳的心,屏住呼吸打开笔记本。第一页记录的是给老A的钱,足有大十几万。在老A受贿记录的左面还记着一个地址:老营盘7号楼602。姜涛正翻看笔记本,突然感觉门外有脚步声停在门口。他内心寒毛一树,心想还有人知道这个窝点?立刻熄灭的手电,悄然埋伏到门后。吱啦一声,一个人影溜进来,随手关门,看起来是一个人。姜涛一个扫堂腿就把对方撂倒在地。
“哎呀,我的妈哎,你弄疼我了。”
是个女的,一口的贵州音,面容姣好,身体匀称丰满,看上去风姿绰约。
“我是警察,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周丽娟一听到警察两个字,吓得腿都软了,“不是交过钱了么?怎么还要?你不是来收肉钱的吧?”她流着泪把自己脱个一丝不挂,性感的酮体在月光下美极了。
“你这是干什么?把衣服穿上!”
周丽娟第一次感觉到碰到了好警察,扑过去抱住姜涛的腿,“警察同志救救我,我才19岁啊。他们不是人啊,天天蹂躏我。”
“你起来。慢慢说。”
原来周丽娟被拐卖到淮海市时就被人贩子头目韩端方看中了,留在手里当性奴,威胁她不听话就把她卖到乡下,还要杀了她全家。
韩端方没日没夜蹂躏发泄着自己的兽欲!时间长了就让她去老营盘7号楼602交保护费,在那里她还要承受收钱人的强暴。
“都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俩腰上都带着枪。有时候两个人,有时候一个人,一般周日一个人。”
姜涛心里一紧,能带枪不是一般民警。明天就是星期天。
“你明天照常去,我们跟在后面保护你,争取把人抓住。屋里有电话么?”
“有。”
姜涛给赵兵家打电话。
“大兵,明天跟我出任务”
赵兵刚在马路上值完勤,回家刚要休息。他明显得听出师傅紧张的声音。
“好的。”
“你现在就到永坪里2号楼201室来,要快!来前谁都不能说。”
三个人在屋里紧张了一夜。跟着周丽娟按照以往约定,在九点整敲响了老营盘7号楼602的门。
“进来!”
客厅里背对着他们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姜涛和赵兵看着背景心里一阵发紧。
“师傅?!”姜涛喊到。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姜涛,我正要给你打电话,我抓着一个人贩子子了。”
一转身,黎明拔枪就射。姜涛中枪倒地,“师傅,……”
赵兵也慌了,解开姜涛的枪袋,扒出手枪瞄着黎明就打,打了三发,两发打空,一发直中黎明的面额上,黎明扑尸在地。
赵兵脱下警服压在姜涛的伤口上,朝周丽娟咆哮,“快打120,快打120!!!”
一个月后,姜涛站在黎明的坟前。“师傅,你到底为啥啊?!我爸的死是不是你泄露的情报?你为啥要叛变我们干警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