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反噬似无解,公子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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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小的问题，老衙役摇摇头，并推着他往前走，表示不要再问这件事。即便他已经明确地听到了姜晴的名字。
老的端着饭菜走近杏声，呵呵说道：“多少吃点。”但见杏声毫无反应，他又说道：“备了点酒，也可喝一口，暖暖。”
杏声这才睁开眼，看着老衙役。
小的那个被支开守在门口，杏声一动不动看着面前，问道：“绒狞老头怎么样了？”
老衙役呵呵一笑，回道：“念着公子呢。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东西。主家嘱咐了，公子要吃什么都有。我们这边管方便的，要什么尽管开口。且不说欢伯王和家主的关系好，这些个东西也无关政事，也不会因此翻了脸，让公子难堪的，还有... ...”
杏声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但他迟迟不肯离开，犹豫踌躇在前。倪霖从草堆中猛地一下坐起来，但依旧是满脸涨红。“好香，好香！”倪霖叫道。
老的被吓了一跳，往后趔趄几步，杏声顺着声响方向看去，咫尺之间还有个小精灵，这会儿才注意到。杏声再度摆摆手，示意让老衙役下去。老衙役说：“是，但凭公子吩咐。只不过，还是要多少吃点，更有力气——这个小孩 听说是兽界的殿下，叫、叫、叫倪霖。”语罢这些，他一连重复好几遍强调饭菜，杏声看着那一碟碟完全不是地牢该有的菜式，不禁鼻头发酸。
应该是彧泱做的。
倪霖闻到香味，霎时间睁开圆圆的眼睛，他眼中只有美味，扑一下跳到杏声面前，看着珍馐和美酒流口水。杏声伸出手摁住他的脑袋，轻声问道：“你就是倪霖？”
倪霖这才浑身一颤，变回了小孩的模样，火速往后撤去，瞪大了眼看着杏声。他眼珠子四处打转，思来想去，颤颤地问了一句：“你就是荒界六殿下云杏声？”
还没等得及杏声回答，杏声皱起眉头，浑身出着冷汗，整个人端坐着倒向一边，浑身抽动着。倪霖则在一旁看着杏声，唯恐有诈，陷入了深深地思考。好一会儿，倪霖才渐渐回过神来——他好像晕倒了。他简单检查了杏声，只是因为外伤疼痛到晕厥，伤口极深，但并无性命之忧。杏声眉眼跳动，见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倪霖靠近听到他嘴边念叨着：“西月，不要跑。”
“不跑，等你杀了吗？”倪霖撇撇嘴。
倪霖作为精灵族有简单的治愈之术，没有能力让杏声立刻醒来，索性靠在杏声身上，将二郎腿搭上，双眼看着牢笼外。倪霖自顾自话说道：“真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这样和你认识。”
天亮了，杏声身子动了动，倪霖一下子跳起来。
呃——杏声发出苦闷的声响，一手撑着的地，艰难盘腿坐起来，用眼睛四处打量了一圈。刺眼的光从一个个小洞里照进来，杏声下意识用手挡着，见躲在一个角落的倪霖张望着自己，杏声说：“你就是倪霖——你给我治疗了？”
倪霖见他双眼通红，不免双腿颤抖着，点了点头。都说战神前线杀敌的最后就是杀红了眼，怎么还没杀就红眼了？
杏声苍白地笑了笑，招手让他靠近。“胆子那么小，还敢来荒界。”
倪霖只好抖着腿往前，杏声接着说：“你和西月在楔翌宫附近一带经常见面。过来。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用那么紧张。这会儿我们都在牢里，我又不能怎么着你，怕什么。过来，我看看你。”
倪霖扭捏着脚步，总算是移动到杏声跟前。杏声看起来脸色惨白，但好似猛地胸中一阵钝痛，手捂着胸口，皱起了眉。倪霖见他喉结滚动也知他将吐出的血咽了回去，倪霖小声问道：“是红药吗？但你身上并无红药联结了，为何被反噬那么严重？”
杏声疼的满头的冷汗，无暇顾及倪霖的问题，但依旧盘坐直了背，两手放在膝盖上。过了好一会儿，杏声缓缓睁开眼，用手抹去脸上的汗，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现在外边怎么样了？”
“天翻地覆。”倪霖想了很久，简单的总结了四个字。
杏声只是点点头，看着倪霖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实在是可爱，问道：“为什么你身上有杏花酒香？”
倪霖被这一句吓得往后翻了一个跟斗，双眼瞪着杏声。“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杏声笑了笑，随即变成一脸阴沉——倪霖只觉得是阴沉，不知杏声压制体内不适，很难有活泼的表现。“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杏声看着倪霖接着说道，“我就不知道西月与你都聊些什么？”
倪霖感觉后背森森发冷，一阵冷汗过后，才彻底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倪霖摇摇头，说道：“六殿下... ...”
“我已经不是六殿下了。”
倪霖还没讲完，就被杏声打断，急得冷汗冒出。“那我怎么称呼您？”
“随意。”杏声说罢闭上眼。浑身断脉带来的疼痛让他无法再多说，靠着仅剩不多的能量压制着。断脉是这样的痛苦，西月是否日日都忍受着这样的折磨，直至如今。
地牢之外风雨欲来，狂风大作。庭前上百年的桃花心木刚碰触风动，急雨便袭来，刷刷一阵巨响。这等气候已经不能引起万民城居民任何的波动，荒主暴毙天下神器更易，荒界稳定上万年时间，从未有过的变局和不可知的未来，让他们心中恐慌不已。
“那就... ...小杏公子... ...”倪霖见杏声听到小杏公子四字，睁开了眼，天雷闪动，照在杏声眉眼之间，似乎带着微微地笑意。
倪霖见杏声没有反对，接着说：“小杏公子，据我所知，神女西月为落野族人，而我在楔翌宫遇到的，是你妹妹，未熙...姑娘。”
杏声笑了笑。“她不是未熙，是西月。”
倪霖老成的模样皱着眉，手指摁着嘟起的嘴唇：“眼角有十字图案且没有法术，怎么会是现如今法术逆天的神女西月呢？”
杏声听罢，一手捂着额头，霎时间又是浑身冷汗颤栗不止，杏声放下手来的时候长叹一声。“算了，我知道她现在还活着就行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倪霖不解，也不敢问多，只得在一旁待着。两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待了两日，除了吃饭时候倪霖稍微活泼之外，其余时间都将自己卡在墙角角落。倪霖见到杏声眼角十字图案变的青黑如墨，杏声皱着眉，冷汗将他衣物全部浸湿。他嘴唇惨白，双手抖动不止。倪霖担忧，心想着：“是红药吗？”
明明不是。像是一种更特殊的诅咒。
“是红药吗？”倪霖还是问出口，他跑到杏声跟前又重复了几遍。
杏声迟迟没有回应，倪霖感觉到他咬紧牙关，似乎难受到了极点。倪霖伸出一手，短小的手指尽力摊开手掌，另一只手在手掌位置持续画圈圈，直到手掌心出现微微地绿色，将手掌摁在杏声的脑门上，随即默念法术咒。
不一会儿，杏声用手碰了碰倪霖的手，示意他拿下来。杏声睁开眼对倪霖，他苍白地说：“你不必在我身上消耗法术，我是没有办法了，才变成这样的。”
倪霖却不愿意将手拿下来，严肃地对杏声说：“如果平念就是神女西月，你是神女的红药首卫，你可不能死。”
杏声没有回应。
因果树只是我的报应，我与她之间，根本没有联结。
倪霖簌簌落泪，抽泣着，接下来就是哇哇大哭，控制不住的悲伤。杏声问：“你怎么了？”
杏声用手抓住倪霖的手腕，让他放下来，不要再用治愈法术了。
“我从前以为平念是未熙殿下，不管事情如何，至少还是个殿下，肯定是不愁吃喝的，所以我每月让她给我送好吃的来。你说平念是神女，她自己缺衣少食的，怎么还对我那么好... ...”倪霖越说哭声越大，“她年纪小就要担任族长之位，神女之位，长大了还要... ...好艰辛... ...平念好惨啊。”
“平念。”杏声重复了名字，“别哭了。”杏声摸了摸倪霖的脑袋，倪霖被吓得瞬间收住了声音。
“男子要坚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哭。”杏声接着说。他说的开玩笑的话，只是体力不支，说出来显得有些严肃。没达到自己预想中逗逗小孩的效果。倪霖哇哇不停，但又想着或许会惹怒杏声，他往后退了一步，嘟着小嘴，问道：“饿肚子也不可以吗？”
杏声默许饿肚子可以哭，倪霖一顿哭之后带来的无限的沉默。杏声不讲话，将吃的移到他面前。倪霖不敢发出声响，默默地吃着，两人僵持着又过了好几天。
杏声这才开口说道。“需要请你帮个忙。”
倪霖赶紧往前走去，点了点头。“小杏公子请说。”
“写封信给示期，用叶脉传送过去。”
兽界文字与荒界大致相同，但是传信却用的不是文字，而是通过叶脉传递信息。每片叶子脉络不同，精灵法术可以改变旁支脉络的纹理，且叶子来自于兽界中的菩提树，有定位功能，可配合相应的精灵法术就能将叶子传送到兽界。
倪霖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什么？”
“荒界乃至全天下，需要一个主人。”杏声简短的说。
即便是不理解，倪霖还是能明白杏声话中的意思，他问道：“你想拥立精灵王为天下共主？为什么？”
倪霖变得警醒起来，因为他无法判断杏声是否真心实意，或许只是想利用自己的传信功能误导精灵王。
杏声看着倪霖，说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写。”倪霖猛地站起来，往后退去，将自己卡在小角落里，外边就是地牢大门，若是杏声有所动作，他下一步就是大喊大叫了。
“我曾见过示期，也知道里言。天下若是非得有一个主人，示期比里言更合适。”
倪霖听罢，放松下来。堂堂殿下成为阶下囚，他心中或许已经积怨已久，但是始终无法确定他是否有所计划，拿自己做桥梁。倪霖又问：“你恨昊天战神吗？”
杏声抬起头看着倪霖。
倪霖解释道：“我听人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很多事情都是听说，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实情。你现在和我说不是，我马上就能改正观点，绝对不往这个方向想。我听说啊，您在烈南之时就被昊天战神用火围攻过，当时是九尾冷兰运用借调之术想用神女西月之命来换你的命——啊！你该不是！因为这个才变成这样的吧？难道从来都不是红药连结，而是借调之术的反噬？”
杏声呆呆地看着倪霖，不过一个小孩模样，说出的话让自己浑然惊愕。杏声扶了扶额头，自问自的说道：“是吗？我也不知道。”
倪霖缓缓地靠近杏声，想听清楚他在讲什么。杏声抬起头，看着倪霖浑圆的大眼睛，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笑了笑。杏声说道：“我与她——若是当初我没有踏进落野族，或许，她也不必受那么多苦。”
倪霖被杏声的话镇住，好一会儿回过神来。“那你为何睡梦中，还让她不要跑？你若是真心中意着她，怎么会让她陷入如此绝境？”
杏声兀自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小家伙。你比我聪明多了，我连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做。”
倪霖原本周身不舒服，被地牢里似乎慢慢的攀升缓慢治愈，周围变得温暖起来。但只要一想到那个活泼开朗的平念，那个待人真挚的平念，是杏声口中的神女西月。即便是他只提了一嘴，心中却已经相信。平念就是西月。
原也以为只是个无拘无束的人。原来平念从来就不是表面自己看到的模样。倪霖仿佛感觉，此刻两人还在楔翊宫门口，说着笑着打闹着。
如今的平念，是人皆得而诛之，是弑君逃窜的大魔头，是当今神女落野西月。倪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惆怅。他想着想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