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恢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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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了半日，午饭很快摆了上来。

卫国公府接待燕王世子的席面，自然不会太差，山珍海味，时令蔬菜 ，清蒸烂炖都齐全。

看着香，闻着香，吃着也香。

倒胃口的人都没有上桌也好。

谢文昌伤了腿要休养，杨姨娘说要照顾儿子，谢知宁要守着弟弟跟姨娘，谢老夫人言头痛病犯了，一家子除了谢母压根不用躲，只剩了卫国公没有找借口躲开这顿饭。

谢知禅和裴翊两人倒是吃得舒心，看在裴翊今日输了她一大把银票，又在卫国公府替她大杀四方的份上，她也能发挥一下医护人员的菩萨心肠，照顾一下裴翊，比如站起身来给他夹放在太远的清蒸鱼和佛跳墙，还给他盛了一碗三鲜汤放在他手边。

裴翊心知这是小狐狸对他今日表现的奖励，但心里莫名就希望把这当成是新婚小娇妻对夫君的爱意，一脸风骚样地对谢知禅笑道：“多谢世子妃。”

只换得了谢知禅一个不平等的白眼回敬，他也不甚在意，端起手边的汤碗尝了一口，只觉鲜香浓郁，美味在舌尖跳跃。

谢母见了，只当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虽心中对于世子有残发愁，但见他们二人如此，又觉得若世子能对阿缘好，燕王府能护着阿缘，也当阿缘得了一个好的归处。

卫国公对此是甚感欣慰，在他眼里，燕王世子这女婿被她女儿拿捏得死死的，将来怎么也会拉扯卫国公府一把。

一顿饭吃完，卫国公便忍不住去看谢文昌，杨姨娘那里也要安抚一番，谢母午饭后习惯了午睡片刻，便也回了茗香苑。

裴翊的身体状况不宜久坐，且需要在手术治疗前将身体休养到最佳的状态，因此，谢知禅便推着他回了自己的飞鸟阁，让他在飞鸟阁小睡片刻。

这是裴翊第一次打量除姊妹之外的女子闺房，只见房屋内色彩搭配柔和细腻，装饰静谧雅致。

门窗上雕刻着精美的花鸟鱼虫等吉祥图案，窗棂上挂着细密的竹帘，随风轻轻摇曳，窗外院中的春日景致朦胧可见。

屋内的梳妆台上整齐地摆放着铜镜、玉梳、脂粉盒等，墙壁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刺绣，针法细密。

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只那潦草得鸡扒一样的字体，怕是整间房间里唯一的败笔。

谢知禅刚把裴翊推到床边，小柳儿便在门外说道：“姑娘，杨姨娘院里的李嬷嬷来了。”

谢知禅对裴翊道：“世子在这里安心休息，我就不作陪了。”

说罢便要离开。

裴翊却拉住了她的手道：“一起吧，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小睡。”

谢知禅看着裴翊抓着她的手，有种被一只忠犬黏上了的感觉，下意识就不忍拒绝道：“好吧。”

便推着裴翊一起出了卧室，到了旁边见客的小厅。

小柳儿把李嬷嬷从院中带进来。

李嬷嬷一进门就跪在了谢知禅面前，哭道：“求小姐给我解药，饶了我吧。老奴夜夜不得安睡，一入夜眼前便是各种妖魔鬼怪，实在是快活不下去了啊！”

说罢，抬头乞求地看着谢知禅。

小柳儿跟丹枫都是噗呲一笑，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熊猫眼呢，这得是多久没睡好觉了！

裴翊也是一愣，不由得看了谢知禅一眼，这小狐狸整人的法子太多，果然得罪不得。

谢知禅看着李嬷嬷这副模样，对三更醒的药效十分满意，不枉自己在杨姨娘身边布了这颗棋，等着她生效。

她看着李嬷嬷道：“李嬷嬷，我这人喜欢平等交易，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让我给你解药的呢？”

李嬷嬷立刻说道：“老奴可以随大小姐去燕王府为奴为婢，下半辈子好好伺候大小姐和世子爷。”

谢知禅几乎听笑了：“你这老货倒是聪明，这种时候了，还不忘为自己谋划，可惜燕王府奴仆够用，不多你一个。你得想想，对我而言，你最大的价值是什么，比如，在这卫国公府里，我的敌人是谁？”

李嬷嬷身体一僵，她总算听明白了谢知禅话里的暗示，这是要她背主啊——

若是杨姨娘发现了，她这条老命也保不住了，可，即使不背主，大小姐现在也能把她折腾死了——

谢知禅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轻轻敲着，静静地等着李嬷嬷犹豫，抉择，也不急着催她。

过了片刻，李嬷嬷终于下定决心，心一横说道：“小公子不是国公爷的儿子！”

谢知禅敲击的手指一顿，登时坐直了身子，一脸沉肃，问道：“你说什么？”

李嬷嬷又重复了一遍：“小公子不是国公爷的儿子！”

小柳儿和丹枫差点惊呼出声“天啊”，二人惊得下巴都要拉长到地上，他们到底是听到了什么世家密辛？

裴翊也微微皱了眉，卫国公府就这一个独苗，还不是卫国公的亲生儿子？

谢知禅不由得看了裴翊一眼，这货的乌鸦嘴是开过关的吧？难道卫国公府真的要止于这一代？

她听出了李嬷嬷知道更多的真相，让小柳儿去把门关上，问李嬷嬷道：“你总不能平白告诉我这样一个消息，我若是就这么无凭无据地去跟父亲说，父亲岂不是要打死我？”

李嬷嬷干脆就竹筒倒豆子，将知道的都说了：“小公子是杨姨娘跟老夫人娘家侄儿所生，这事，老夫人心里也知道。国公爷其实难以生育，便是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夫人和姨娘进府好几年后才有的。老夫人怕这事说出去不好听，且卫国公府不能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在知道杨姨娘跟侄儿偷情还怀了孩子，想着一个是她姐姐的女儿，一个是她哥哥的儿子，都是她朱家的血脉，他们二人的孩子也算流着她的血，便默许了姨娘将孩子生下来。”

谢知禅顿时了然，难怪她觉得谢文昌跟她那个便宜爹一点也不像，倒是像老夫人多一些。

她本以为老夫人疼谢文昌是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哥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这老婆子原来才是深藏不露的宅斗高手，连媳妇给亲生儿子戴绿帽都能忍。

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对李嬷嬷说道：“这些话，即便是对质到老夫人那里去，她也可以说你是胡编乱造污蔑人，你又如何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是真的呢？”

李嬷嬷生怕要不到解药，急道：“小公子有红绿色盲，谢老夫人的哥哥，侄儿也都有，可老爷却没有。”

谢知禅敲桌子的手一顿，这可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