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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摸老虎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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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他气息悠长笑了声,滴水成冰的凝重氛围瞬息荡然,我下意识抬头。

便看见他开始漫不经心翻阅那份试卷,随口提问,“辰化几年兴德变法。”

“12年。”

“新罗之战的转折点。”

“许立叛变。”

“景文复兴的根本。”

“人性取代神性。”

他似乎不相信那套卷子是我答的,随口用一些逗小孩儿的简单问题考我,见我对答如流,他漫不经心,“靳安之乱,何解。”

我抿唇不答,这道题看似随机却很刁钻生僻,当局对这件事噤若寒蝉。“靳安之乱”明面上是军阀混战的恶果,导致现在三权分立,内战不断。实则是靳安这个土军阀当了汉奸以后屠城,媚外邀功。而后被伪政府洗白包装成爱国大英雄,与宁乾洲分庭抗礼。

见我被问住了。

宁乾洲不疾不徐,“如何收场。”

这句话不明不白,仿佛是在问我的谎言该如何收场。可是我隐隐觉得他意有所指,应是在问当前波云诡谲的局势该如何收场,一语双关。

这是超纲题,卷子上根本没有。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停揉搓着衣衫边角,他们这些大佬都身陷囫囵无法破局,岂是我这15岁小姑娘能答得上来的。可是,我上辈子经历了往后十年的重大变局,晓得宁乾洲的雷霆手段以及这个时代的走向。

我悄悄抬头看他。

他一扫威严雷霆形象,波澜不惊淡淡看着我,唇角似笑非笑,手中的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如同时间的刻度滴答滴答,等待我答题。

我说,“杀。”

那支笔依然漫不经心地敲着。

我说,“暗杀靳安。”

敲击的笔骤然停下。

我没敢看他,僵直地挺着背脊来到地图前,指着上面的板块,将上辈子即将发生的重大事情转换成我自己的筹谋和判断,分析给他听。

就连如何结束四分五裂的局势,我都点了一下。

毕竟这都是他上辈子一件件做到的。

但我不敢全盘而出,藏一半,说一半。

说完想法,我惴惴看向他,等他回应。

办公室内气氛静谧诡异,凝重到滴水成冰,宁乾洲没吭声,他整个人凝默于光影里,像是披着一层光,一动不动。可我分明感受到了从他身上蓬勃而开的潋滟杀意。

我强作镇定。

那名带我来的军官看了我一眼,一脸惊惧震撼的表情。

“谁说女儿身不能从军呢。”我努力维持微笑,眸光促狭,“那套题真是我答的哦。”

窗外的阳光猛烈刺眼,全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那抹若有似无的杀意游离于他周身,宁乾洲微微抬了一下手。

那名军官立刻转身向我,“施小姐,今日面试情况,先到这里。”

不等我回应,军官急忙把我拎了出去,一路将我送回家,回到家,我才发现我的衣服都湿透了,内衫凉津津贴着我的后背,全身发软坐在椅子上。

“小姐,怎么样?”小丫鬟用手帕擦去我脸上的汗,“宁少帅说什么了吗?”

我摇了摇头,摸不透宁乾洲的心思,“静观其变吧。”

可是宁乾洲十分沉得住气,我静观他变,他似乎在静观我变。

明明我考了第一名,他没有给我任何名次,甚至没让外界知道那份近乎满分试卷的存在。

亲自面试我以后,再无音讯。

晾着我。

我不服输,抢在他之前,接二连三干了几票大的。

比如,我提前匿名给他报信,阻止了一场战前的内部叛变。

比如,他别出心裁给高层准备的寿诞礼物,我在寿宴上又先他一步送出去了同样寓意的礼物。

比如,他计划拦截的那批敌寇军火,被我带镖局抢先一步找到敌寇军火藏匿地点,趁夜转移。

我事事先他一步,不断向他示好,又不断与他“争竞”。狂刷存在感,积累可以与他等价交换的筹码。我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全依仗我娘亲在宁家举足轻重的地位,就算我触了宁乾洲的逆鳞,他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死手。

终于,他有动静了,那名军官给我送来了邀请函。

“少帅邀请施小姐共进晚餐。”

我拿着那张邀请函凝神许久,真难啊,想要撼动这尊大佛,我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几乎呕心沥血。

我欣然赴约。

临出门前,我怕自己紧要关头怂了,猛灌了几口酒壮胆。

却被纪凌修堵在了门口。

这厮怎么找来这里了!

他铁青着脸,“晚晚被藏起来了。”

我没吭声。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外带去。

我说,“干嘛去啊!”

他说,“结婚去。”

“放开我。”我用力挣扎,“我说过,我不爱你了!我不跟你结婚!”

“姓施的。”他怒不可解,“你说跟你结婚,你会救出孟晚。你又说跟你离婚,你定救孟晚,我也应了。现在,你又提什么爱不爱呢。”

“爱与不爱,都不重要。”他眼里跳跃着焦灼的怒火,一字一顿,“晚晚最重要。”

我定定望着他,许是从未见过纪凌修怒颜,我有些晃神,上辈子,他总一副风平浪静的冰冷模样,永远没有多余情绪,那可怕的冷暴力贯穿了我荒唐的人生。

或许是前世我对他言听计从,听之任之。

重活一世,我的叛逆抗拒,让我得以窥察他的喜怒哀乐。

他的恃宠而骄。

僵持间,那名军官缓步上前,挡在我身前,扼住纪凌修的胳膊稳稳拿开,“纪先生,请自重。”

纪凌修眉眼淡淡,抬手拍了拍被军官碰过的袖口,“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宁乾洲的走狗。”

他恢复恃宠而骄的表情,“论官级,宁乾洲低我父亲。论身份,宁乾洲拥兵自重,有割江而治的嫌疑。论立场,姓施的,是我前妻。”

那名军官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我先一步开口,“纪凌修,给我五天时间,我把孟晚送还给你。”

我自知理亏,没有辩驳,匆匆离开。

来到晚宴的餐厅,我惊呆在原地,宁乾洲吃个饭都这么高规格吗?又是包场!

豪华餐厅外侍立于两侧,内部士兵把守……

一个顾客都没有。

流光溢彩,纸醉金迷的冷清。远远便看见宁乾洲坐在餐厅正中间的位置,看文件。

他今日穿便装,笔挺的深色呢子西装配白衬衫,领带修正,体面里暗含威严。璀璨的流苏灯摇曳倾泻,他如一幅画静坐于明亮的灯光里。

我总觉得他是云端上的人,不肯下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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