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不会对任何人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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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低着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坐在陆瑾年身边小心的将他扶起来,可是陆瑾年并没有打算放开她,他紧紧的将她留在怀中,不让江南动半分。
江南手抵在陆瑾年的胸膛上,那里的心跳透过指尖传达到心底深处,让江南忍不住颤栗。
陆瑾年的下颚贪恋的蹭着江南的脸颊,他想她,发了疯似的想她。
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敢再逼她了,他承认他怕了,怕真的有一天他会把她逼死,他会永远的失去她。
江南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陆瑾年,我们先吃饭,然后聊聊,好不好?”
没有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和任何的诅咒恶骂,江南的态度平静的让人生疑。陆瑾年慢慢放开江南,深深的凝视她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江南淡淡一笑,“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江南将话题岔开,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清楚的告诉陆瑾年自己的感觉,不知道怎样让他告诉自己他真正的感觉是什么。
江南慢慢的吹去热粥里过多的热气,然后一勺又一勺的送到陆瑾年唇边,两个人安静的仿佛不需要说话,空气中弥漫着静谧与美好的气息。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他们认真相处的那段日子,就像最平淡的夫妻,过着最平静多生活,不需要浪漫到轰轰烈烈,不需要甜言蜜语到生生死死,平淡自然就好。
江南有时候觉得她留恋那样的日子,甚至比对陆瑾年的留恋更多。
而江南的温柔也让陆瑾年恍然之间有种和她相同的感觉。
岁月静好,风平浪静,平淡如水的幸福。
那是曾经他所拥有,现在也期待的。
当失去过去的那段时光中的一切,他似乎能够明白宋思恩,他母亲的选择了。
老实说他也是恨过的,以他对性格也不可能不恨,只是,陆鹏涛和宋思恩之间的默契让他无法去用恨面对当年宋思恩的绝情离开。
可是如今,他似乎能明白了,这世间有一种岁月美好抵得过十个陆家,这种幸福会让人飞蛾扑火,忘记一切。
曾有过这样的美好,父亲当年又是为什么要放走母亲的呢?
以父亲对性格,怎么舍得?
“怎么不吃了?”江南轻轻的问,“不好吃吗?”
陆瑾年淡淡的开口,“江南,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南搅动勺子的手停了停,“我早上接到刘炎的电话就过来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江南细细的搅动碗里剩余的清粥,墙上圆钟内,长长的指针有节奏的转动,很快转完了一圈,陆瑾年很有耐心,他知道她需要思考,每次当她混乱的时候她都会停下来思考。
他可以等她,他知道她的思考不会超过两分钟,可是他不知道他等下去之后她的回答是什么。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江南微微一怔,原本她还在犹豫的,他的占有欲那么强,做事那么强硬,她要怎么样小心的开口才能不惹恼他,这从来都是一个难题。
可是现在,她似乎不用再考虑多那么万全了。
“有个人这么跟我说。”江南放下碗筷淡淡的说,“他说,爱和恨是可以同时并存的。如果爱一个人那么就去好好爱一个人,如果恨一个人那么就去好好恨一个人。如果爱恨之间没有办法相互认可,或许我们可以划分一个区域,一个世间区域,在爱的时间内去爱,恨的时间内去恨。”
“康桥?”陆瑾年眸光慢慢浮起警惕。
江南说,”可是其实不可能分得清的,至少我做不到那样的绝对分明。陆瑾年,我恨你,这些日子每每看到你我就会想起那场大火中丧命的父母,还有你的那个谎言。”
陆瑾年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江南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小心点。”
陆瑾年灌了几大口点水很明显缓和了一些,其实他似乎并不太怕江南对他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更怕的就是现在的她。
冷静,理智,似乎所有都事情都想明白了,在心里一个人擅自做了一个决定,根本没有留给他可以谈判的空间。
“陆瑾年,我也爱你。”这是江南第一次对陆瑾年说出爱你这两个字,漫天的喜悦充斥陆瑾年的胸膛,他牵着江南的手,掌心炙热。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碰到江南淡而无波的笑容时,那种喜悦瞬间化作深深的忧虑和疑惑。
她甚少说甜言蜜语,更绝口不提一个爱字,那是因为她曾经爱过另一个人,在那个人身上耗尽了所有的热情,说尽了所有的情话。
如果当年在她成长的道路上,经过的不是苏然而是他,如果与她共同成长,她一开始爱上的是他,那么他们如今又会是怎样?
其实这个问题江南也问过自己无数次,如果不是因为在哪样长达十几年到时间里耗尽了她对爱情所有的付出和热忱,如今面对陆瑾年,她会不会更不顾一切,更疯狂一些?
或许吧。
这是江南的答案,江南说,“可是陆瑾年,爱恨之间,我做不到那样清晰的划分,我们离婚吧,这是我能想到走出我们之间关系的死胡同的唯一办法。”
“你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过来的?”陆瑾年横眉冷目的质问江南。
“我不是。”江南坦然的说,“我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我想离婚只是因为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给你我一条出路。”
“离婚?”陆瑾年冷笑,“除非我死。”
“陆瑾年,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固执?”江南质问他,“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们之间的那条横沟,我跨不过去,难道你每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不觉得对我爸妈内疚吗?”
“我陆瑾年不会对任何人内疚。”
“你~”
沟通有时候只是一种情绪的表达,我们不必苛求结果,那是自我认知的过程。
在江南就要控制不住情绪发怒的时候康桥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她何必苛责陆瑾年呢?
他不是一向都是这样的性格吗?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因为这就是陆瑾年。
明明当她面对谈不下来的case的时候都可以先缓一缓想其他的办法,为什么单单因为对方是陆瑾年,她总是急于求成呢?
其实话冲动的出口,陆瑾年也有一些后悔了,他突然意识到那天康桥过来不是为了告诉他后面的一连串话的,而是来提醒他一件,他因为情绪而常常忽略的事。
那就是他其实是爱她的。
在所有的愤怒与嫉妒之中,他被情绪所控制而忘记了他爱她的这种心情。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陆瑾年问江南,“听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嗯。”江南微微一笑,“有照片要看吗?”
江南将手机拿出来,将用手机拍下的B超照片放到陆瑾年面前,陆瑾年看着照片上那个很小的一团黑色的东西,有种陌生的感动在心里慢慢生根。
这就是他和江南的孩子吗?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不知道将来出生会像谁多一点,还是像江南吧,像江南会更可爱一些,也更让人心疼一些。
江南微微一笑,“只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希望是女孩,我比较喜欢女孩。”
当年爸爸妈妈开玩笑的时候也说更喜欢孙女,只是当时的玩笑开的是另一个人的,不过都不重要了。
现在她喜欢这个孩子,她想要这个孩子,只想和孩子好好的在一起。
“女孩比较好。”女孩像妈妈,当然是比较好的。陆瑾年眼角余光在江南脸上打转,只是,江南,你可知道当时我听到你打掉孩子的那一刻那么激动,是因为失去孩子就失去了我唯一能够抓住你的机会。
“江南。”陆瑾年突然开口,“为了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吧。”
为了孩子的重新开始,可以吗?如果可以,为什么当初宋思恩不为了孩子留下呢?
那么片刻多犹豫之后,江南摇头拒绝,“我做不到。”
“就当为了孩子。”
“我不能他还没出生到肩膀上压上这么重的担子。”江南认真的看着陆瑾年,“你知道吗?在我们和你妈妈告别之前,在我的屋子里她还对我说过一番话。她说她曾经也怨恨过当初陆伯父让她在你和自由之间做出抉择,不过后来看到你那么好之后那一点点的怨恨也消失了。她庆幸没有在你的肩膀上放上父母的幸福这样的重担。”
“她说,如果让你背负这样的重担成长,她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不幸,也无法想象有一天你永远活在争吵之中,是不是会开始怨恨他们两个人。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离开,至少你只会怨恨她一人。怨恨父母,那是一片荒漠中的孤寂,但是只怨恨一方,可能会好一点吧。”
当江南离开医院之后,在安静的病房内,处理完所有公务之后,陆瑾年拨通了宋思恩的电话。
宋思恩此时正在创造新的艺术品,看到手机上的小年两个字,手几乎在发抖。
从她离开那个冰冷的家之后,小年从来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每一次的法国例行年会检查都是她三番四次的邀约他才会过年。
她一直都明白在小年的心中对她过去的选择始终是介怀的,虽然他很贴心大什么都没说。
就连上次,如果不是因为江南,如果不是因为他想介绍她给她认识,他是不会那么爽快的答应过来的。
时隔这么多年,她的小年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她,这又如何能让她不激动呢?
接通电话,一向爽朗的宋思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她的小年。
陆瑾年低沉的说了一句,“是我。”
“呵呵。”宋思恩傻笑,“是啊,是小年。“
陆瑾年额上冒出三条汗线,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母亲宋思恩跟江南那个女人真的有几分相似。
“纽约的艺术展览顺利吗?”
“还好,有几件作品卖了不错的价格,不过其中一件我有点舍不得,所以就没有卖留下了。”宋思恩淡淡的笑着,“那件雕塑我很想送给你和江南,哪天我找人带回国内吧。”
“有时间也自己回来看看吧。“
电话那头宋思恩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苦涩,“小年,面对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我看起来神经大条,那仍旧很难。”
陆瑾年对着电话沉默了,在他眼里的宋思恩活得张扬,让人刮目相看,移不开视线,他以为他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坚强的人,应该只是不屑于回来面对。
他从来没想过面对其实是一件很难的的事情。
陆瑾年将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着那里的跳动,那么对于他而言,要面对的应该是什么呢?
“小年,妈妈不希望你走我们的老路。”宋思恩说,“别为难自己,也别伤了在心里的人。“
陆瑾年默然片刻,“妈,谢谢。”
“咦?我家小年居然会对这种事说谢谢?”宋思恩哈哈大笑,掩盖住内心的几分激动。
“谢谢您当年没有将一切放到我的肩上。”
电话里,宋思恩的笑声戛然而止,普罗旺斯厚厚的雪地中,她挂断电话,捂着嘴痛哭。
多少年的心结,多少年的隐忍,有了这一句话,总归都是值得的。
大卫轻轻的将宋思恩抱在怀里,用蹩脚的中文在她耳边安慰她,宋思恩听着那么蹩脚多中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卫,你的中文真的太差了,在法国是练不好了,有时间,我带你去中国吧。”
大卫温柔的看着宋思恩,在她额上,唇上轻轻一点,“好。”
咖啡厅里,康桥从江南手里截走咖啡放到自己面前,对服务员说,“给这位小姐再上一杯热牛奶。”说完,他对江南浅浅的一笑,“蓝沂给我列了一份清单,那些是忌口的东西,威胁我如果敢让她的宝贝干女儿有一点点的差池就把我打成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