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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访市走巷,布局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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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商家家主商九思在为族老们各怀心思的谋算叹息时,商慎之正悠闲地漫步在朔荒郡城的街头。

一身绣着暗金条纹的黑色长袍,将原本稍显阴柔俊美的气质衬托得多了些沉稳刚毅,洗去了风尘的脸上,尽显贵公子的出众气质。

朔荒郡作为三郡之首,郡城比起沃川郡要繁华不少。

若是换了往日无事,商慎之多半就会带着狗腿子勾栏听曲。

但如今只是暂时不用死,头顶的剑只是抬高数寸还未离开,所以即使在这朔荒郡中他也有好几位知阴,但也没有去找她们草草了事。

他来到将军府外,一位穿着官袍的老者已经等在了门口。

“小子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是老夫来得早了,无需多礼。”张主簿笑着将他搀起,然后满意地打量了他一下,认真道:“老夫希望你能成功,”

武元靖看似粗犷,实则心思颇为缜密,张主簿乃是他的僚属之中对抄家之事最为反对的,地位也算拿得出手,让他陪着商慎之最合适不过。

商慎之似乎完全不知晓此事的重重困难,笑了笑,“我也希望。”

“哈哈哈哈!”张主簿大笑了几声,“需要老夫做什么,商公子直说便是。”

“不急,我们一起去街上逛逛。”

“逛逛?”张主簿一脸懵逼。

商慎之笑着点头,“对,逛逛。”

张主簿看着眼前这张笑脸,一时不知道这人是心大还是压根就没心。

他忍不住提醒道:“商公子,你可知咱们当下最大的难题是什么?”

“知道。一是没钱,二是商户坐地起价。”

“还有第三点,本郡没这么多物资,从外面买我们没门路更要当冤大头。”

“没事,都一样。”

商慎之淡淡一摆手,就像随手驱赶着一只无足轻重的苍蝇。

......

“这个米怎么卖的?”

“您要多少?”

“要的可多了,少说几万斤,你先说价!”

“粟米七百文一石,粳米九百文一石,白面十二文一斤。”

“呵呵,你人还怪好的。”

“公子说笑了。”

“明明可以直接抢钱,还附赠米面。”

......

“这个棉花怎么卖的?”

“客官您要多少?”

“几万斤吧,你先说价钱!”

“这个货好,一百二十文一斤。”

“这样吧,两百文一斤!”

“???客官您是在说笑吧?”

“是你先说笑的。”

......

跟着商慎之一路走一路怼,张主簿看乐了的同时也看懵了,待他们一行又从油铺出来,依旧一个子儿没花,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商公子,这看了问了却一样不买,是何用意啊?”

商慎之笑着道:“大人请稍候,过几天自然知道了。”

二人聊了几句,便又带着随行之人,浩浩荡荡地到了一家布行。

“哟!张大人!”

这家布行档次不低,掌柜的识得厉害,亲自迎了出来。

张主簿却只点头回敬一下,便侧身将商慎之让了出来,“商公子,这家算是城中比较大的布行了。”

掌柜的登时知道看错了主子,丝滑地弓腰侧身笑望着商慎之,“商公子,您想看些什么?”

“来了你这儿当然是看布了,还能看花魁娘跳舞不成?”

商慎之拿出纨绔作风,先怼了一句,然后漫不经心地拍了拍一匹棉布,“你这棉布什么价?”

掌柜的看了一眼这位将军府的主簿,微微一笑,拿来算盘在上面打了个数,递了过来。

其实看得懂的商慎之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挥手拍乱算盘,“说话!”

掌柜的也不生气,收回算盘,小声道:“每匹三百二十文。”

商慎之眉头一挑,“你这布是从妙玉坊红玉姑娘身上扒拉下来的?”

掌柜的茫然地眨了眨眼,商慎之轻哼一声,“既然不是原味,棉布市价顶天两百六十文,谁给你的脸卖三百二十文?”

张主簿也眉头紧皱,“胡掌柜,前几日我们来问时才三百文,怎么就涨了这么多?”

掌柜的和过去的借口一样,陪着虚伪又得意的笑,“哎,张大人,您也知道这是前几日。咱们三郡偏远,东西少,这用量一上来,价格自然就高了,小人也是随行就市罢了。”

商慎之没搭理这些话,直接道:“这价格没得谈?”

掌柜的笑着问道:“商公子您要多少?”

商慎之哼了一声,“你问这个问题,就是质疑我们将......质疑本公子!”

他伸手环指一圈,“本公子要的,你这儿包圆了都兜不住!”

掌柜的登时眼前一亮,“商公子,那您还个价。”

商慎之淡淡道:“方才我随从说了两百六十文,本公子也懒得计较,那就两百六十文。”

掌柜的面露为难,果断摇头,“商公子,这个价真的太低了。”

商慎之直接转身,“那就走吧,我们再看看。”

眼见大主顾要溜,掌柜的瞬间急了,连忙拦住,“留步留步,三百文,我亏个本,每两百匹再饶您十匹,您看成不?”

商慎之看着他,“行,那就先来一万匹吧,送去将军府。我还要再去看看,有没有比你货更好更足更便宜的。”

一听真的要买一万匹,掌柜的登时激动了,连忙吹嘘道:“商公子,不是我吹,在这郡城,没有比我家更大的了。”

但是商慎之却压根没打算搭理他,直接出了门,只留下了几个随从在此付钱交割。

待交割完成,商慎之的人走掉,掌柜的连忙叫来一个心腹伙计,“速速去通知东家,将军府要有大动作了!”

从布行走了出来,张主簿又不懂了,“商公子啊,老夫虽不通财货,但也知晓,这三百文一匹的棉布,是远高于市价了啊!你这不是还是被宰了嘛!”

商慎之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大人等着瞧便是。”

见他如此成竹在胸的样子,张主簿也不再多问,“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商慎之笑了笑,“今日劳烦大人陪我走了这么多路,想必大人也累了,要不我们去听个曲休息一下?”

张主簿看着商慎之,目光中满是疑惑,我累了?累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去勾栏听曲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累。

于是向来不禁女色的他点了点头。

妙玉坊,朔荒郡中最好的青楼。

商慎之和张主簿坐在房中,愉快地听着曲子。

身边是千娇百媚的柔软姑娘,眼前是翩翩起舞的云袖柳腰,鼻端的脂粉香气怡人,耳畔的靡靡之音吐气如兰,端的是人间至乐。

商慎之瞥了一眼张主簿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陶醉模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着姨太万千的美梦。

当着外人,也不可能让一旁的姑娘坐他边上,商慎之便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渐渐酒意昏沉,便开始拉着张主簿,跟他做起了兄弟。

“老哥,你放心!此番将军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这十五万两我一定给他花得明明白白的!”

商慎之醉眼朦胧地拍着胸脯,吓得张主簿酒都醒了,连忙伸手捂向他的嘴,“商公子啊!你醉了!”

商慎之却给他一把拨开,摆着手,“我没醉!这也不是啥秘密,过两天就都知道了,无非就是看哪家准备得充分钱挣得多些而已!对咱们又没损失,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主簿看着他,无可奈何地一跺脚,“行行行!反正将军是让你全权处置此事,我就是个帮手,你怎么说都行!”

“这就对了嘛!”商慎之嘿嘿一笑,身子前倾,挤眉弄眼,“你放心,到时候也少不了老哥你的好处!”

张主簿闻言登时脸色都变了,连忙放下酒杯,“你真的醉了,好了,你们扶商公子下去歇息!”

商慎之又胡闹了几句,终于垂着头,被姑娘们扶进了休息的房间。

而张主簿在又自娱自乐了片刻之后,也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等走出妙玉坊,回到自己的房中,他的眼神在霎时间恢复了清明。

他慢慢踱着步,神色之中满是担忧,因为情况的确很是严峻。

如今营中不算民夫和其余人,光是在册士卒就是足足一万。

今岁大旱,屯田收入大减,米面粮油肯定是要补充的;

朝廷的戍边补助已经欠了快一年了,要想安抚至少得先给半年,每人每月一两,半年就是六万两;

冬衣去岁就该换了,他们核算过,最低需要四万两左右;

再加上将军先前为了安抚士卒,承诺并拖延了许久的屋舍修缮、军粮改善、军械维护的支出也要至少两万两;

不算别的都已经超过十二万两了,商慎之上哪儿去变这么大一笔钱?

而且今日整整一日,除了在城中瞎逛,除了一万匹棉布,并没有任何收获。

虽然方才配合商慎之演了一出戏,放了些消息出去,但结合种种,他始终还是看不到能够破局的希望。

他沉吟良久,又起身走出了房门,径直去往了将军府。

刚走进大门,就碰见了一位同僚。

“张主簿,不是听说你今日在陪那位公子哥逛街喝花酒吗?怎么来这儿了?”

张主簿看着这位度支曹官,微微皱眉,“刘度支,今日方运了一万匹棉布到营,而且本官也派人知会了你后面还有许多物资送达,你为何不到营中去主持?”

“主簿大人放心,该安排的下官自会安排,你们真要有那个本事办成了事,下官自然不会拖了后腿,就怕你们没那个能耐啊!”

说完他竟径直离去,显然对张主簿和商慎之此番的前景没有半点看好。

张主簿心头下意识地升起愤怒,但旋即又被浓浓的忧虑压下,叹了口气,朝着府内走去。

府中护卫自然识得他,连忙前去通报。

但很快,护卫回来了,一脸歉意地对张主簿道:“张大人,将军说了,让你全心配合商公子便是,无需多虑。”

张主簿无奈离开,当站在将军府门前,他扭头看了一眼将军府的牌匾,恨恨地一跺脚,快步离开。

真不知道这小子给将军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将军这么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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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当商慎之和张主簿在将军府前再度重逢,商慎之看着对方的黑眼圈,一脸真诚不似作伪的关心,“大人,来日方长,还是要节制啊!”

我节制个......张主簿强压下瞧见商慎之这幅吊儿郎当模样的无语,直接问道:“咱们今日做什么?”

“张大人昨日不是嫌我只看不买嘛,今日咱们就去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大和粗!”

“啥?”张主簿一下子都听懵了。

“财大气粗啊!你以为呢?”

张主簿:......

商慎之哈哈一笑,豪气干云,“走,扫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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