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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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穹盯了许久，倏然，对着黑衣道人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这可把后面的众人惊了一番。宗政淮想要上前拦住他，可是被杜秉钧叫住了，“丫头，别去了，劝不动的。”
宗政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川穹对着自己的仇人卑躬屈膝，眼里的泪水一直打转。
只见他双手合十，仰着头乞求道：“黑衣道人，求求你，救救寻哥哥，求求你，救救他。我知道的，你毁我的脸，是因为寻哥哥救过我，坏了你的规矩，这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这不是他的错啊，他不该承受这些的，不该承受的。
十六年，你养育了他整整十六年，看在这些年的感情上，求求你，救救他，帮帮他！我知道你有解药的，你一定有解药的，就算你现在杀了我，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我只求你能救他，救他……”
说到这里，川穹对着黑衣道人不停地磕头，说到最后嘴里只剩两个字，那便是“救他”。
额头上原本结疤的伤口此时也鲜血淋漓，伤上加伤，两只手臂也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觉。
身后之人见此，各各面色不忍。但无奈，毁伤之毒，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黑衣道人，虽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可他手里很有可能持有解药，虽然有些残忍，但不得不说，他就是花渐离唯一的希望。
黑衣道人冷眼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不成人样的川穹，冷笑道：“天道轮回，当初我早就警告他了，莫要多管闲事，有因必有果，可他执意不听，偏生要忤逆于我。
这因果，总要有一个人受着。
既然他破了这规矩，这些后果，都是他必须承受的。川家小子，听你这话，原来那小子并未将实情告之于你啊。啧啧，真是手足情深啊。”
此时川穹脑中一片空白，并未听清黑衣道人讲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磕着头。
见此，黑衣道人讽刺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我这个恶贯满盈之人磕头，可不好吧。罢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
当初他没能接你回归寻山庄，并非他说的因由，而是因为我将他的腿，打断了，断了整整三年，第四年我才给他一寸、一寸地接上……”最后一句，说得十分轻，除了川穹，谁都没有听到。
闻言，正在俯首磕头的身影猛然一滞，抬起头、挺直腰背，满眼猩红地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眼神里充满了太多东西，最能让人感受到的，便是杀意。
川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对黑衣道人的杀意，若此刻手中有一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刺穿眼前之人的心脏。
良久，才缓缓转身望向花渐离，颤颤巍巍道：“断腿之痛……”说到这里已是溃不成军。
“终究啊，他还是选择亏欠于我，可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的。或许，只有以命换命吧。不然你以为我这傻徒儿为何以命换命赎罪啊。你的命，可不值钱。”
黑衣道人脸上充满了讽刺，转而又问道：“怎么，如今知道真相了，可还愿意求我？我如此心狠手辣，你觉得我会救他？”
听着耳旁之语，川穹脑子嗡嗡嗡地直响，脑子一片混乱，有些听不懂黑衣道人的话，但恍惚之间好像又懂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他浑身发抖，两只胳膊上的血迹浸湿了衣袖，不多时，额头便又狠狠砸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在空中绽放，掉落地面，额头处粘稠的鲜血流到翘而挺的睫毛上，粘稠感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盯着流淌在地上的血，听着如水一般流动的血水声，撑在地面上的手掌早已处处是伤，阴暗中的表情阴晴不定，似是哭泣又好似笑意，最终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求你，救、他，求你，救、他。”
川穹的眼神有些模糊，若不是心中的意念支持着他，依照他现在的情况，早就晕过去了。
或是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场景，或是没料到这个结果，只听黑衣道人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嘲笑声，“当真是疯子。”
说完便看向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花渐离，抬脚与川穹擦肩而过，一步一步朝地上之人走了过去。
见此，续断想拦住他，可是还没靠近黑衣道人便觉得身体飘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便飞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树干上，震得枝叶稀稀拉拉掉了一些，他只觉得五脏六腑移了位，浑身疼痛，接着吐了一口鲜红的血，便起不了身。
看着骤然躺在地上的续断，长烟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想要拦住黑衣道人，可他们和续断一样，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齐齐的被强大的内力挡了回去。
顿时一阵哐啷的声音响在川穹耳边，那是剑落地的声音，那是众人倒地的声音，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黑衣道人走到花渐离身旁。
川穹听到这声音，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黑衣道人的身影，拼尽力气连滚带爬抱住了黑衣道人的双脚，使劲摇着头哭着道：“求你，不要伤他，不要……”
黑衣道人低着头看了一眼川穹，微微眯了眯眼，便抽出双脚，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使川穹没了任何力气，只能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身下血流如注。
没了脚上的阻拦，黑衣道人这才看着花渐离，看着如同血缸里捞出来的人，双眼微微一眯，黑拐杖轻轻一挥，不一会儿，地上的人便悠悠转醒。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花渐离有些不适应，他连忙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异常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蔚蓝至极的天空。
过了好久才看清眼前之人，四目相对，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笑得极其凄惨，哽咽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我不欠你的了。你，也不欠我的。
我答应过干爹干娘，阿穹，是我从小便要保护之人，但您却……这个债，我永远都无法替您还清。错了就是错了，谁都辩解不了。”嘴唇颤动着，嘴角处不停地淌着血。
闻言，黑衣道人握着黑拐杖的手猛然抖了抖，但这一异常无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