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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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随着一阵悠长的钟鸣声响起，石村人都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疑惑的看往村头的方向。
这是石村祖钟声，一般只有村长有很重要的事的时候才会敲响。
响钟的目的是召集所有的石村人到村头集合，距离上一次钟声响起，已经是几年前了，那一次，村长宣布了不许再制作捕兽陷阱的禁令。
因为捕兽陷阱造成了最严重的后果，两个石村的小孩子死于陷阱，被发现时，尸体已经腐烂得不堪入目，还有着鸟类在不停的啄食。
“这么晚了敲响祖钟，这次的事情只会更大。”这是众多石村人心里达成的共识，都在快步的赶向村头的方向。
“妈妈，爸爸还没回来吗？”
石瑾瑜被石清拉在身旁，也是在往村头的方向集中。石瑾瑜则是有些疑惑石南年的去向，从一大早开始，石南年就不见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可能已经先过去了吧。”石清不确定的说道。因为石南年这次离开是临时决定的，并没有告知石清。
一路上碰到的石村人神色都有些忐忑，毕竟是需要召集的大事，大家心里都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一座古朴的黑色大钟在一名石村壮汉的敲动下有节奏的律动着，石北风就坐在大钟的旁边，双眼紧闭，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手指一直紧紧的贴合在大腿上，不难看出石北风心中也不是那么的平静。
敲动大钟的石村壮汉名叫石龙，石龙也不清楚为什么村长会突然让自己来敲钟，他自然也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又不敢询问。
望着接踵而至的石村人，石龙也是叹了口气，每每这种时候，都有沉重的事情发生。
石龙眼角余光暼了一眼老村长，看得其古井无波的神色，也是生生的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看村长怎么说了。
石村人陆续到达，皆是带着些许沉重，气氛甚至有些紧张。连平时最为嬉闹的孩童在这种环境下也是自觉的没有发出声响，显然是被家长特别嘱咐过了。
几百人悉数到达，默契的没有一个人出声，都是目光直直的注视着高台之上呈闭目状态的石北风。
“村长，人已经到齐了。”
石龙轻声对着石北风说道，在石台下方，密密麻麻的石村人皆是在等待村长的指示。
闻言，石北风睁开了双眼，目光很平静，先是对着石台下的石村人慢慢的扫视而过，随后用着不高的嗓音说道:
“今天召集大家，的确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征求大家的意见。那关系到石村人的未来。”
听得石北风的话，众人心里都不平静，虽然很想和身边的人讨论什么，但都是生生的抑制住了，在等待石北风接下来的话语。
“妈妈，你看到爸爸了吗，我没有找到。”
石瑾瑜小手扯着石清的衣角小声的问道，他环视了一大周，借助着将这片天空都是照得犹如白昼的众多火把产生的光亮，仍是没看见石南年的身影。
石清摇了摇头，她也没有看到石南年，只能摸了摸石瑾瑜的头，微笑着轻声说道:“放心吧，你爸爸本事大着呢，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石清还是有些担忧，或许目前的情况下，发生的事就是与自己的丈夫有关也说不一定，想到这种可能，心头也是一悸，额头上不自觉的有着细密的汗珠在汇聚，柳眉紧蹙，有些不安。
“大伙们，这次我们石村将迎来一次重要的改变，我们石村将会彻底的摆脱饥寒，也能尽情的走出无名山，去接收新的事物，学习新的东西！”
石北风继续说道，声音逐步的高昂了起来，干枯的手指也是有节奏的律动着。
只是石台下的众人神色都有些疑惑，有些石村人甚至觉得村长可能是中邪了，他们根本不用听石北风要说的是怎样的改变，因为在他们的思维里，石村只会一直贫瘠下去，时间早已印证了这一情况。
望着麻木的石村众人，石北风眼中也是有些无奈，果然，思想才是禁锢石村人最深的东西，如果连希望都不怀有，或许石村永远都只会是石村。
石北风也没办法埋怨众人，因为确实如此，世世代代以来，石村人早已尝试过多种努力，最终都一无所获。
想到这里，石北风心中本来还不那么坚定的信念此刻变得无比的坚定。
想到这，老村长倏的站了起来，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佝偻的身躯竟也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把一旁的石龙看呆了一瞬。
众人也是看着突然像换了一个人的石北风有些讶异，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这一次，我们没有选择，如果石村不能从我们这一代得到改变，我相信，以后的石村也不可能会得到改变！今天，我召集大家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宣布这个决定！”
石北风嗓音十分的高亢，说到这里还刻意的停顿了一下，他在观察众人的反应，不过似乎忽略了自己似乎还没说从何而改变。
果然，石村人都是一脸的疑惑，中邪论者面色有些挣扎，甚至有想将老村长按下去的冲动。
“村长，你别卖关子了，倒是说说是怎样的决定啊。”石龙干咳了一声，小声的提醒了石北风一句，这种气氛，纵使是他也觉得有点满头雾水。
“大家看到我们背靠的无名山了吗？”石北风在提醒下也是回过了神，如同枯木的手指指着众人身后的无名山。
深夜的无名山，黑色的层岩下再看不出其他的东西了，只是透着一股神秘与厚重。
“这是我们祖先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或许就是留待我们后世人来发掘的。”石北风看着更为疑惑的石村人们继续说道。
“小年这次从外面回来，带回来最重要的消息就是，无名山中有着众多的奇特矿石，这些矿石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对外界的人来说却是珍宝，如果可以把无名山挖开，我们石村也能借无名山过上富足的生活，到时候，我们石村也不会再与世隔绝，将会一直繁荣下去。”
石村众人听得石北风的话皆是一愣。
“村长的意思是要挖山吗？”这种错愕并没有持续多久，人群中有人这样自语了一句。
就像是点燃了引信的炸药般，众人不再平静了。
众多声音都是嘈杂了起来，听得出来的是，其中的声音有同意，也有反对，但明显，反对的声音占了绝大部分，很多都是石村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们怎么能干这种事！养育我们的一直是无名山，我们这么做，一定会被先人们戳脊梁骨的！”
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比石北风还要大上几岁的老人面红耳赤，极为的愤怒之下，连声音都是有些断断续续。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能摆脱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为什么不能这样做。无名山不可能一直养育我们，我们必须要先富足起来，到时候，也不用再借无名山活着了！”有年轻人立马站出来了反驳，丝毫没有给老人面子。
“你们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今天我们能挖山，明天我们就能忘记祖宗，忘记我们石村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一位同样辈分极大的老人争辩，枯瘦的手指在愤怒的驱使下有些颤抖，点指着反驳的年轻人。
“如果从我们这一辈起有了稳定安逸的生活，那才是值得被后辈人记住的。”又有不同的声音立马予以了回击，嗓门很大，在人群中很是响亮。
“真可悲啊，如果没有无名山，根本就不可能有现在的石村，我们...”
...
石龙望着一时间争论不绝，已经红了眼的石村众人，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劝劝，但瞅见石北风只是静静的看着，有些好整以暇的样子，又生生的把口水咽了回去。
老村长在他心中的威望更重，连村长都没发话，他说几句又有什么用呢？
终于，场面愈发的不可控制了，石北风才淡定的示意石龙去敲响了大钟。
“嗡！”
石村众人在钟声中停止了喧闹。
很多年轻人争得面红耳赤，其中也不乏还在吹胡子瞪眼的老人此刻都是将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石北风，希望老村长给个说法。
石北风见此情景也是叹了一口气，道：
“我知道大家都是怎么想的，反对是正常的，我们石村的确一直受无名山的庇护才能长存到现在，可有些时候我真的也不明白，这是一种庇护还是束缚，先辈们终其一生都没能离开无名山，更不知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但从我们这一代开始，我们却可以走出无名山了，是否也是冥冥中有着什么在提醒着我们可以做点什么？我想先辈们可能也在以这种形式告诉我们，我们需要做出改变了。”
“小年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奔波，带回来的消息大家都听说过了，那是一个多么精彩，多么美丽的世界啊，如果我们石村也能过上那样的生活，那该多好啊。”
“除了小年，你们中还有出去过的人应该都我更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而我们石村，已经彻底的脱离了那种生活，我甚至能想象到石村百年后的样子，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不在我们这一代去改变，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光靠我们石村人这样的劳作，是永远走不出去的，我们刻在骨子里的思想才是禁锢我们最深的东西，如果无名山能够给我们带来这样的改变，那才是它存在的意义，那才是它真正能够帮到石村的时候！”
石北风目光坚毅的看着众人，重重的说道。
石村众人听到这都沉默了，就连一些辈分极高的老人也是微微低下了头，似在为老村长这番话沉思。
确实，石村穷苦了太久，早已安于现状，或许在不久后的将来，真的会不思进取，偏安一隅，沉没在时间的长河中，惊不起一点浪花。
“我今天召集大家是宣布这个决议，并不是让大家讨论的，如果还有反对的，那就是在和整个石村作对！”
石北风再次重重的说道，话语中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意味，目光也是这般扫视着台下的众人。
石村的老人们面面相觑，最终皆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了。
至于年轻人们大多都是持同意意见的，此刻，一种全新的期待也是孕育而生，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而诸如石瑾瑜、石天这样的孩子等则都是有些茫然，显然，这样的决议对他们来说没有接受度，当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瞧得一瞬间便是安静下来了的众人，石北风深吸了一口气，苍老的面庞微微抖动，而后继续说道:
“大家都做好准备吧，小年会从石村外带信得过的人进来协助挖山，石村的未来，就全在我们手上了。几天后，我们正式作出改变。”
“好！”
石村众人回应，回应大于缄默。
“时间不早了，大伙都早些休息吧，今天也是难为大家了。”石北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去，自己则是侧过了身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闻言四散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村长？”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石龙看着一旁的石北风，后者除了站着不动似乎没有其他动作了，于是忍不住的低声呼唤道。
石北风的目光一直看着无名山，不知为何，他觉得无名山的山顶像是有着一抹淡黄色的光晕，晃得他的眼睛有些模糊。
“可能是看错了吧。”
石北风摇了摇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他并没有在意，然后便在石龙的陪同下离去了。
石瑾瑜和石清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听了老村长的决定，石清也不由得有些钦佩起了自己的丈夫，先前石南年的话石清显然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印证。
石瑾瑜在屋子旁的小窝里逗弄着白兔，白兔身上有些泥泞，像是新添的，只是夜已深，石瑾瑜并未察觉。因为知道父亲几天后就会回来，心里也是高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