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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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儿朝门外瞅一眼,对衣裳脱到一半的桑都道,“这大夫是京中有名的妇科圣手,让他进来。”
循她的话语看去,桑都眸光一跳。中原连个大夫都生得如此标致俊雅,难怪女人不喜欢外嫁。
父皇提出和亲多少年都没办成,大约是中原女人都钟情美男子的缘故。
他不放心絮儿,不得不嘱咐,“诊病可以,但是要离皇后一丈远。”
李辞侧目,“这位爷,我们中原人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不摸到脉搏只怕看不真切,到时候误诊贵人的病,只怕开罪不起。”
桑都剑眉微拢,不耐烦道:“那你隔着绢帕摸,香香的人都给你摸臭了。”
李辞恭敬作揖,“爷不必忧心,鄙人也香,且摸不臭。”
怼得桑都瞬时心梗,心道竟被中原男人比下去了。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是有股子怪味,扭头嘱咐士兵,“去摘些沐浴香花来,务必将本王洗香香。”
默默看着两人斗嘴,絮儿的白眼险些翻过燕山直奔渤海。
见桑都赤着上身往偏房洗澡,那副肩背宽壮有力,李辞暗自对比自己 ,似乎被比了下去,发誓往后必定加强锻炼,早日练成絮儿口中所谓的“双开门”。
桑都去后,气氛缓和下来。为掩人耳目,李辞装模作样看起了病。
拉过絮儿的手扣住腕子,没把脉,饶有兴致地轻抚揉捏,一面捋着胡须道:“脉象平和,母子康健。”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这过家家,絮儿踢他小腿一脚,“怎么单枪匹马过来,其他人呢?”
李辞细细摩挲她手背,抬眼一笑,“带多少人都没用,北狄大军从宣府镇直捣京师,就在城外,据称有十万兵马。”
这就摆烂了?
天煞的大启朝重开吧。
絮儿塌下肩膀,由他暖心的掌心抽回手,“你那意思是不管了呗。”
李辞不紧不慢号脉写方,真像个大夫似的,“管当然要管,父皇在江南游历,朝中事务已然是不管了。如今把兵权全权交到我手上,就是由我裁夺的意思。可京师卫戍满破不过三万,以三万对北狄十万,没有胜算。”
“且北狄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兵部、内阁到处都是细作,咱们如何管得过来。”
絮儿不免灰心,自打入宫以来她灰心的事情是越来越多。
长叹一句,便去寻李辞的眼睛,“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辞想了想,坐到她对面又拉过手握住,“我将三哥放了出来。”
啊?
絮儿眉头锁死,“放他出来,让他统兵谋反?”
李辞背手打量禅房,点着下颌道:“他想登皇位,就不能与敌国勾结。如今十万敌军压境,他不借这股势力做不成皇帝。而他借了这股势力,就彻底做不成皇帝,百官百姓容不得卖国之辈做君主。”
“三哥进退失据必然要找萧定川商量对策,一旦萧家乱起来,其党羽内部就如土崩瓦解,正好肃清盘踞在朝廷二十多年的萧党势力。”
萧家原本打算以勤王为幌子,借北狄军队进京篡夺皇位。如今大张旗鼓宣扬城外驻扎的并非是西北军,而是北狄军队。李赟便不能明着与之勾结,甚至还要率兵清剿。
这是李辞的阳谋。
映着烛光,他那双墨染的眸子格外亮,显出了然于胸的自信。
絮儿瞬时领会,低声道:“宣府镇的十万兵马是你安插的?”
李辞刮了刮她的腮,笑意温柔,“就说絮儿小姐一点就通。”
说着给絮儿倒了盅热茶一并喂到嘴边,“准确说不是我安插人马,而是我散播消息。西北沿线已安排抚远将军暗中摸排,并没有北狄军队南下的痕迹。”
絮儿朝偏房努嘴,“那一位可是说主力过几日就到。”
李辞不屑,提起衣摆款款落座,“哈什哈家的二小子向来急功近利。想着抢军功提前出发,主力部队大约察觉到不妥临时改了计划,没顾得上知会他。”
望着烛火,李辞摇头轻叹,“北狄与咱们大启在西北打了三十多年,历经两朝,早已耗费不起。我们打得国库亏空,他们不见得就好过。”
絮儿没有心思管北狄如何,攒眉道:“先别管他们耗不耗得起,我是一点都不愿意耗下去。你再晚来一步,我都要成人家的菜了。”
“什么菜?”
絮儿想起蔡南星,“桑都把萧太后关到柴房去了,说是要洗剥干净煮了下酒。”
李辞没忍住笑了下,“这话也就只有你肯信。”
“萧太后是萧定川亲妹妹,还是……他的女人。萧定川与哈什哈据说结成兄弟,任桑都再蠢,犯不着忤逆他父亲。何况北狄也有大位之争,得罪了皇帝的异姓兄弟,恐怕此生与皇位无缘。”
絮儿后知后觉被桑都骗了,一并想到那傻子并没有多傻,不过是为着哄她开心扮得蠢兮兮。
想到这处再坐不住,起身拉着李辞朝外走。李辞疑惑,“这会子逃了岂不可疑?”
絮儿心跳得厉害,“不走留下来过年?”
她向后瞥一眼,“他今夜说是要与我圆房,你肯?”
李辞脸都绿了,登时收敛情绪,目露冷光道:“我自然肯。”
他将絮儿拉上床,很快脱下外袍,披到絮儿身上,自己则换上絮儿的桃红袄,拉下床帘静候与桑都圆房。
絮儿还没回神,下巴已被李辞一点点粘上胡须。
沉香的暖热气息扑来,絮儿不禁鼻酸,“辞哥,怎么有种你替我卖身的感觉。”
李辞噗嗤一笑,“怎么,对你哥哥没信心?”
絮儿眼皮实在跳得厉害,一手按住眼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桑都喜欢男人,可怎么好?”
李辞解下幞头,勾起絮儿的发丝塞入网巾,一通收拾妥当,又将药匣子塞她怀里,“还是对我没信心,怎见得我就一定打不过他。”
“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没有你的准许,我不可以死。”
絮儿婆娑泪眼,吸溜一下鼻涕,“你这人真是恶心,要命的时候总喜欢说这些不吉利的,生怕我不担心你似的。”
李辞在她额头亲了口,“你这人心肠硬又爱钱,不使点手段哪里肯惦记我呢,多半精力都在惦记银子。”
絮儿气不过,将泪水蹭到他衣襟,“晓得就好,千万给我好好活着,嫁给你一年半荣华富贵没怎么享受,天天跟着担惊受怕,别让我做赔本买卖。”
李辞恭敬拱手,“遵命。”
这厢准备妥当,李辞故意扬高声音,“用了我的方保管夫人药到病除,三年抱俩,夫妻和美。”
絮儿撇嘴,虽是演戏,也不用夹带这样多私货吧。
她跟着抬高声音:“金枝,来送大夫出门。”
金枝闻声而入,倒吸一口凉气。皇后穿着男人的衣裳,皇上浓妆艳抹,妖里妖气的!好在伺候他们这些日子,早已有心理承受力。
很快会意,端着两手在前引路,“大夫请往这边走。”
絮儿垂着脑袋踮着脚,尽量模仿男子的步伐朝前走,好在守门士兵没留心,也就混了出去。
刚走出山门,金枝道:“您慢走,我得回去伺候娘娘了。”
絮儿点了点头,正想说保重之类的话,瞧见守备士兵正朝这边看,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刚走出几百米,便见一队人马打着火把迎来。絮儿闪身躲进一旁树林,用积雪拢在身前遮挡。
领头的汉子身材精瘦,骑马就像骑骆驼,虽蒙着一只眼睛,却不停四下张望,高声道:“大当家有令,活捉萧皇后的重重有赏。切记千万不可伤她,那是燕王指明要的人。”
好家伙,李赟从牢房出来第一时间居然想的是趁乱抓她。该说痴心不改还是精虫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