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问罪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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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到!”
传旨太监一声喊,李辞的目光不觉挪转到门前。
就见陈贵妃轻移莲步款款走来。李辞先行见礼,“儿臣参见母妃。”
“不必多礼。”贵妃笑看他一眼,又看床上奄奄一息的絮儿。转而向皇上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恒荣帝冷哼一声,起身打量她伶俜的骨头。时至今日仍是想不通,如此娇弱的她怎能做出那么多歹毒的事。
“既然来了,也不必绕弯子。齐王妃的伤你如何解释?”
恒荣帝没让她起来,陈贵妃索性恭顺跪地,一副瘦弱的骨头嘎啦啦地响,酸痛中有些快意,终于要挑破二十年来彼此遮掩的面纱了。
她低低笑起来,“既然皇上已经相信旁人的话,何苦又来问臣妾?臣妾说什么,您已不会相信。”
“你!”恒荣帝提起指头又放下去,“赟儿鬼门关走一趟险些丧命。齐王妃流血不止,危在旦夕。时至今日,你还在狡辩!”
陈贵妃抿了抿唇,发出“啵”的轻响,显出一种孩子似的纯粹恶意,“您心疼呀?”
恒荣帝紧闭双眼,感觉血流直冲百会穴,怒气掀腾。好半天才平缓心情道:“康皇后是不是你所杀?”
陈贵妃眨眨眼,“您说是就是吧,横竖皇上已经这样认为。”
见她仍是嘴硬,李辞索性直言:“启禀父皇,那年冬天,陈贵妃以发寒症为由额外多支炭火,又以治疗咳疾为由支取杏仁粉。后在殿内炭火中燃烧杏仁粉,假以十弟染病,诱骗母后前去照看。致使母后多次吸入毒烟,心闷头晕,神志亏损。此为其一。”
“而后贵妃娘娘佯装腹痛,借炮制太乙神精丹的机会,买通当年的太医院院判董鸣得到砒霜。暗中向母后餐食投毒,致使母后毒发身亡,此为其二。”
恒荣帝缓吐一口气,蓦地睁眼,“你还有什么可说?”
陈贵妃滴溜溜转两转眼珠,委屈噘嘴,“空口白牙,这样的话臣妾能说一车。凡事总要讲究证据吧。”
絮儿躺在床上,两手攥得紧紧的,恨不得立刻起身打贵妃一顿。
然而苦肉计演起来,不好擅自喊停。
一切希望寄托在李辞身上,就听李辞道:“前太医院院判董鸣,负责照管母后汤药的太医秦利真如今就在宫外,娘娘若要证人,可随时传唤进来对质。”
陈贵妃嗤笑了下,柳眉轻抬,目光似两把尖刀插向李辞,“那两人早逐出宫去了,又是贪财的货色,谁知道是不是收了你的银子诋毁本宫?”
好一块硬骨头。
李辞沉一口气,喊话道:“王樵,带昔日锦鸾宫宫女孙翘,周温彩,成英芝。”
贵妃心下一跳,那三个人早发到浣衣局去了,掌事太监明明来禀告说她们已经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后知后觉,齐王夫妇的手早就伸向宫中,在她忽略的地方用了手段。
陈贵妃脸露惶惑之色,扭头去看,就见三个宫女被王樵带了上来。
三人说明事情原委,李辞又命侍卫押来方春霞。与方春霞对视一眼,陈贵妃就知杀害康皇后之事再无转圜余地。
唯一能救她的,是皇上的一份情。
尽管她知道可能所剩无几,但她生来胆大,喜欢赌。这些年从来没赌输过,凡是遇到大灾大难都是她赢。不信这次运气会差。
她低垂眼眸抽泣两下,声音很是娇软,“皇上,这些人当年偷盗不成被臣妾重罚,如今怀恨在心,与辞儿狼狈为奸要陷害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恒荣帝平静的脸看不出喜恶,沉默良久才道,“总不会天下人都想害你,天南地北不相干的人,为着害你特意聚到一处。”
陈贵妃听出恒荣帝含着一缕旧情,不然这会儿必定将她关起来等候发落。
她娇颜浅笑,吭吭咳嗽两声,越发显出柔弱,“辞儿这孩子,因点破他为白家谋官对臣妾怀恨在心。找几个人构陷,对他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李辞平静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老虎。
昔日虽是凶猛,到底身中数箭。即便是发狠,也显得软弱无力。
贵妃抵死不认是他想到的,皇上犹豫不决却是他意料之外。然而转念一想,毕竟是宠了二十年的女人,父皇显然没有他想象的冷毅果决。
鬼使神差,他看向床榻上的絮儿。他日絮儿若像贵妃这般陷他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他能否果断处置?
李辞心底没有确切答案,破天荒地,第一次理解了父皇。尽管这份理解不应该存在。
正想着,就听床上传来翻身的动静。絮儿眉头皱了皱,暗哑的声音低低呻吟,“水,水。”
殿内众人的目光登时被吸引过去,李辞忙迎去问,“可是要喝水?”
絮儿白他一眼,咬牙压低声音,“我看你像水。半天说不到点上,倒让皇上和贵妃叙起旧情来了。”
李辞既无辜又委屈,“我是不大擅长和女人打交道。依你说怎么办?”
絮儿用气声在他耳边嘀咕一阵,李辞浅浅笑起来,“要说还是咱们絮儿小姐能耐。”
李辞转身吩咐,“来人,齐王妃要喝水。”
闻言王樵连忙退下去张罗取水,李辞则跪到皇上面前,也不说话,一副懊恼的样子。
恒荣帝看他半晌,越看越来气,忍不住问:“你又想说什么?”
李辞缓缓抬眼,目光里满含哀怨,“父皇,儿臣无能。贵妃娘娘害死母后,儿臣无力查出真相,无法告慰母后在天之灵,实在愧对母亲。而面对父皇,儿臣亦是无能。”
说着看向贵妃,“贵妃娘娘伙同陈锦文大人,在地方大肆敛财,连西北军饷都不放过。这几年户部好容易筹措几百万两饷银支援前线,竟有半数落入他们口袋。儿臣无能,不能替父皇一早查明,致使贻误军机,请父皇责罚。”
随着他的话语,恒荣帝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冷透的目光停在陈贵妃脸上。
“即日起,贵妃陈氏降为美人,押送锦鸾宫幽禁,终生不可踏出房门一步。”
贵妃一下子瘫坐在地,目光怔然,空洞洞的眼神里,最后一簇希望的火苗熄灭。
陈锦文贪墨军饷?死到临头她才第一次听说!
她大哥背着她贪了太多太多。那些贪念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不但吞下百万雪花银,也将陈家的荣华与性命一并吞噬。
恒荣帝话音刚落,未及侍卫上前,有个太监跑得大汗淋漓地来,慌乱跪地便道:“启禀皇上,靖王殿下病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