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尚有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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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房门轻合。金枝上好门闩回身走向集美,“王妃穿姐姐的衣裳出去,我心里发慌。”
集美躺在床上笑,“咱们王妃有梦魇的毛病,京城早就传开了,闹出来也没什么。何况她亲自出马,即便被人察觉谁也不敢责罚。倒比我们两个去办稳妥些。”
金枝仍是不放心,悄声附耳,“可咱们初来乍到,也不知道陆大人歇在哪间屋子呀?”
集美掩口笑起来,“这就不劳你费心了。王妃方才二两银子套得领路妈妈的话,陆家的几进宅院已经摸清。”
金枝眉心微扣,移步往窗边瞧了瞧,只见晦暗的天色闷着厚厚阴云,提着一颗心不敢落地。
那厢絮儿同样提着心,她穿着集美的衣裳,哪里找来个托盘端着李辞的亲笔信,垂头快步就往正屋去。
刚走出一道月亮门,被人叫住。
“站着!你是几时进府的?”
絮儿回身低低福身,恨不得把脑袋垂到地底。捏着嗓音道:“小的是昨儿才进府的。”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大约二十三四岁,穿黛色冬袄,头上恨不得全都插满朱钗。
便是陆家三姨太了。
她挑眼打量絮儿片刻,冷笑了声,“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就往老爷跟前点眼,打量老爷病着故意献殷勤?呸!”
说着就来拧絮儿的胳膊。
絮儿略一用力鼓硬了肌肉。三姨太捏不动,倒把自己的手捏得发酸。
她一时气恼,躬身捏住絮儿的下巴,抬起一瞧竟是个清丽绝尘的美人。心下越发冒火,就要掴絮儿的脸。
巴掌才抬起来,就听花墙内传出两声咳嗽,是陆仲成在咳。
她悻悻地迎去挽住陆仲成的手,“老爷,大冷的天你怎么出来站着,该回去歇着呀。”
陆仲成略一摆手,冷声道:“不打紧,叫那丫头进来。夫人给我送了要紧的东西,耽搁不得。”
三姨太咬牙去了,絮儿垂着脑袋匆匆进房。
刚一进门陆仲成便恭敬打拱,“家人无状,请王妃莫怪。”
絮儿揉了揉胳膊,“无妨,都知道大人在‘病中’。”
此时顾不得男女大防,絮儿指了指那封信便道:“我们王爷也在‘病中’,想来与大人得的是同一种病。这有我们王爷开的方子,大人瞧过斟酌着用药吧。”
陆仲成迎去接信,这才瞧清她的模样。比起上回远观,近看更显出她柳眉如烟,般般入画的美貌。
倒有几分眼熟。
他笑着拱手,“王爷让王妃亲自送来,必定是要紧的方子。待我瞧过开了我的方,王妃带给王爷一并用药,兴许便能药到病除了。”
絮儿见他撩开衣袍坐到书案,窗外冷白的光铺在他的脸上,照出别样神采。
是野心。
野心居然能让一个中年男人如此夺目。絮儿心笑,难怪男人们前赴后继,甘为权势折腰。
待陆仲成写完信交到絮儿手中,目光轻掠,絮儿眉宇间那股神采让他眼熟,心不由得乱跳一下。
“王妃可认得一个叫碧落的女人?”
絮儿的惊骇却浮到脸上来,不是吧,你们这些男人玩来玩去都在一个圈子吗?
她不屑地挑起半边眉毛,“嗯,她是我们王爷的外宅。”
闻言陆仲成脸色变了变。齐王妃与年轻时的碧落长得有三四分相似,又都是苏州人,想必有些沾亲带故。
齐王如今娶了王妃,又养着碧落当外宅。那齐王还真是……会玩。
他低声自语:“竟不知她往京师来了。”
须臾转了笑脸,碧落如今四十的人,居然还能攀上年轻王爷的床,可见美人到老都是美人,陈年的情愫又泛到心上。
“下官送王妃出去。”陆仲成淡淡笑着伸出一条胳膊。
絮儿将信揣到怀里,重新拿回托盘,“不必送,我认得路。”
这厢转入客房,絮儿紧捂嘴笑个不停,像个漏气的球,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怎的了?”集美忙走下来问。
絮儿好容易止住笑,冷了声音,“等着看吧,王爷的病要好了。”
回到隐春园已近黄昏,絮儿将信交给李辞,一面揉着胳膊,邀功似的叫苦:
“哎,今天往陆家去,被他家三姨太以为要勾引陆大人呢,给我胳膊拧得生疼。”
李辞正看着信,眉间一紧,就要拉她胳膊细看,“拧了哪里,还疼不疼?”
絮儿一让肩,让他捞了空。
双手反撑在榻,两个脚跟噔噔地踢着榻围板,“疼是不疼了,倒是打听到一桩姻缘。”
李辞不解,“谁的姻缘?”
絮儿讥笑两声,“你、陆大人还有碧落姑娘的。”
李辞微微张口,半天找不到措辞。世上居然真有碧落这个人?
絮儿见他呆愣在原地,料定他是做贼心虚。一双眼睛如探照灯将他嫌弃地由上看到下,再由下看到上。
“碧落想必从前跟陆大人好过,他问我认不认得碧落。我这个人你清楚,有什么就说什么,直言碧落是你养的外宅。”
说着目光碾到李辞脸上,“你是不知道他听见后脸色一下就变了,活像撞见鬼。”
李辞把她的话想了想,横竖想不通。贴过去赔罪,“恼了?”
絮儿别过眼,“有什么可恼的。横竖你们三个都熟,凑合过得了。”
听她说得不像话,倒是实打实地吃醋。
李辞悲喜交杂,转到她面前放软声音,“没有碧落,是我胡说的。”
絮儿这才转过眼睛看他,“怎么没有?陆大人还见过呢。”
李辞将她肩膀扳正,一字一句说得郑重,“陆大人的那位自然是有的,我这里的碧落是假的。”
絮儿不可置信地斜他一眼,“你当我三岁孩子,这样的歪话也信?”
李辞简直百口莫辩,急道:“不过是为着哄你玩一时胡诌的,没有碧落,也没有外宅。”
见他说得真挚,絮儿正想原谅他。转念想万一是他有心欺瞒呢?
她摆个冷脸瘫倒在榻,“哎,横竖你说是就是吧,谁还能剖开你的心肝查验不成。”
李辞益发恼了,却不再发急,跟着躺倒在榻哀叹一声,“哎,横竖絮儿说是就是吧,总不能剖开心肝让她查验。”
絮儿又气又笑,伏到他身侧,“当真没有外宅?温玖往外打听说是有呢,就是不知住在哪里。”
李辞双手枕在脑袋,大有对簿公堂的底气,“那把温玖叫来,咱们三方对质,总能还我一个清白。”
提起清白,絮儿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
集美说过李辞此前从未乱玩。倘若没有外宅,那他应该还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