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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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自知根底浅薄，与贺淮州之间的距离更似天渊之别，如此悬殊，落于外人眼中定会引起猜疑，他又何尝没考虑到这一点。
可这一切并不重要。
恶意的笑谈虽令人难以忍受，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焦虑与怨心皆会被冲淡，变得不再那么惹人在意。
名声，对江宁来说早已不再重要，一切恶名都是暂时的，无意义的，它们只会影响他的心智。
或许，江宁对神的认知还有点简陋，对栾华乃至自身的事尚无良策，可他却始终沉湎于一种稚拙的梦中，正是这种质朴的坚执，使他想要完成所有的目标。
就当下而言，于江宁最重要紧急的事，便是付出自己所有的精力，凝神专注于修炼，努力壮大自身实力，然后踏入更高的境界，并借此势头，逐渐建立起坚不可摧的信念，去支撑着他向前行进。
此事不容拖延，为此，其他一切皆可先抛一边。
将烦冗杂思驱散，江宁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王飞宇身上。
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蕴藏着愕然，以及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挣扎。
这让江宁突生好奇，心头显现出怀疑。
于是，在细细品味其所有行径后，江宁的眼睛染上了一丝讥嘲的笑意，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变了，王师兄。”
曾习惯于制定计划，并按照计划游刃有余地一步一步将猎物引诱进陷阱的王飞宇，现如今，其举止却开始变得冲动，甚至隐约掺杂着几分慌不择路的意味。
他在退化。
可，是什么导致了王飞宇的退化，亦或是谁导致了王飞宇的退化。
江宁无从得知，他只是隐约窥探到了一点苗头，可仅是这一点，就已经大大出乎他意料了。
听到这话，王飞宇神情一顿，定定地看向江宁，脸上一如既往的和善笑容，减少了一分。
被这双幽深沉黑的眼睛，冷漠探究地审视着，他嗅出了丝不同寻常的暗示。
一片肃静之下，王飞宇突然上前一步，将手搭上江宁的肩膀，以一种既想挽留，却因顾忌过于亲昵，而不得不保持一定距离的姿态，站在江宁身前。
他微微俯身，低头靠近江宁耳边，嘴角的笑容微敛，压低声音道：“变得不是我，是阿宁啊，你现在这咄咄逼人的模样，与以前顺从怯弱的你，可谓是大不相同。”
话语刚落，也不顾江宁的意愿，王飞宇强硬地攥紧了他的手腕，拉着对方走向了无人的隐秘角落。
这里的人太多了，并不利于他们交谈。
江宁拧紧眉头，有些抵触，却没有反抗，而是任由王飞宇拉着，向远处走去。
他明白，对方这是想要对自己说些不可告人的话，正巧，他也有些话想要对王飞宇说。
穆语嫣见势不妙，立即上前想要挥开王飞宇粗鲁的手，却被江宁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见状，她只得收回已经迈出的右脚，慢慢吸了口气后，控制住表情，死死盯着王飞宇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不善。
穹苍红日，鸟啼云间。
在脚步停下的那一瞬间，江宁倏地甩开王飞宇的钳制，向后退了一步，稍稍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并不喜欢旁人毫无预兆的触碰，这会令他感到膈应，更何况这个人是王飞宇。
面对这份不加掩饰的讨厌，王飞宇并没有生气。
在远离人群的过程中，他反而思维敏捷了不少，变得更加冷静圆滑。
王飞宇望着那温润泛红的嘴唇，笑着叹了口气，随意打趣道：“阿宁为何如此看我，搞得我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江宁摇了摇头，白皙的下巴微扬，双目冰冷得像是一柄利刃，狠狠扎在王飞宇身上，声音略带危险：“你对我的态度，从刚才的某一刻起，突然变得有恃无恐了。”
“最开始，你害怕我离开，所以放低了姿态，好让我继续为你付出，我想无论是我亲传弟子的资源，还是我爷爷背后所代表的势力，都是你所渴求的存在。”
“可现在，这份渴求，我却已经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了。”
“对于我的转变与反抗，你的恼怒是多于忧虑的，你并不害怕我离开了，为何？”
“是什么，让你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改变了主意？”
其中缘由，江宁属实是心血来潮地想要探得一二，这是上一世没有过的，倒是令他颇感兴趣。
从前，他看不透王飞宇的把戏，只不过是因为那时的他，还沉浸在对王飞宇的爱慕中。
钦慕与感激混淆了江宁的感官，以至于他选择性地无视了对方身上的种种怪异之处。
但现在，江宁睁开了久闭的双眼，再回望曾经与王飞宇之间的点点滴滴，其所有深情，都化为欲擒故纵的计谋，显露出了他真实的模样。
王飞宇警觉地眯了下眼，脸上再次堆起了一副虚伪不过的笑容，眼底流露的情绪却开始变得冷冽起来：“我为何要还害怕你离开，在阿宁尚且年幼之时，我们就已经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不是吗。”
“既然是朋友，那阿宁怎么能如此冷漠恶毒地臆想我呢，那一切不都是阿宁自愿给我的吗，我可从来没有开口跟你要过任何东西。”
“你这样想我，我感到很伤心呢，阿宁。”
似乎是因为没有了围观的人，王飞宇的话虽委屈，却又格外赤裸地表达出了灵魂中的那部分倨傲与自负。
江宁脸色冰冷，过多的狡辩与纠缠让他逐渐没了耐心。
不过，他也没指望能从王飞宇口中探寻到什么，便加重了语气道：“既然如此，以后除了公事，我们私下就不要再来往了。”
“阿宁，你在说些什么，我可是向谢医师保证过，会永远守护你的安危。”
王飞宇松开咬着的舌尖，压抑的疯狂随之消退，眼底再次溢满温柔的情意，就好似从头到尾都是江宁在无理取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