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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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归来的江宁，虽身魂皆未变，但因其所历之事不同，即便他再努力伪装自己，终归会显露出细微差别。
正因如此，江宁害怕相处越久，露出的破绽就越多，那时恐将引起千暮沉怀疑，招致祸患。
所以，借贺淮州之手离开，反而是目前最谨慎，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栾华看着江宁嘴角那有些牵强的微笑，略思片刻，意味深长地问道：“那这次暗算，就此不了了之了？”
话音未落，江宁便脸色一沉，斩钉截铁道：“不，我会找回来的。”
对于这份愤怒和敌视，栾华并未感到意外，反而很是满意。
在这世间，即使是再宽仁大度之人，在面对试图夺取自己性命的敌人时，也会心存芥蒂，更甚至对其怨入骨髓。
而且，生死之仇，不报，那可就有些令人嗤之以鼻了。
虽然以江宁目前的实力，也奈何不了千暮沉，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过，栾华看向初显偏执的江宁，还是由衷地劝诫道：“江宁，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忌惮使用贺淮州的力量，去为自己解困，但就目前而言，贺淮州于你，不失为一个好助力。”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单凭你自己，是绝对动不了千暮沉，也防不住千暮沉。”
“只有物尽其用，借助贺淮州的力量去抵御千暮沉，并提升自己的实力，这样，你才能......保全自己。”
江宁沉默了半晌，呼吸微屏，回道：“栾华所说我都明白，千暮沉能暗算我一次，也能暗算我第二次。”
“可......千暮沉是老贺的师兄，他们相处千年，我若贸然说出，只会将老贺置于两难之地，徒增烦恼。”
江宁手中并没有证据，空口白话，反而会打草惊蛇，惹人质疑。
提议被否决，看着江宁再次将自己推入危险之中，栾华有些不得劲，可却也并未因此生气。
栾华似乎是看穿了江宁心中所想，不禁感到纳闷，无奈道：“如此的话，你的处境就会变得过于被动。”
将所有人都从这段敌对关系中抽离出去，妄想孤身一人与之对抗，荒谬且意气用事。
但以自身微弱之力，就敢与合体修士相抗，其胆量，栾华也是从未见过这么壮的。
然而，接下来，江宁的语气却忽然变得轻松愉悦，不再尖锐，笑道：“不会的，栾华，人类是一个极其注重名誉的种族，它既能掩盖肮脏与黑暗，也能放大矛盾与冲突。”
“千暮沉虽完美，也很克制，其伪装几乎是无懈可击，但他却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自负与狡猾。”
“他中途停手，让我得以侥幸存活，不过是基于对自己的过分自信，认为我在生死存亡之际，不会察觉到他那隐晦下作的行为，亦或是根本就......不惧被我发现。”
“然而，千暮沉虽心思缜密，却并不是一个安于一隅的人。”
“当他心中的黑暗肆无忌惮地显露之时，这份藐视一切的丑恶与自傲，将会成为锋利的武器，划破虚伪与恶意。”
千暮沉甚是狡诈阴险，私下做出的龌龊之事不计其数，光是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封闭空间内，死在他面前的，都已经有足足三百七十二条生命。
江宁至今都清楚的记得，在那昏黄烛光的照耀之下，无数的哀嚎声撕心裂肺，滚烫的血液肆意溅洒，残肢断臂层层堆叠，场面血腥残忍，犹如人间炼狱。
而被包裹其中不知多少年的江宁，每时每刻，只觉寒气逼人，惊颤不已。
现在的千暮沉，手底下并不干净。
虽不知具体是什么，但只要能获得关键性的罪证，并将其公之于众。
到那时，跨越时间无法被证实的仇恨，将会转化成为对恶贯满盈之人的憎恨，从而顺理成章的让众人眼中的江宁，变得嫉恶如仇，固执偏激。
于情于理，江宁公然之下的态度转变，明目张胆的敌视千暮沉，皆属正常之举，没有人会去怀疑。
毕竟，在被囚禁之前，江宁对千暮沉的付出，云晨派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千暮沉一直都是江宁万分敬重的师父。
即使是妒忌得恨不得杀了江宁的陆峰，在见过江宁对灵植园的辛勤付出，也无法否认江宁对千暮沉深深的孺慕之情。
所以，就算江宁现在改拜贺淮州门下，也只是会落得个趋炎附势的骂名罢了。
江宁面部绷得很紧，幽深的眼眸中，火焰正熊熊燃烧着，艳丽至极。
栾华看着这一幕，心中原本充斥着的担忧，顿时化为乌有，但他依旧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既已做好决定，心中有数，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过度的偏执往往伴随着强烈的占有欲，而这将会化为浓雾，蒙蔽你的双眼，过分的注重千暮沉，并不是一件好事。”
“仇恨也好，困扰也好，终究不过是缠身的外物，仇恨或许能使你一往无前，但只有坚守心中正义，你才会获得成功。”
“不要陷得过深，江宁。”
“不然，你的识海将会因此干涸。”
识海，修真者储存精神力的位置，其体积大小，体现的则是修真者的意志强弱。
可一旦修真者情绪崩溃，陷入魔怔之时，识海就极易产生波动，致使干涸。
江宁的眼中，有仇恨的影子。
这种感觉，从栾华苏醒过后，就显得格外强烈。
他能感知到江宁对千暮沉，有着近乎偏执的关注，每当千暮沉在场，江宁的视野之中必然就只剩他一人。
栾华起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不再多说，旋即消失在了房间。
这是江宁的劫，自然需要他自己去渡。
旁人若是插手，就算渡过了，心未坚，往后照样会陷入同样的劫难中，得不偿失。
身旁的人刚一消失，空旷的房间，霎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江宁呆愣了几秒，旋即神色冷凝，似结冰的湖面般，试图以此禁锢住他悄然扭曲的灵魂。
“我不会陷得太深，绝对不会。”
呢喃般的低语回响在房间里，如梦似幻般，飘旋着散开消失了。